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不由人》往事一梦

34、定罪

　　可于丞相看着赵墨毫不在意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都快跌进泥潭了，却还是故作清高的样子，像是从未将谁放在眼里。

　　不知为何，听着身边的人对赵墨的贬低，他本该开心的，他本该笑着，就算装也要装的风轻云淡，对着身边讨好的人说，‘对啊！赵墨就是一个伪君子，他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草包。’

　　可是，心里就是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就好像这些年他一直在明里暗里，事事与他做比较，像是一场笑话。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可却被人高高的拿起轻轻的落下。

　　耳边的念叨让他厌烦，他将那娇软的小皇子交给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大步流星的朝着赵墨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宫楼外照进大殿，殿门很大，可照进来的光却很少，赵墨就站在那光圈里，他身量挺拔，尽管已经不再年轻，可在看到他那张脸后，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岁月从不败美人’。

　　赵墨正在走神，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他感觉很舒服，这时，他被一道阴影笼罩。

　　赵墨抬头，看这个高出自己小半个头的男人，还没等于丞相开口，赵墨就像是逃瘟疫似的，转头走了。

　　“你跑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赵墨脚步一顿，语气里没有什么波澜：“丞相找我什么事？”他顿了顿，“……你我之间，又有什么事非说不可呢？”他语气疑惑，像是真的不知道那样，真诚的向这个人发问。

　　于丞相靠近赵墨几步，咬着牙在他耳边说道：“赵墨！你我之间，是我赢了！”

　　赵墨不欲搭理他，他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被于丞相的情绪所影响。

　　——我们之间的棋还未下完，你怎知输的那个人不是你？

　　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官员们根据品级排列在大殿两侧。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苏淮瑾踏入殿中，他身穿一身雪白长袍，屹立在殿门口，大臣们纷纷往后看去。

　　只见消失了许久的太子殿下站在那里，他逆着光，像是渡了层金光的神仙。

　　一时间，朝阳殿内静谧无声，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是热闹……怎么？都绷着脸？是我回来？坏了你们的好事儿？”苏淮瑾缓缓踱步到殿内，刚好站在于丞相面前。

　　他看着于丞相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随口问了句：“您说呢？丞相大人？”他的声音很冷，像是灌了冰。

　　于丞相在朝中大事小事都见惯了，他很快就收敛好情绪，笑道：“太子殿下回来了，老臣自是非常高兴的。”

　　“哦？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苏淮瑾打量他一眼，往他身后一瞟就瞟到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长的很好看。

　　这时，赵墨从一旁走过来，于丞相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总算知道，自己都把他逼到绝境了，他还是一副清高样。
　　原来……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轻笑一声，都怪他最近太过大意，竟让他们钻了空子。
　　可……那又如何，这皇宫内外，谁敢与他作对！既然他们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于丞相眉眼弯弯，一脸温和，丝毫不慌，道：“太子殿下不是看出来了吗？”

　　苏淮瑾点了点头，“我是知道了，但……”他抬眼看向于丞相，轻笑道：“你既叫我一声太子殿下，就应该知道，我才是大盛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还是说……丞相已经老到连这都记不住了？”

　　面对苏淮瑾的调侃，于丞相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道：“这不得问您吗？先帝……驾崩，太子殿下您不但没有在先帝最后几日尽孝，甚至……不知所踪，您也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丞相不愧是老狐狸了，能爬到这个位置，确实手段高明，不过几句话就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卸掉，甚至还倒打一耙，给苏淮瑾安了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苏淮瑾：“我以为，我这几月做了什么，丞相大人都已了如指掌。”

　　于丞相：“太子殿下真会说笑，我怎么会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踪？”

　　苏淮瑾将衣袖中藏着的信封拿出来，抖开，指着上面的印章道：“这个，丞相大人很熟悉吧？”

　　于丞相看到自己的私印，自是十分熟悉，可他一看那信上的内容，脸都黑了。

　　“一派胡言！我从没做过这件事儿！你不要血口喷人！”于丞相的吼声在大殿之上回荡，那些昏昏欲睡的大臣们此刻都清醒了。

　　苏淮瑾：“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拿出证据来。”

