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姐姐”和“林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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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凌寒推开房门。
一股温暖而熟悉的饭菜香气便如温柔的丝线般缠绕上来。
瞬间驱散了屋外的清寂。
“欢迎回家～”
林烛轻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饭菜快好啦，你先坐会儿！”
“嗯。”凌寒低声应道。
她走到厨房门口。
只见林烛腰间系着那条素色围裙，一手拿着灵木锅铲，正娴熟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
听到脚步声，林烛转过头，笑靥如花地看着凌寒，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星光。
凌寒被她看得有些莫名。
“不对哦～”
林烛伸出的手指俏皮地在凌寒眼前左右晃了晃：
“这种时候，应该说‘我回来了’才对吧？”
“……我回来了。”
凌寒顿了顿，有些生硬地依言说道。
“嗯！这就对了！”
林烛的笑容瞬间放大。
凌寒心中微动。
她发现，林烛在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仪式感”上，有着近乎执着的坚持。
真是个既奇怪又神秘的女孩……
只是，她如此执着地拜自己这个“废人”为师，究竟图什么呢？
今日的饭菜同样丰盛诱人：
清蒸玉鳞鳕。
灵菇烩云笋。
清炒琉璃。
还有一小锅奶白色的茯苓乳鸽汤。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菜肴都隐隐透出一股极其清淡、却不容忽视的药草清香。
闻到这药香，凌寒心头下意识地一紧。
今天上午灵力失控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身体记忆深处。
“放心吧。”
林烛语气轻松：
“药性都调和过了，不会让你灵力暴走的。岳峙他提醒过我了。”
大师兄已经和她说过自己灵力失控的事了？凌寒垂下眼帘。
看来岳峙对林烛的信任度，远超自己想象。
“说起来，今天岳峙他发讯息提醒我，说给你吃霜纹朱玉果有可能导致灵力失控。”
“你去苏长老那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烛的目光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
凌寒微微一怔。
看来大师兄没把自己灵力暴走的事告诉林烛。
大师兄或许有其他考量。
“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凌寒避重就轻地回答。
“真的么？”
林烛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点探究：
“可林欣今天和我去坊市的时候，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就支支吾吾的……
“唉，真是‘有了师父就忘了朋友’呀。”
她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凌寒脑海中瞬间闪过庭院草地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一丝尴尬悄然爬上耳根。
林烛敏锐地捕捉到了凌寒神情的不自然，故意拖长了调子，叹息道：
“唉……你们一个个的，好像都有小秘密瞒着我呢。”
凌寒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沉默。
“哈哈，逗你的啦！”
林烛忽然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刚才那点小幽怨瞬间烟消云散：
“快吃饭吧！再磨蹭，饭菜真的要凉透了。”
凌寒愈发觉得猜不透眼前这少女的心思，只好依言拿起玉箸。
她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琉璃苣，送入口中。
蔬菜的鲜嫩清甜在舌尖绽开，那淡淡的药草气息也随之融入。
紧接着。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
如同春日里最纤细的溪流。
悄然地朝着她那些早已枯萎断裂的残破经脉缓缓渗去！
那感觉极其细微。
如同枯枝上萌发的一丝新芽，带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酥麻与生机。
然而。
这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便如同阳光下的朝露，迅速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余温，证明它曾经来过。
凌寒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吃下霜纹朱玉果时，也曾有过这种感觉。
而此刻这饭菜中蕴含的药力，其目的竟如出一辙！
只是更像是一种持续的、润物细无声的蕴养！
果然！
拜师也好。
同居也好。
送珍贵灵果也好。
眼前这少女所做的一切，其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修复她这身尽毁的经脉！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做这些？
林烛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眸中带着期待：
“怎么样？好吃吧？我的厨艺，可是得到过尚食坊认证的哦！”
那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你……”
凌寒喉咙有些发干，许多疑问涌到嘴边。
她想问“你到底是谁”？
想问她“为何要帮我”？
想问“这些药膳是何用意”？
但看着林烛那双清澈坦然、毫无阴霾的眼睛，所有的问题又都哽住了。
万一……
是自己多心了呢？
万一这药膳真的只是巧合？
“……好吃。”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那就好！”
林烛似乎并未察觉凌寒内心的波澜，笑容依旧明媚灿烂。
凌寒压下翻腾的心绪，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那微弱的暖流随着每一口饭菜的摄入而反复出现，又反复消散。
如同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她沉寂的经脉废墟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涟漪。
但是。
凌寒能察觉到：
这些药力并没有平白消失，只是深入了血肉之中，正积蓄力量。
终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也许，那一天便是自己经脉复苏的日子。
饭后，凌寒主动收拾碗碟走进厨房。
这一次。
林烛没有再倚在门口“期待”着“美少女打碎碗碟”的戏码上演。
凌寒走出厨房时。
看到林烛正捧着一杯热气氤氲的云渺茶，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古籍。
柔和的光勾勒出她专注阅读的侧影，沉静而美好。
凌寒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茶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或许。
在眼前这个神秘少女的眼中：
无论价值连城的霜纹朱玉果。
还是安定心神的云渺仙茶。
都不过是寻常的果子和解渴的饮品罢了。
凌寒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烛膝上的古籍封面——
《玄穹万灵图鉴·灵植灵果卷》。
凌寒联想到这几日入口的珍稀灵果和精心调配的药膳。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看这些，莫非是为了自己？
凌寒随即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也许是她摇头的动作太过明显，林烛恰在此时抬起了头，清澈的目光投向凌寒。
“抱歉，打扰你看书了？”
凌寒下意识地开口。
林烛却合上了那本厚重的图鉴，轻轻放在案几上，神情是难得的认真：
“不，是我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凌寒微微一怔，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林烛起身，绕过两人之间的茶几，直接坐到了凌寒身侧的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垫因她的重量微微下陷，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林烛甚至微微倾身过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直视着凌寒的眼睛：
