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开始同居 ...
-
流光敛去。
林烛与凌寒的身影稳稳落在清寂峰那蜿蜒的铺着青石板的小径上。
四周竹影婆娑。
山风穿林而过，发出沙沙轻响，更衬得此地幽深寂静。
林烛环顾四周。
目光扫过掩映在翠竹与古藤间的院落轮廓。
她嘴角噙着笑，语气带着几分欣赏：
“哇，还真是个清幽雅致的好地方呢。”
凌寒几乎是立刻就从林烛温热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快步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向宅邸走去。
林烛也不在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她目光越过凌寒略显单薄的肩头，投向小径尽头那座古朴的宅院。
院门紧闭。
门楣之上悬着一块乌木牌匾。
上面以遒劲飘逸的笔法，镌刻着三个古篆大字：栖梧居。
字迹透着一股沉静孤高的意味。
随着凌寒走近，她腰间悬挂的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青色玉牌自动亮起柔和的光芒。
一道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扫过。
那紧闭的厚重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向内开启。
“呀！”
林烛眼睛一亮，看向凌寒腰间的玉牌：
“这是……门禁卡吗？”
正欲踏入院门的凌寒脚步一顿，疑惑地侧头：
“门禁卡？何物？”
“就是一种识别身份的令牌呀！”
林烛比划着：
“没有它，这门啊，阵法啊，就不认得你，死活不让你进去的那种！”
凌寒恍然，扬了扬手中的玉牌：
“此乃清寂符令。
“是操控栖梧居内外守护阵法的核心信物。”
“持有此令，阵法便识得身份，允其通行。”
她顿了顿，想起苏云岫那跳脱的性子，补充道：
“苏师姐那里也有一枚。不过她仗着自己阵法造诣高深，向来懒得用令牌。”
林烛闻言，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随即歪着头看向凌寒，那双灵动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那么……凌寒长老，你会给我一枚这样的‘门禁卡’吗？”
她的语气带着点期待。
凌寒看着林烛那副“不给就赖着不走”的模样。
自储物镯取出一枚样式相同青色玉牌，递了过去。
“拿好。”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递出令牌的动作却并无迟疑。
林烛立刻接了过去。
她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牌，脸上绽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如同得到了稀世珍宝。
将那枚清寂符令收进怀里，林烛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容，声音轻快：
“这下好啦，以后回‘家’就方便多啦！”
家……
这个平凡又温暖的词，像一根柔软的羽毛。
轻轻搔刮过凌寒尘封已久的心弦，带来一阵陌生而细微的麻痒。
她看着林烛那在阳光下明媚得近乎耀眼的笑脸。
一个迟来的、沉重的现实猛地砸入脑海——
这个少女，真的要和自己。
在这方寸清寂之地。
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整整五年！
一股混杂着抗拒、无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凌寒。
她的心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仿佛被无形的丝线骤然勒紧。
她几乎是仓促地扭过头，避开那过于灼人的笑容。
一言不发地快步走进了刚刚开启的宅邸大门。
就在林烛紧随其后，也一步踏入大门的瞬间——
眼前的景象并非寻常院落，而是骤然扭曲、变幻！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股奇异的失重感传来，又瞬间消失。
两人已然置身于一处玄妙的洞天福地中。
林烛抬头望去，眸中异彩连连。
只见头顶并非屋顶，而是浩瀚无垠的“天空”——
流云舒卷，霞光万道。
几只姿态优雅的白鹤引颈长鸣，振翅翱翔于云霞之间。
“哇哦！”
林烛由衷地赞叹出声，语气带着纯粹的欣赏：
“好真实的幻景！这云，这光，这鹤……简直以假乱真！”
凌寒心中却是猛地一惊！
这洞天内的“天空”景象，乃是依托洞府核心阵法幻化而成。
寻常修士初入此地，根本难以察觉其虚幻本质。
只会以为是洞天自成的奇景。
林烛竟能一眼看穿？
这份眼力和感知力……
果然非同寻常！
凌寒更加确信。
此女来历绝不简单。
恐怕真与大师兄岳峙有所渊源。
压下心中波澜，凌寒推开前方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
门后，是洞天内部的生活空间。
进门即是宽敞明亮的客厅。
客厅左侧是会客区域。
右侧则是厨房区域——能看到简单的灶台和储物柜。
客厅正前方是卧室区域。
凌寒侧过身。
对着门口好奇张望的林烛，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请进来吧。”
林烛毫不客气地踏了进去，目光扫过整个客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地方真不错，布置得挺温馨的！”
她的视线落在矮几和软榻上那层明显的浮灰上，话锋自然一转，带着点促狭：
“就是嘛……该好好做做卫生啦！”
凌寒的脸颊瞬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经脉尽毁后。
她无法调用灵力，连最基础的除尘诀都无法施展。
这十年来。
她几乎封闭了自己。
连维持洞府最基本的洁净都成了有心无力之事。
这积灰的景象。
无声地诉说着她的颓唐与荒废。
