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调查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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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寒推开居所的门，室内流转的氤氲灵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
只见苏云岫并未安坐，而是立于房间中央，全神贯注。
她身前，一幅巨大而繁复的立体光影阵图正缓缓旋转，那是整个天外天长城防线的灵脉与架构微缩投影！
无数细若游丝的灵气，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苏云岫纤指牵引下，于立体阵图中穿梭、勾勒、标注，发出细微的嗡鸣。
凌寒没有出声打扰，她悄无声息地走近，目光沉入那浩瀚的阵图之中。
凭借在天外天征战多年的经验，她对这防线的每一处隘口、每一个重要节点都了然于胸。
很快，她便看懂了苏云岫正在做的事情——
那一道道刺目的赤红色灵丝标记，如同溃烂的伤口，精准地刺在防线灵脉流转的滞涩之处、空间结构叠加最不稳定的薄弱点。
以及因后期不断修补、扩建而产生的法则冲突地带！
“这里……”
凌寒心中猛地一沉：
“是三百年前为扩建‘摇光’卫城而强行折叠空间留下的暗伤，平日无虞，一旦遭遇大规模震空魔咒，极易引发连环崩塌！”
“还有那里！”
凌寒的目光锁定另一处标记：
“是各宗洞府私自引灵脉构建防御，导致主灵脉节点负荷过载，若被魔族阵法大师察觉并加以引导，足以从内部瓦解三成区域的防护！”
凌寒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漏洞，如同附骨之疽，深藏在防线辉煌雄伟的表象之下，若非对阵道与空间法则理解到极致，绝难察觉。
它们并非一日之寒，而是五百年来不断扩张、修补，机构日益臃肿，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之下积重难返的恶果！
一旦被魔族针对性地发动阵法攻击，后果不堪设想！
而更让凌寒心神震动的是，在那一片片赤红警告之间，已然开始点缀着缕缕充满生机的青碧色灵丝。
这些青丝正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尝试重新梳理紊乱的灵脉，构架更稳固的空间锚点，设计出精妙绝伦的辅助阵法来分担负荷，弥合冲突……
这显然是苏云岫初步构想的改进方案！
“师姐她竟想用‘小周天旋流阵’来替代原有的灵脉分流？此法不仅效率更高，还能自行调节负荷。”
“此处空间褶皱，她打算以‘定宇神针’术结合星辰之力强行固化？胆大包天，却……直指核心！”
凌寒站在这里，不过看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背后竟已渗出冷汗。
一是后怕，这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内部已是千疮百孔，危机四伏！
二是震撼，她这位平日里活泼灵动，甚至有些跳脱的师姐，竟然仅凭一天的勘察与推演，就几乎洞悉了这沉积五百年的痼疾，并且已经找到了数条看似可行的破局之路！
师姐在阵道上的天赋，原来竟已恐怖如斯？！
凌寒凝视着苏云岫那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格外肃穆，仿佛在与天地法则对话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此刻，她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为何师姐能被委以领导整个玄穹大陆“周天星辰地脉大阵”铺设的重任，为何她所著的《阵法学基础》能成为天下阵修的指南。
她不仅仅是热爱阵道，她，本就是为阵道而生的天才。
苏云岫似乎终于告一段落，轻轻舒了口气，那庞大的立体阵图也随之缓缓隐去。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凌寒。
“小师妹，你回来啦！”
她转过头，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光彩，虽带着一丝倦意，却更多是发现宝藏般的兴奋，：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咱们这防线，问题可真不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头绪了！”
看着苏云岫闪闪发亮的眼睛，凌寒心中那份因防线隐患而生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
她轻轻点头，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敬佩与信任：
“嗯，我看到了。师姐，全靠你了。”
苏云岫听完，干劲更足了，她握了握拳，眼神坚定：
“好！那我今晚就把方案框架写出来，明天再去实地核查一遍，完善细节，然后提交给堂主，争取在后天的大会上推动讨论！”
凌寒点头，随即也将自己在“剑盾”突击队的经历，以及关于魔族可能利用俘虏修炼魔功的可怕猜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苏云岫。
苏云岫听后，秀眉微蹙，脸上浮现愤慨之色：
“这些魔族，真是……歹毒至极！”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语气却更加坚决：
“既然如此，我更要把这防线打造成真正的铜墙铁壁，让他们再无隙可乘！”
这时，她像是才反应过来，眨眨眼，带着几分惊叹看向凌寒：
“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妹，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半天功夫，就把那群眼高于顶的‘剑盾’精锐给收服了？”
“我今天可听说了，他们是连总督府的面子都未必全给的刺头啊！”
凌寒被她说得微微有些不自然，轻声道：
“这要多谢师姐。”
“谢我？”
苏云岫疑惑地歪了歪头。
凌寒颔首，解释道：
“自从去年端午我与家中恢复联系后，凌云便时常与我通信，他在信里没少提起队里各位兄弟的趣事、脾性和过往功绩。”
“而且……在十一年前，魔劫未爆发时，二师兄他也一直与我共享着‘剑盾’的各项信息和人员变动。”
她的目光略带一丝追忆：
“所以，我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空降’，我了解他们，如同了解曾经的战友。”
苏云岫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一眨不眨地，带着一种极其温暖和了然的笑容凝视着凌寒。
凌寒被她看得微微侧过脸，耳根有些发热，不禁问道：
“师姐……为何这样看我？”
苏云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凌寒的肩膀。
她的动作带着师姐的亲昵，也带着闺蜜间的懂得，声音温柔而充满了由衷的欣慰：
“因为，我终于又看到了。”