“你从未正面称呼过我。”
凌寒呼吸一滞。
的确如此。
“凌寒长老”“你”——这是她们之间的全部称谓。
并非刻意疏远，而是……
她内心深处始终无法将这个神秘莫测，又对自己过分亲昵的女孩，简单地归入某个称呼的框架里。
这让她感到一丝难以启齿的惭愧，仿佛怠慢了一份真诚。
“呃……我……”
凌寒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才妥当。”
“既然如此……”
林烛的身体又向前倾了几分。
一股混合着淡淡茶香和少女体息的独特馨香悄然钻入凌寒的鼻端。
让凌寒心跳骤然失序。
“我们今天就来确定一下彼此的称呼吧～”
“你想怎么样？”
凌寒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脊背几乎贴上了沙发靠背。
太近了！
林烛温热的呼吸都若有若无地拂着她的脸颊。
“我觉得‘凌寒长老’太生疏了，你觉得呢？”
林烛歪着头。
“……”
凌寒无言以对。
“可是，又不能喊你‘师尊’，对吧？毕竟你还没正式收我呢。”
林烛的指尖轻轻点着下巴，仿佛在认真思考。
“从年龄差来看……嗯，叫你‘阿姨’、‘大妈’，或者‘奶奶’？好像更贴切一点？”
林烛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不行！绝对不可以！”
凌寒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想到林烛在众目睽睽之下脆生生喊自己“奶奶”的可怕画面，凌寒就头皮发麻。
“嗯？那喊什么好呢？”
林烛故作苦恼，随即眼睛一亮：
“喊妹妹？凌寒妹～妹？”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无比温柔。
“你想怎么叫？”
凌寒看穿了她的戏弄，语气带着点无奈。
她身体因持续的紧绷而有些发酸，几乎躺平在沙发上。
林烛却得寸进尺，柔软的身体几乎贴了上来。
那双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凌寒。
她红唇轻启，吐出带着热气的低语：
“叫你姐姐如何？凌寒……姐姐？”
“凌寒姐姐”——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从凌寒的耳膜窜入心尖，激起一阵强烈的酥麻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迅速席卷全身，让凌寒浑身都燥热起来，脸颊更是烫得惊人。
“不……”
凌寒刚想拒绝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林烛却双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
将她整个人压倒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
“还是说……”
林烛的唇几乎贴上了凌寒敏感的耳垂。
温热的气息带着令人战栗的痒意，直接喷吐在耳廓上，每一个字都像羽毛在撩拨：
“凌寒……奶奶……更合适？”
那气息和低语仿佛带着魔力，凌寒感觉身体深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软绵绵地陷在沙发里，连指尖都酥麻无力。
“……姐姐。”
凌寒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叫……姐姐。”
“嗯～”
林烛满意地轻笑，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凌寒的耳垂，用气声呢喃着：
“凌寒……姐姐～”
这声缠绵的呼唤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凌寒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下腹直冲头顶。
羞窘和一种陌生的悸动让她瞬间爆发出力量，猛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林烛推开。
自己也狼狈地坐直了身体。
虽然身体分开了，但凌寒的心脏却如同擂鼓，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震耳欲聋。
脸颊的热度久久无法散去。
林烛顺势坐好。
仿佛刚才的亲密压制从未发生，只是眼眸弯弯，闪着狡黠的光。
“我喊你姐姐，那你，是不是该喊我‘妹妹’呢？”
她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
凌寒看着林烛充满期待的眼睛，那声“妹妹”却像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喊不出来。
这称呼太过亲昵，带着一种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林烛耐心地等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催促。
“林烛。”
凌寒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嗯？”
林烛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我……喊你林烛。”
凌寒直视着她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生怕从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里看到失落或受伤。
“可以吗？”
“可以呀～”
林烛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依旧轻快。
“名字嘛，不过是个代号而已。你喊我林烛就好，我很喜欢。”
她甚至强调了一句“很喜欢”。
然而，就在林烛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凌寒捕捉到了！
那双总是盛满笑意、亮晶晶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冰冷彻骨的漠然！
那是一种对世间万物、甚至对自己本身都毫不在意的极度冷漠！
仿佛凌寒称呼她什么，对她而言真的毫无意义，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
那一闪而逝的冰冷。
让凌寒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寒意，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冰针刺了一下，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
林烛她或许真的不在乎“林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
“好了！顺利解决了一件大事！”
林烛忽然拍了下手。
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仿佛刚才那冰冷的漠然只是凌寒的幻觉。
她轻盈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动作流畅地为两人重新斟满温热的云渺茶。
“来，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干杯！”
林烛举起小巧的茶杯，笑容真诚。
凌寒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的笑脸，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那一瞥是否只是错觉。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举起杯，与林烛的杯沿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后来，两人各自捧书阅读至深夜。
只是在互道晚安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晚安，凌寒姐～姐～”
林烛站在自己房门口，回眸一笑，特意拉长了尾音。
“……晚安，林烛。”
凌寒的声音平静，回应着那个看似被接受、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无形屏障的名字。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姐姐”和“林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