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阿难不难呀

2、留得残荷听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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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德堂后厅菱花窗正对着花园，一年四季景色各不相同，但皆雅致宜人，是姜府的会客厅。

　　正是深秋，园子里的金丝芙蓉开得正盛，映着池塘里的残荷，别有一番意趣。

　　“留得残荷听雨声……姜老夫人真是好品味。”高冠华服的美妇人浅笑盈盈，正是当朝长公主，尉迟卿欢。

　　下首坐着姜家的老夫人，通身气度雍容华贵，十足的富态相，头戴羊脂玉抹额，身着枣红色赤金圆领袍，头发花白，瞧着慈眉善目。

　　姜家大老爷，二老爷和他们的夫人座次又次之。

　　老夫人轻轻啜了一口茶，笑道：“不过是上了年纪，就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上不了台面，殿下过誉了。”

　　尉迟卿欢抬了抬细眉，不置可否。

　　有寒风穿堂而过，夹杂着细微的雨丝，让人恍然若失。

　　美人漫不经心的靠在软榻之上，支颐着下巴，似乎不经意间轻轻地问，“世人皆道人生天地两仪间，只住百来年。不知诸位午夜梦回时，可也会想起当年那场大火？”

　　霎时，沉默蔓延，厅堂中气氛开始变得微妙。众人皆听出长公主的弦外之音——

　　十二年前那位姜家香消玉殒的小女儿。

　　那位皇族与姜氏一族皆避而不谈的禁忌之人，姜南的姑姑，姜明珠。

　　老夫人收敛了笑容，搁下白玉茶盏。这一刻，一切表面的安宁被撕破，露出被掩盖着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捻着手中的枷楠佛珠，闭上了眼，沉声道：“殿下，逝者已矣，我姜家上下一向谨遵祖训，安分守己，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空气仿佛凝结，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垂首，噤若寒蝉。

　　前尘如梦，遥不可及。

　　“皇姑姑此番是特意来看望阿难的吗？”
　　此时,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从堂外传来。

　　只见娉娉袅袅的小姑娘迈着莲步，款款走来，带起一阵芙蓉花香，走近时却又维持不住贵女姿态，顽劣地扑进了长公主的怀中撒娇。

　　众人感激涕零，看向姜南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姜南环视了一圈众人如同老母鸡看自家小鸡崽子的眼神，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她没理会，继续脆声道：“皇姑姑好容易来趟蜀郡，定要多住几日，阿难要带您尝遍蜀郡美食，游遍蜀地山川，还要带您去新开的清风楼看那位花魁小郎君呀！”

　　尉迟卿欢回抱住姜南，小姑娘稚嫩娇美，透出丝丝缕缕的芙蓉花香，心中顿时软成一团。

　　彼时大雍佛教盛行，姜南的小字阿难正是取自佛经，意为欢喜无染。

　　当初乃是姜明珠所取。

　　而因着这孩子唤姜明珠一声姑姑，她便也不顾礼仪让小阿难唤她一声皇姑姑。

　　尉迟卿欢望着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自觉缓和了语气，嗔道：“小姑娘家家的没个正形，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姜南讪讪。

　　“你若喜欢，皇姑姑给你在京城挑十个面首送来呀！”

　　姜南：“……”

　　众人：“……”

　　到底谁更没个正形呀！

　　老夫人轻咳一声，“殿下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老身已为殿下安排了接风之所。”说着便吩咐一旁的安嬷嬷带长公主去休息。

　　“祖母，便让阿难去吧！阿难定将皇姑姑伺候的妥妥帖帖！”姜南自告奋勇。

　　老夫人无奈点点头，“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