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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ase02 杯具的新室友 ...

  •   那次不甚愉快的英村公务员面试,对我的打击比我当时预想到的还要大。
      这其中不仅仅包含了天上掉下的馅饼滑过指缝直接砸到地上的懊恼,更大程度上,这件事的发生让我对这个本就已经让我感到不安的陌生世界产生了一种恐惧。
      那个灰眸男人一针见血的分析一下拆穿了我蹩脚的伪装,直接将我内心最见不得光的秘密暴露在青空之下,在我看来,这就是在讽刺我的懦弱无能和自欺欺人。

      一直以来,我都在理智上一遍又一遍的肯定自己在这件事中的「无辜」,但事实上,在不得不陷入与安德森有关的人际交往时,潜意识的又会感到罪恶,这种情绪在与老安德森夫妇相处的那几个星期里尤其强烈。
      我无法无动于衷的占有原本应当属于另一个人的任何东西——无论是牛逼轰轰的剑桥学历、还是为数不多的朋友和关心着自己的亲人——这些堆到我面前却不属于我的东西让我感到心虚。

      潜意识里,我一直将自己伪装成安德森,试图模仿他、成为他、从而取代他,然后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当那个男人一眼拆穿我的把戏时,我才真正想明白这一点。
      那人冷静的、不留一丝余地的绝妙分析毫无阻碍的直击我的软肋,让我不得不去正视自己的无耻和伪善——这让我觉得自己恶心,可事实上,我又无法摆脱现状。
      我的无能为力又一次让自己无可救药的陷入了自我厌恶和愤世嫉俗的泥沼之中。
      我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糟糕透顶。

      哈德森太太对我愈渐萎靡的精神和越来越差的胃口表示出了极大的担心,她甚至一度想背着我偷偷联系老安德森夫妇,幸好被我发现及时阻拦了下来。
      我一再的向她保证自己很好,可从她狐疑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的保证越来越廉价。
      最终,哈德森太太勉强答应暂时不将她的担心转达给「我」的父母,并将期望寄托在我那位至今仍不知身在何方、「风趣幽默并且热忱善良」的室友先生。

      “Oh,孩子,你想你需要尽快找到一个伴儿。要知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blablabla……”

      哈德森太太很快的找到一项新的爱好——每天乐此不疲的在我耳边一遍遍谈论我那位「迷人的」、莫须有的室友先生。
      在这件事上,直觉告诉我,这位上了年纪的热心女士似乎在某个关键的环节搞错了什么,但与生俱来的惰性和对英语的不自信让我刻意忽略了这一点,没有去深究甚至在一些问题上为自己辩驳,而是耐着性子忍受着哈德森太太善意的唠叨。
      很快,残酷的现实便毫不留情面的惩罚了我的懒惰。

      这天清晨,哈德森太太在送来我的早餐咖啡和现烤的法式煎蛋卷后,容光焕发的告诉我她已经为我找到了那位传说中「性格随和温柔迷人」的终极治愈系室友先生。
      那时,我正被伦敦时报社会版上一则新闻所吸引——
      我曾经的面试官——雷斯垂德探长似乎在我还在消沉的这两周里,成功的破获了之前的那起命案,并且还很拉风的上了社会版头条。这让我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那天遇见的那个灰眸男子,并开始第一次思考他在这个案件中扮演的角色,以至于在哈德森太太询问我是否方便让那位新室友今天就过来看房时,没有及时的提出异议。
      我那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被这位善良的老妇人误解为一种默许。
      在我试图辩解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从一开始对那位神秘室友的赞美,演化到满脸期待的替我畅想将来多姿多彩的同居生活。一直到我无言的吃完早饭,去拿门后的衣帽,准备出门接受新一轮招聘面试的羞辱时,哈德森太太仍旧没有从那种冒着可疑泡泡的幻想中跳脱。

      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虽然现阶段我确实很反感与人接触——这让我觉得自己原本安全封闭的生活领域被外来者入侵——但此刻我也只有无奈的安慰自己,至少听哈德森太太的口气,新室友搬进来后似乎可以大幅度的降低我现在的租金,这样的话也可以稍稍改善我现阶段越来越拮据的生活,起码让正待业在家的我身上的压力少了不少。

      「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在送我出门前哈德森太太神秘的冲我眨眨眼——这个本应出现在花季少女脸上的俏皮表情硬是被一位七十多岁的女士演绎出一种微妙中暗含诡异的味道。
      我不由的脊背一凉,面部表情扭曲着挤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僵硬着嘴角和面前的老妇人道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的事情,整个一天我都心神不宁,极其不在状态。
      面试的时候发挥失常不说,我竟然在面试官提问的时候走神了将近半分钟!
      毫无疑问的,我又一次搞砸了自己的未来——这让我下午匆匆赶回贝克街的住所时依旧没有从烦闷的心情中解脱。

      哈德森太太听见我开门的动静,很快从一楼的起居室里迎了出来。
      “他已经在上面了,上午你刚走他就带着行李来了,现在大概正在收拾房间。”

