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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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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只剩半截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柳青卿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醒来时石室里一片漆黑,他摸着石门出去,蜿蜒走上石阶,洞口蹲着的那只大黑狗竖起耳朵就奔了过来,绕着他的腿打转。
洞外下着迷迷蒙蒙的细雨,湖面上泛着浓雾,烟雨霏微。前后大约是夏季快过了,天气氲氲热热的有点潮闷。
柳青卿问:“闭关期间可有人来过?”
无邢“汪”一声叫,扭头从草堆里叼出一只破鞋,那粉色的大码鞋,不用多猜也知道是甄友谦的了——怪不得先头叫的外卖没送过来。
柳青卿今日没穿他那青墨色的宝衣,自从那日被云沁说成长绿毛的柱子他就有点膈应,他把衣服放在系统包裹里,只着着一件看似素雅实则暗绣云纹的宽袖白袍。
柳青卿喜欢这样的物件,看似清雅简单实则花俏复杂,跟他的人差不多。
不需穿那纱衣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最近飞炀的龙血把他喂的饱饱,让他已然恢复了金丹期的功力,随走两步都可以瞬息他处。
不过内力虽多,也是用一点少一点,不用也漏,像个功能不太好的电池,总在等着下一次蓄电才能满。
他拍了拍无邢的脑袋,叫它把破鞋给甄友谦送回去,自个儿又走了几步,不过几瞬就来到他的茶室,见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已然又已经盘腿坐他的卧榻上。
祁鸾鸣一边缕着胡子研究着棋盘上的棋子儿,一边跟磕糖似得吃着小碟子里面的紫金色丸子。
柳青卿看着那盘丸子就想起那本笔记里记载的紫袍和尚给书生的那颗,觉得邪乎。
“师兄来了。”
祁鸾鸣抬起眼皮,费劲地撑起那一挂厚重到似乎有分量的眉毛。
“代掌门今日雅兴,跑到这里来,是想让青卿陪您下棋么?”
柳青卿笑的娴淡,这祁鸾鸣果然如卢正阳说的,跟自己关系不错。
祁鸾鸣呵呵一笑:“师兄教老夫这手五子棋,果然比的围棋有意思些。老夫老啦,就偏好这些不太费神的玩物。”
柳青卿在祁鸾鸣对面坐下,看着棋盘里三四成线的黑白子,然后从盒子里拾起一颗白子,放在恰好被白子三面包围黑子边,随后拾起几颗黑子丢回盒子里。
“我倒喜欢费脑些的。”
一盘五子棋被柳青卿一手捣蛋搅的稀烂,祁鸾鸣看着棋盘细细摩挲着胡子,忽然眉毛一动,丢下一颗黑子。
“嘿,这里开花!”
五颗黑子包着一颗白子,子都已经不在线上了。
两人瞎玩,一向老陈持重的祁鸾鸣笑的像个老小孩,时不时地拿几颗那紫金色的丸子丢进嘴里嚼的津津有味,还问柳青卿吃不吃。
柳青卿摇摇头推拒了:“我看代掌门也少吃,吃着上瘾的东西总是不好。”
祁鸾鸣一脸不以为意:“呵呵,这可是老夫最近得来好东西,别人要我还不给。”
“有何好?”
“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都是凡人缺的东西,您还追求这些?”
“怎么不缺,老夫不过还有几百多年命。”
“几百年很多了……”柳青卿一哂,脸上露出点唏嘘。
穿越过来的时候不过十七岁,在这里过了十来年,剩下可能也就几年的命,加起来就算在现实社会都算个短命鬼了。
人啊,背起来穿个越修个仙,命还越修越短了……
“老夫真是老了老了,尽戳师兄的伤心处。”
祁鸾鸣见柳青卿脸色不好,心虚地啄了一口小茶:“不过老夫觉得还是有效果的,你瞧老夫最近皮肤都润滑了些。”
柳青卿看着对面皱巴巴的脸:“您若想要,草木岛多的是回春丸。”
“那可不同,老夫不像你们,修道之路顺风顺水,体貌从未老过。老夫年近百岁时才得了传承一路从开光冲上金丹,当时早已停固在这幅样貌。那回春丸不过镜花水月,掩人耳目,内里还是老骨头一副,老夫不稀罕。”
柳青卿又给祁鸾鸣满上茶水,甄友谦踩着他的破鞋拎着食盒一边抱怨一边走进来:
“我上辈子定是扒了二郎神的裤子在千万天兵天将面前打了他屁股,不然你家哮天犬怎就对我这么大意见……”
柳青卿干咳两声,甄友谦才发现代掌门祁鸾鸣也在,静下声来把食盒放在桌上,安分地把一叠叠糕点小吃往外拿。
祁鸾鸣笑眯眯地看着甄友谦,又掏出他那紫金色的丸子:“小朋友,来一颗?”