　　于丞相咬着牙道：“我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要什么证据！你们尽管去查！”

　　苏淮瑾将信封扔到他脸上：“这就是我们查出的证据！还有……你那日追杀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追杀了两次，呵……丞相啊丞相，你可真的……”

　　于丞相眼看着污水全都泼到自己身上，气的头脑发昏，道：“血口喷人！你……你们……”

　　苏淮瑾步步紧逼：“丞相怎么不说话了？你从前干的那些腌臜事儿，不是没人知道！如今这些新仇旧怨我们一笔一笔的算！”

　　于丞相咆哮着说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定我的罪？我是丞相！先帝钦点的丞相！大盛朝的国规！只有皇帝才可以定三公的罪！”

　　三公是指丞相，御史大夫和太尉。

　　于丞相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下令，“去取先帝遗诏！”
　　他冲苏淮瑾挑了挑眉头：“先帝临走时留下遗诏，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传位于小皇子苏璟尧，要定微臣罪的，也应该是小皇子，未来的大盛皇帝！”

　　不一会儿，刚刚出去的小太监脸滚带爬的跑回来，哆哆嗦嗦的开口道：“大人……大人……圣旨……不见了……”

　　于丞相早在看见他两手空空时就有猜测，他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苏淮瑾身后的赵墨，他正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是你！是你偷走了圣旨！赵墨！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连圣旨都敢偷！”

　　赵墨平静的开口：“你有什么证据？”

　　于丞相握紧拳头，是了，尽管他已经猜到，奈何他没有证据，只能暗自吃了这个哑巴亏。

　　“既然丞相大人拿不出诏书，那我……就是明正言顺的皇帝，敢问丞相，我现在……可以定你的罪了吗？”

　　“定我的罪？呵……哈哈哈，你就是皇帝又能耐我何？能耐我何啊？啊！不过是个傀儡，你真以为你斗得过我？”
　　“来人！”一声令下，皇宫内的禁卫军将大殿围的水泄不通。

　　伴随着一阵尖利的婴儿啼哭，苏淮瑾缓缓说道：“宰相大人……这是要造反？”

　　于丞相冷笑一声：“老夫可没这么说，不过……只要殿下现在自刎，老夫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苏淮瑾轻笑：“宰相大人当真以为，这皇城里，你说了算？”

　　大殿外，陆长安带领数百位精兵，将整个朝阳殿围了起来。

　　陆长安登入殿内，跪地高喊到：“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受罪。”

　　苏淮瑾扶他起来，风云变换的太快，众位大臣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还是决定默不作声，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陆长安长剑出窍，闪着寒光的剑指向于丞相。“别反抗了，现在玉京城可都全是我的人，叫这些人退下，我好让你同你的夫人女儿团聚。”

　　于丞相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淡漠神情，他慌张的开口，声音颤抖：“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陆长安耸了耸肩，道：“现在没怎么着，但……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于丞相自知打不过他们，也不再做没有意义的反抗，抬手挥退了那一众人。
　　他声音冰冷：“我认罪……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是我大逆不道，是我被权利迷住了眼，是我猪狗不如，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她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

　　苏淮瑾叹了口气：“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想过她吗？”

　　于丞相忽的抬起头，道：“我承认，我听说你去调查齐州的案子后，确实是派人暗杀过你，但也只有一次，他们说你坠崖而死，呵……没想到，你的命，当真是硬。
　　但……齐州的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囚禁的，这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我根本不屑于去做这些事。我知道我这次难逃一死，所以我没必要骗你们。”
　　于丞相轻笑一声：“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早点儿找到那个朝我泼脏水的人，记得让他下去陪我，我倒要看看，是谁打着我丞相府的名号作祟！”

　　于丞相被人带下去了，大殿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忽然，只听赵墨一声跪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大殿内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自此，苏淮瑾便成了大盛朝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