      我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仰头死死盯着二楼楼梯尽头的那扇门。
      哈德森太太似乎对我冷淡的反应有些不满,不由分说的拉了我上楼。

      “哦,别这样,卡尔。”
      哈德森太太亲切的唤着我的名字,试图让我放松下来——很显然她并没有成功,因为我的脸色一如刚刚一般阴沉的可怕。

      我那敏锐的直觉,在二楼门推开的那一刻,再一次被证实了——早上临出门前被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起居室此刻一片狼藉。
      摆放在地上大大小小的纸箱和杂物,随意丢在沙发上的书籍和文件资料,再加上餐桌上一堆大大小小的化学实验专用的玻璃仪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有轻微洁癖的我在这一刻失去了对我平日温吞形象的控制。

      “哈!”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环顾着杂乱的起居室阴阳怪气的说。
      “哦,对不起,哈德森太太,如果您早上没有告诉我新室友的事情,我也许会误以为面前这幅场景是源自于一次入室抢劫?”

      “哦!天哪!夏洛克,看你把这儿搞的。”
      房东太太用教训自家不懂事的孩子的口吻抱怨着,从我身后钻出来。

      之前被门后面垃圾工厂一般的场景给震惊了,以至于我一直没有注意到正背对着我们站在靠窗的角落里正在津津有味的浏览放在书架上安德森照片的家伙——我的那位传说中的新室友。
      该死的,我一点都不想要这种生活习惯差劲的室友!

      我弯下腰去捡横在脚边的一个印有大不列颠国旗的抱枕,试图给自己誊出点可以站立的空间,却听见一道有些似曾相识的声音。
      “请恕我不得不指出,亲爱的安德森,你现在的动作正在弄乱我对私人物品的排列规则。”

      “哈?你说我……”
      我怒极反笑,直起身子,朝角落看过去,目光刚接触到适才说话的人,嘴里的句子就像是一口被梗在了喉咙里,再也动弹不得。

      那位原本背对着我们站在书架边的角落里的新室友此刻已经转过身来,我清楚的从他修长的身材和略显冷俊的脸部轮廓中找到了不算陌生的记忆——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那对嵌在挺拔眉峰之下的灰色眼珠不厌其烦的出现在我脑海中,一次又一次的扰乱我平静的生活。

      “你……”
      直到我愣愣的从喉咙中挤出一个音节,这忡怔的魔咒才被打破,我有些恼羞成怒的撇过头,用质问的眼神看向我的房东太太。

      身旁的女士明显没有领会我眼神中饱含的拒绝,她扯着我的左手臂走向角落中的人。
      “瞧我,还没能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卡尔,很漂亮的小伙子不是么,上个月才刚搬来,这是……”

      “夏洛克,夏洛克·福尔摩斯。”
      灰眸男人出声打断哈德森太太的热情介绍,向我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右手。

      我迟疑了一下,不甘愿的伸出手快速的握了一下。
      哈德森太太似乎没有从那句「亲爱的安德森」中注意到我们其实已经见过面,开始了她那絮絮叨叨的人物简介,见对方没有对之前在兰登街的事做出什么特别的表示,我乐于闭嘴沉默。

      “哈德森太太,能帮我们准备下午茶么——如果再来两块松饼就更棒了,我想我和卡尔会将整个下午花在收拾房间上。”
      对面的人虽然用近似吩咐的语气拜托我身旁的这位女士,但目光却从刚刚起就一直停留在我脸上,显然他是有些什么话想和我单独说却碍于哈德森太太在场。
      我私心里盼望他想说的是有关「搬出去」的话题,但直觉告诉我,这似乎不太可能。

      “哦,没问题,我当然乐于为你和卡尔留出独处的时间。”
      我的房东太太又一次露出早上出门前的那个充满这诡异违和感的眨眼表情,只不过这一次是冲着对面那家伙。
      和我之前的反应过度不同,对方欣然接受了房东太太的好意,甚至也冲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我目送着哈德森太太的背影带着我难以理解的愉悦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直到听到一楼厨房传来的动静才转过头来如临大敌的审视着我面前的男人。

      “你觉得小提琴怎样?”

      出乎我之前的意料,对方一下子展开了一个似乎和我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
      “你指什么?”

      我恶意的揣测自己刚刚的呆愣神情是不是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对方的恶作剧心理,因为此刻看着我的灰色眼睛里闪现出一点小小的得意。
      “小提琴,我在想事情的时候会拉小提琴,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讲话,你介意么?”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决定住下来了么?”
      虽然看着这满地狼藉的架势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我还是不死心的追问了一句。

      “哦,卡尔,你的表情和语气告诉我你似乎并不那么欢迎我搬进来,或者这样说,你对任何会成为你室友的人都抱有一种……敌意,想象一下被入侵领域的小动物,这种想法就很容易理解,我想你应当患有轻度的社交恐惧症——很显然、从之前哈德森太太对你介绍里可以想象,你那无能的主治医师似乎被你那蹩脚的掩饰所误导,错误的夸大了你的病情。”

      “啊哈!上次是名侦探,这次是心理医生了么?那么Mr. DOCTOR,我记得自己上次就说过——这、不、关、你、的、事。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叫我安德森。”