代掌门赏的,定是什么好东西。甄友谦憨笑着拿手在衣服上随便抹了几把就要去接。
柳青卿一筷子打掉他的手:“送个外食耽搁这么久,不罚你就不错了!”
甄友谦吃疼地收回手,祁鸾鸣笑的挺和蔼的:“无事无事,小朋友吃颗糖罢了。”
甄友谦小小声道:“送晚了也不怪我吧……”
柳青卿瞪了他一眼,转头又对祁鸾鸣谦笑道:“不是说这好东西您还不给一般人吗?”
祁鸾鸣把丸子丢进嘴里:“老夫又不是个小气的人。”
柳青卿一笑,低下眼睑,又开始琢磨怎么捣弄那黑白子。
甄友谦悻悻地嘟了嘟嘴,收回手便提着食盒退出去了。
祁鸾鸣撩起眉毛,小眼睛精光闪闪地盯着柳青卿片刻,看着这个男人淡然地夹起一片糖渍花蕊放入嘴中一脸无事模样,眼中露出一点点怀疑。
“小朋友得罪过你?”
“假冒我道侣在蜀阳宫招摇撞骗,你可敢信?”
“呵呵呵呵胆子挺大……”
“哈哈哈就是挺笨……”
说笑间时间过得也快,祁鸾鸣磕完他那碟丸子的时候也差不多深夜了,甄友谦送过来的小酒小食两人吃的七七八八,祁鸾鸣吃饱了犯困,一双小眼睛埋在白毛里,开开合合地直打架。
柳青卿唤了卢正阳进来,叫人把代掌门送回去休息。
祁鸾鸣摇摇手,自个儿歪七扭八地撑起身子:“你家小子怎知老夫的紫竹洞在哪儿,老夫还是自个儿走起。”
说完,拄着拐杖颤着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柳青卿这会儿也有点乏了,没想着客气,挥挥手意思叫卢正阳去送送。
卢正阳转头屁颠屁颠准备地去扶祁鸾鸣,定睛一瞧,刚才还步履蹒跚的白发老头这会儿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他挠挠脑袋,说着“代掌门怎的神出鬼没的……”回头一看,柳青卿也不见了。
卢正阳无语,心想自己怕不是住在鬼屋里。
此时柳青卿拎着酒壶又已经踏上了他的逍遥峰峰巅,这几年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喝点小酒赏赏月亮,真有了点做神仙的味道,既然命不长了,该潇洒还是得潇洒点。
夏末夜微凉,清风拂山影,今夜无月,繁星茫茫,柳青卿凭空一勾,勾出系统包裹里的青墨色纱衣,盖在自己身上,半躺着又喝了几口小酒,微醺着正是好睡。
远处六道塔的灯笼泛着幽暗黄光,黑暗里勾勒出冷傲孤立的轮廓,此情此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勾起柳青卿一些关于那个少年顶着一张成年男人脸蛋跟他调笑的回忆……
“……卿……陆卿……陆卿?”
耳边传来男人的唤声,这个声音最近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突然叫的这么热切,让柳青卿差点没认出来。
眼皮缓缓抬起,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陆卿,你醒了?!”
飞炀显得很高兴,久不言笑的脸庞多出生动的笑颜来。
柳青卿顺着飞炀扶着他背的手坐起身来,按揉着太阳穴,迷糊道:“我这是做梦了?”
周围是六道塔脚下客栈房内,房间狭小,只角落有一个简陋的衣柜,窗前有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上有个亮着烛火的烛台,窗外写着“客栈”两字的灯笼还在昏暗中泛着黄光。
飞炀在他身旁坐下,竹制床板吱嘎一声,两人面对面的,飞炀显得略有些激动又有些羞涩,脸上微绯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瞳孔里水漾漾的飘荡着异样的情愫。
柳青卿总算是清醒些,不过也没清醒多久就沉浸到飞炀那双诱人的眼睛里去了——那双长年冷冽的眸子终于对他露出了应有的柔情。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柳青卿忍不住主动啄了一口飞炀的嘴唇,低声问:“这么看我作甚?”
飞炀舔了下嘴角,坏笑起来,手指顺着柳青卿的下巴一路往下顺:“这等春光……我自然要好好看看”话停了,手指也停在柳青卿半遮半掩在被褥下的乌发间。
柳青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光溜溜的只半盖了条薄被,抱着羞悄悄把被子往上扯了些,只是遮过了飞炀火辣辣的视线,却没把人的手推出来。
他随着那只手揉动着,耳根子也泛红了,呼吸都开始发颤,却还是努力平稳着气息问:“我这是在哪?”
那红的发肿的耳根子此刻像一玉珠,娇嫩乞怜,闹的飞炀心痒难耐,终于凑上去舔了一口,在那耳边一边吞吐着热气一边回道:
“六道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