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的诡计心肠》云汲

56、咒杀

　　一个十一号的死亡无足轻重，但一个联盟高官，当官年月比自由生长时间还长的老头子死亡，对此时的基亚拉是一场骤然轰发的洪水。

　　基亚拉的人太多，真的太多了。

　　自舆论像爆炸病毒通过虚拟实境流窜，上面试图否认过，含糊过。甚至推出那些生死不知的，爆发了缝合尸怪的沿海城市市长和执行部部长，想把一切责难全推到他们身上。

　　跨过底线的实验就像无法证明的末日预言，随着网线流淌。人们骂过所有人，所有事，甚至怒极攻击上面该死。

　　“失牙败狗，何足挂齿？”昏黄的氛围灯下，摇着猩红酒杯的手指芊白如玉，不染尘埃。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几声不同的笑从黑暗里传来：“是啊~真可笑。言辞能抵几把枪？几副神秘通路？凡人啊……”

　　新近加入这场宴会的外来者傲慢嗤笑，载满欲望的眼盯着那杯红色酒液，垂涎的口水滴滴答答在口腔回转。

　　不够，不够不够不够——他还能容纳更多！！！

　　“噗——！”突然上涌的黏稠血液从喉间喷出。奋张瞳孔缩得像根细针，不明死后也在灼灼盯着那双洁白手掌中的酒杯。直到瞳孔涣散，视线不挪分毫。

　　“啊……看来我们新来的先生没有多少运气呢~”端着酒杯的手掌主人轻笑，挥挥手。黑暗里走出两个沉默的黑衣人，一人抓住死者一只手，毫不费力往外拖。

　　血液滴滴答答从死者口中滑落，从黑暗中又出来一个身材姣好的哑巴美人。穿着贴身鱼尾裙，胸口布料露出硕大洁白。矮下身去，用一块洁白抹布一点点擦拭地上的血液。

　　血染红纯白，黑暗里也射来好几道含笑视线。他们打量着，抚扫着，像看一块偶尔一试的点心。

　　已失去声音的美人不敢哭，也不敢不笑。空洞瞳孔里，她只能看见那蜿蜒到外的血渍。

　　要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她在心里不住呐喊。

　　可今天，幸运不眷顾那位死人，也不眷顾她。

　　擦拭到门边时，黑暗伸出了一只遍布皱纹的大手。狠狠捏住她的脖子，往黑暗一拉，细微挣扎很快消失在这场欢宴里。

　　又一个哑巴美人走出，乖乖顺顺。沿着擦过的血渍往外继续，动作间不难看出她的小心。
　　耳朵似乎有问题。

　　时间能探明所有秘密。海牙市、渡渡市、滨川市市长，和分属的执行部长，早已失踪的消息当晚爆开。

　　被吩咐处理这件事的跑腿们焦急擦汗，疯狂思索还能把谁套上这个避不开的套索。

　　选来选去，前端时日一样声势浩大的神秘界存在，成了所有急于解决这件事的跑腿们第一选择和心有灵犀。

　　【爆！沿海怪物系出自神秘界人罔顾人伦创造？！】

　　【爆！无名神秘界人披露，老派人士——无轮女巫，是最近万物阁上声讨事件幕后黑手！】

　　【爆——沿海执行部助纣为虐，帮助幕后黑手实验尸块缝合，试图掌控人类？】

　　……

　　只要有收益，造谣自家八十岁老母野地偷情都可以。万物阁上活跃的一个谣言传播马仔这般想，毫不心虚收下了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沓厚信封。

　　快乐数着绿票子，上面一个个闪耀的金币符号让人心头火热。

　　“噗——”一口热血喷出，还没捂热绿票收据，胸口剧痛的马仔瞪着死前最后一丝意识，看见一只手把自己的卖命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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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捏着鼻梁，安若蓝从不知道联邦体系里能有那么多酒囊饭袋。

　　明明事前都安排好了，快速合理解决，就不会有那么多破事涌现，等待他处理！！

　　捏着钢笔的手指稍缓一分钟，再次拿起。边批文件，边问身旁办公桌前同样忙成狗的邢珏：“前边的情况怎么样？”

　　狰狞神情的脑袋从埋头文件中拔出，飞快点开手机，眼睛像加了浏览器，一滑到底。
　　飞快简略汇报：“没问题！调查员全部到位！厌离队长发来一份调查报告，已经发给你了！烦请快速批复解决！”

　　从大少爷变成大牛马，邢珏体会到世人的参差了。再次在文件后流出悔恨眼泪：“呜呜……早知道就不跟哥争了！什么破事啊……”

　　大声抽噎，疯狂批复，邢珏也是练出来了。

　　阿满跟林不予汇合，海牙三市的情况在东部联邦万物阁上已爆成火锅毛肚，谁都等着捞起。

　　情况紧急，阿满先声开口。语速飞快说了在滨川市海里见到的那根巨大腕足：“以那根黑腕足判断，本体大概比三市加起来还大。”

　　林不予灌着解毒剂，咕咚咕咚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嗯嗯回应。等身体疲软缓解，她说了这三天在渡渡市遇见的一切，包括遇见十一号的全程。