      “你必须得承认,卡尔,你现在急需要一名室友帮你分担房租。你拮据的经济条件让你的冰箱里充斥着即将过了保质期限的牛奶、不怎么新鲜的蔬菜和一些打折的肉类,虽然你一直努力的寻找工作机会,但你那剑桥法医专业博士的学历以及糟糕的面试技巧似乎一直在扯你的后腿。”
      他顿了顿,顺着我视线的方向瞥了眼书架上那一排安德森的照片——我记得其中有一张是安德森从剑桥博士毕业时照的,我进门之前就他一直在看那些照片,我猜想他已经把安德森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了。

      “那么,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了,我实际上很不愿意去麻烦我那在你上次的假设里不知道是在帕汀森还是福德郡的农场工作的父母。还有,我刚刚已经说了,请叫我安德森。””

      “是帕汀森。”
      面前的人将我懊恼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得意的勾起的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确定。”

      “可恶!”
      我不甘心的低吼了一声,却听到对面传来的轻笑。

      “你不需要觉得沮丧,事实上,大部分人甚至没有想到这一层,显然在大脑的贫瘠程度上,卡尔,你还远远不够格。”
      如果不仔细去推敲的话永远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将安慰人的话表达的如此欠揍,那份令人无从反驳的睿智,总是让想要试图挑战这份优越感的人铩羽而归。

      此刻,我感到非常的沮丧,因为我终于开始面对自己未来大概要和这样一个让人棘手的舍友处上好一阵子的事实——至少直到两年的租房合约到期前,我都得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也就是说,如果他愿意,我将会没有任何隐私的暴露在他细致入微的观察中。
      而对此,我只能忍耐却无能为力。
      可恶!我第一次因为自己脑子不够好使而感到懊恼!

      “在你看来,我是否还存在一丁点儿的可能性拒绝这样的安排?”
      我抱持着最后一丝期待,低声问着面前的人。

      “哦,当然。”
      他挑了挑眉,微微扬起了声线。
      “如果我向已经打消录用你念头的雷斯垂德建议雇佣你的话,你当然可以不必去忍受陌生人对你生活的入侵,至少在薪水这一点上苏格兰场并没有太过吝啬。”

      “但是你不会,好吧,我明白了。”
      我自暴自弃的摆了摆手,将近乎脱力的身体扔在了离我最近的沙发里。

      “事实上,上次我就这么觉得,没有录用你是苏格兰场的一大损失,显然、比起雷斯垂德那批大脑空空的手下,你已经足以胜任现场取证的工作。只是,很遗憾,一直以来,雷斯垂德看人的眼光都不怎么高明——从各种角度说都是这样。”
      我的新室友用一种近似熟稔的语气,评价着我曾经的潜在上司。

      “的确不怎么高明。”
      我咬着牙恨恨的附和,完全忘记了在几分钟前才和对方剑拔弩张过。

      “那么,卡尔,接下来……”

      “是、安、德、森!”
      对于纠正面前的人在称呼上的不恰当,我表现除了一种近乎变态的固执。

      但对方却直接无视了我的努力,心情颇好的冲我点了下头。
      “你也可以叫我夏洛克。”

      “不、我拒绝,我认为我们还没有熟到那个份上,Mr. Hol……什么来着?”
      我有些尴尬的询问我的新室友,刚刚在他说自己名字时,我一直在想两周前那晚的事情。

      似乎并没有很介意我的失礼,面前的人难得体贴一次,开口化解了我的窘迫。
      “Holmes, Sherlock·Holmes.”

      “好吧,Mr. Holmes……Hol、Holmes?Sherlock·Holmes?”
      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我我没听错吧?

      我想自己那张估计已经完全扭曲了的脸和那在失控下接连上拐了两个八度的声线,已经有足够的分量让对面的人露出一种意外中带了点吃惊的表情——但我已经无暇顾及。
      如果只是恰巧名字相同的话,那么如何解释这家伙近乎变态的观察和推理,如何解释现在这处名为贝克街221B的地址;但如果这个福尔摩斯就是那个福尔摩斯的话,又如何解释现在这明显21世纪初的时代背景,如何解释本应替代我现在的位置成为福尔摩斯室友的华生医生?

      ——我感到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世界观,因为「Sherlock·Holmes」这个名字在一瞬间崩塌殆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大纲、没有存稿、没有案件素材、没有翻译体写作经历……我究竟是凭着怎样一股爱,像是愣头青一样不管不顾的挖了坑啊!
    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殴!
    ps:
    安德森的名字“卡尔”是我编的,多谢猫叔提供各式英村的人名,其实原本我起的名字是“莱恩”——据说这个名字很美式,于是就被枪毙了。
    话说其实在写哈德森太太那句“这是卡尔,很漂亮的小伙儿”那里我把自己雷了一下,因为我相到了剧中的安德森那张putting me off的脸OTZ
    老实说,写的时候我渐渐的萌上了哈德森太太囧,这个人物太有爱了,无论是我这里还是剧中。
    ps的ps:这章分量很足,后天考试,所以明天可能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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