她顿了顿，眼中笑意更深，语气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看到你不再将自己困于过去，会主动了解外界，会运用身边的一切信息去达成目标，会重新拿起属于你的力量和权柄……”
“我那个曾经光芒万丈，令魔族闻风丧胆的剑仙小师妹，是真的回来了。”
凌寒闻言，微微一怔，心中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苏云岫却没给她太多回味和感伤的时间，笑嘻嘻地冲她摆了摆手：
“好啦好啦，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要回去跟我的阵图大战三百回合啦！”
说完，苏云岫便像一只快乐的灵雀，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看着师姐风风火火消失的背影，凌寒站在原地，愣神片刻，最终却是摇了摇头，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了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无声地笑了。
凌寒回到自己静室，阖上门扉，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她心念微动，一道乌光便自她体内流转而出，于空中凝成一柄古朴长剑。
剑身轻轻震颤，发出细微而清越的嗡鸣，一个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与激动的情感波动，直接传入凌寒的心间：
「主人……您的剑心，澄澈通透，坚韧不拔，较之往昔，更显锋芒！它……真正地复苏了！」
凌寒抬眸，望向悬浮于空中，与自己心神相连的伙伴，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墨梅剑幽深的光泽。
她伸出手，指尖并未触及剑身，却有一股无形的剑意与之交融。
“前路艰险，”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往后，还需你助我，斩开前路迷障，涤荡魔氛。”
墨梅剑闻言，剑身顿时流光溢彩，那几点寒梅暗纹仿佛被瞬间点亮，散发出愉悦的清辉。
它如同一位忠诚的老友，绕着凌寒轻盈地飞旋一圈，最终安静地悬停在她面前。
剑尖微垂，似是行礼，传递出一股无比郑重而炽热的战意：
「能再随主人并肩而战，洞穿魔域，是墨梅无上的荣光！」
在此之后几日，天外天防线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苏云岫废寝忘食，将完善后的防线升级方案正式呈交总督府。
凌寒则带领“剑盾”突击队，在疯狂的磨合与演练中，快速重铸着这把尖刀的锋芒。
所有的调查与准备，都已就位，只待那场必将影响天外天未来格局的会议，如期召开。
幽静的总督府内，两份由灵力封存的调查报告静置于凌晨案前。
天枢道人望着它们，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复杂的感慨。
“年轻真好啊，”他轻叹一声，须发在灵气的微风中拂动，“敢想前人所不敢想，敢言前人所不敢言。”
“这份破而后立的锐气，这份不惧枷锁的勇气，正是我辈渐趋保守之人，最该珍视之物。”
然而，剑圣凌晨深邃的目光依旧凝注在已然展开的方案卷轴上，未曾移开。
天枢道人将视线投向那份阵法图纸，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赞赏：
“殿主此方案，着实令人惊叹。其构思之精妙，已远超寻常修补补的范畴。”
“她并非一味加强防御，而是重构了整个防线的灵脉循环体系，化死水为活流，使各处节点能相互支援，自成周天。”
“更难得的是，她对空间折叠技术的理解堪称鬼斧神工，竟能提出以‘虚空层叠’之术加固薄弱点，而非传统的蛮力填充，此举效率更高，耗资反而更少。”
“此等眼界与巧思，实乃数百年来仅见。”
终于，凌晨的目光从卷轴上抬起，看向天枢道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历史的沉重：
“但是，你我都知道，这五百年来，类似这般意图革故鼎新、重塑防线的方案，绝非少数。它们中的大多数，最终都逃不过被束之高阁的命运。”
“那其中……便有你我当年，力排众议却最终折戟的那一份。”
天枢道人默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忆起了那段无力的过往。
凌晨拿起苏云岫的方案，再次细细翻阅，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卷轴翻动的细微声响。
他最终将方案放下，目光却依旧被其牢牢牵引。
天枢道人捋了捋胡须，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而锐利：
“然而，殿主的方案，与它们都不同！”
凌晨的目光倏然与他对视，静待下文。
“殿主的方案，不仅构想宏大，更具备了绝对的可操作性！”
天枢道人语气灼热：
“每一步推演都基于坚实的阵道基石，每一处设计都考虑了现有的资源与人力。她甚至预见了可能出现的所有阻力与技术难题，并给出了详尽的备用方案！”
“更重要的是——”天枢道人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她有成功的先例！”
“我仙宗如今的护宗大阵经由她手改良后，效能提升三成！而她正在玄穹大陆主导铺设的周天星辰地脉大阵，其复杂与宏大远超此地！”
“这一切都证明，殿主她拥有将图纸化为现实的绝对实力！”
凌晨再次注视着那份仿佛蕴含着变革力量的方案，声音低沉：
“我知道它很好。但你知道，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那些安于现状、惧怕变革的人，他们不会同意。”
天枢道人沉默不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凌晨，深知这位老友兼上司，心中已有决断。
果然，凌晨微微眯起了眼，一道无形却足以割裂虚空的凌厉剑意在他周身一闪而逝，他的话语如同出鞘的寒锋：
“但是，这一次，我将亲自为她护航。任何阻挠，皆为我剑锋所向。”
天枢道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捋须。
随即，凌晨的目光转向了凌寒那份关于魔族掳掠修士的调查报告，冰冷的杀意不再掩饰，如同严冬骤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天枢道人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异常凌厉，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它们真是好大的胃口，好深的谋划！”
“数百年来，看似零散的失踪事件，若以凌寒长老提供的线索串联起来……这绝非偶然！这是一个持续了数百年、精心编织的陷阱！”
“它们像筛选猎物般，有目的地掳走我各宗精锐、特殊血脉与天赋异禀者！这背后若没有一场惊天阴谋，绝无可能！”
凌晨冷哼一声，无需佩剑，他自身便是一柄足以斩破苍穹的利刃。
他的回应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毋庸置疑的力量与决心：
“任它千年谋划，万般诡计，我自一剑破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