　　“对了，厌离呢？”要死的危机缓解，情况也互通后，尽管海里还有只大怪兽等着解决，林不予还是注意到了某人不在。

　　阿满扶着她行走在灰面里，黑火提灯飘在前面。闻言，带点惋惜感叹：“他运气不好，是我们队的队长呢~”

　　“哦，了解。”

　　一提起这虚无缥缈的队长名头，大概就是上面甩了什么麻烦事要她们解决。阿满要来找她，必不可能有时间去干那些，厌离大概被赶去当苦力了吧。

　　走了不远，在还能看见白灯塔的一片黑树林里。林不予推推阿满的手：“我好像好了。”

　　松开手，重新捏住提灯。阿满打量林不予试走的那几步，点头：“确实好了，看来，你的血脉又觉醒了几分。”

　　肢体灵活度回来，林不予正一步步使出自己的能力。先是蛇鞭，甩动得虎虎生风；接着是掐咒，指头灵活翻花；再来是力气，往一棵平常的黑树树干一敲，碗大的木茬豁口在拳头周围涌现。

　　握拳挥了挥，解下腰间找回的提灯。幽绿火焰亮起，颜色同样浓艳了几分。

　　凑到提灯前，林不予疑惑对身后的阿满说：“有时候，只是有时候啊！我会觉得我的存在很神奇。
　　怎么林苑女士没继承的蛇巫之位不会在我这里断代呢？明明怪异得跟什么神明搭上号。祂不会觉得林家不诚恳，然后把这蛇巫之位收回去吗？”

　　走在她身后，阿满的提灯飘在兜帽旁。看着水晶球，快速滑动手指，不断在上面点点打打。随口说：“相信科学，不要迷信。”

　　“这不是迷信！”林不予不满瞪了眼阿满，腮帮子鼓起：“神明只不过是我们还未查明的存在！”

　　“虚拟实境上那些人可不会听你说这个。”

　　“我们不是指普通人啦，是神秘界的人。神什么的，只是神秘界还没发现，还没研究明白的超力量生物！”

　　不知是察觉到什么，还是单纯对现在不安。以往从不说这些的林不予絮絮叨叨，全在倾述有关神是什么的自我认知。

　　阿满知道神的存在，可她还是赞同林不予的说法：“好的，我也这么认为~”

　　“……阿满，你不用哄我的。”心里模糊的不安需要倾述，但它不需要强制认同。林不予盈了些水汽的眼睛亮闪闪看着她，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可以信神，我不会因为这个影响对你的印象。”

　　“没有哄你。”瞥了眼炽烈的眼睛，低头处理任务文书的阿满轻声说：“因为，我也是这么相信的。”

　　不再言语，继续向前。盯着灰面黑色树林，林不予想到阿满收集的那些至高神雕像和物件。

　　如果不是信仰，那是什么呢？总不会是惦记至高神的美色吧？虽然每尊雕像都雕刻得极尽美貌，但脸千差万别，根本算不上一个人啊……
　　阿满也不是什么花心的人。起码，对厌离那张脸，向来冷酷得可以秋风扫落叶。

　　循着厌离的方向找去，天快亮时，她们才在一处野外站点找到他。

　　火舌舔抵半干木柴，呛人烟气偏移东南。惨白天空布满浓云，只见昏暗，难见日光。

　　厌离跟四个执行部调查员坐在一起，廓骨深邃的眉眼半掩在昏暗里。另外一半，是柔和到不可思议的明亮橘光。照得他慈悲仁善，像个假佛。

　　从灰面钻出，火堆前，除了知道她们要来的厌离。其余四人条件反射跳起，甩出各种武器，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

　　偷袭他的想法破产，不情不愿显出身形。林不予瞪着火边不动如山的厌离：“讨厌鬼——！！”喊了出来。

　　阿满瞥了眼他俩，走过去挤到两个调查员中间。火焰活跃跳动，让人阴沉的心也跟着明亮几分。

　　看出某种趋势的一个女调查员坐下，顺手按下旁边三个男调查员：“坐吧坐吧~没事儿！”

　　夹在女调查员和一个男调查员中间，从水晶球上抬头的阿满随意一瞥，记起了几人。

　　女调查员是前段时间最先被调走的凭吊人之一。其他三人，则是分属两个队伍的记录者。

　　虽说看万物阁的风声，沿海这件事确实闹得挺大。但怎么会调改两个不熟的队伍一起出任务？

　　从未有过的事例出现，受良心拷问，阿满也忐忑几分。

　　拌了几句嘴，林不予熄火了。挤到阿满跟女调查员之间，抬眼瞪厌离。

　　刚走失的神智回归，清咳一声，厌离向两人简短总结要做的任务和已经完成的部分。

　　眼睛瞪大，林不予指着自己：“我们——？去找不知道躲在哪个地方的咒杀者，还要处理可能再次出现的缝合尸怪？？上面怎么不自己去干啊？！”

　　厌离冷漠回看：“所以只是选择。”

　　飞涨的气焰熄火，哦了一声，林不予转头跟阿满讨论一会儿要怎么处理缝合尸怪。

　　至于厌离？收到阿满发来的任务简述报告，不慌不忙转发给安若蓝。

　　事情很大，他知道。

　　但作为干苦力的下属，天塌了，安若蓝不顶，要上司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