此刻被林烛点破，让她感到一阵难堪。
林烛却仿佛没注意到凌寒的窘迫，已经像只巡视领地的猫儿般在客厅里踱起步来。
那副东张西望、兴致勃勃的模样，没有丝毫身为客人的拘谨。
倒像是在打量自己阔别已久的家园，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厨房积了一层灰诶。”
林烛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
“你平时都不开火的吗？”
凌寒站在客厅，闻言顿了一下，声音平静：
“我已辟谷。”
她略作停顿，还是补充了一句：
“只是……偶尔会想吃些东西。”
虽然经脉尽毁，无法调用灵力施展法术，但她的修行境界仍在。
灵体本质未变，辟谷是常态。
然而。
不知从何时起。
那沉寂已久的口腹之欲，竟如春草般悄然复苏。
让她偶尔也会怀念食物的滋味。
“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林烛从厨房走出来，双手叉腰，一脸的不赞同。
随即又扬起明媚的笑容，带着不容拒绝的自信。
“以后我来做饭吧！保管让你尝尝什么叫人间美味！我的手艺可是经过尚食坊认证的！”
凌寒有些惊讶林烛竟然会做饭。
看着林烛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凌寒终究没有立刻应承下来，只是沉默。
林烛也不在意。
自顾自地又探头打量了一下厨房内部，小声嘀咕着：
“嗯……锅碗瓢盆看着还能用，就是调料啥的估计都过期了，还好我身上有。”
“明天得下山去集市好好补点货回来……”
凌寒不再停留，转身继续沿着短廊往里走。
林烛立刻像个好奇的小尾巴一样跟了上去。
“咦，这是书房吗？”
林烛停在左侧房间门口。
“嗯。”凌寒应道。
林烛轻轻推开半掩的门，目光扫过里面——
书房自成空间，只见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
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无数卷轴、玉简、线装古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林烛眼睛瞬间亮了。
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发出一声由衷的惊叹：
“哇——！好多书！太棒了！！”
凌寒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她：“你喜欢看书？”
“当然！”
林烛用力点头，语气里充满了对知识的纯粹热爱：
“书可是智慧的海洋，是文明的基石！”
“里面藏着多少有趣的故事和有用的道理啊！”
她走进书房。
指尖爱惜地拂过一排古籍的书脊，仿佛在触摸珍宝。
她忽然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看向门口的凌寒：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拿这个冠军不可吗？”
不是为了拜师么？凌寒心想。
没等凌寒回答，林烛就自己揭晓了答案，声音带着兴奋：
“除了要拜你为师。”
“还因为冠军可以无限时、无限制地阅读宗门典藏室里的所有典籍！”
“李知言那小子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可惜他打不过我。”
“于是他就想着申请当典藏室的守藏史，好偷偷窝在里面看书！”
“哪像我，光明正大的看！”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里闪烁着对知识殿堂的无限向往。
看着林烛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光芒。
凌寒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轻声问道：
“我……没有正式收你为徒，会不会影响你去典藏室？”
一丝微弱的愧疚悄然升起。
“嗯？”
林烛眨眨眼：
“不要紧啊！大不了让岳峙他帮忙打个招呼嘛！”
“他现在是代宗主，这点小权限总该有的吧？”
她提到岳峙的名字时，语气随意而熟稔，仿佛在说一个老朋友。
凌寒心中微动，对林烛与大师兄的关系更加好奇。
林烛已经小心地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继续向前探索。
“咦？这里是苏长老的房间吗？”
林烛停在书房对面那间卧室门口，指着门楣上悬挂的一块小巧木牌问道。
木牌上，用娟秀的字体清晰地刻着“苏云岫”三个字。
凌寒看了一眼木牌，解释道：
“师姐她……经常过来。”
“久而久之，就把这间客房当成她自己的落脚处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人生得一知己，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林烛感叹道。
她转头看向凌寒，脸上绽开一个真诚而温暖的笑容：
“能有这样一位真心待你的挚友，真好。我真替你开心。”
凌寒看着林烛那副“老怀甚慰”的模样，一时有些无语：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怎么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长辈般的关怀口吻？
“我也要在这里占一个房间！”
林烛来住来到正对着凌寒主卧的另一间客房，兴致勃勃地宣布：
“就这间好了！离你的房间近，方便‘请教’！”
凌寒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房间确实空置着。
“……可以。”她低声应允。
“那就这么定了！”
林烛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凌寒跟在她身后走进去。
房间不大，陈设同样简洁：
一张靠墙的雕花木床挂着素色纱帐。
一张书桌配着靠背椅。
一个衣柜。
角落里还有一个用于打坐的蒲团。
窗边摆着一盆半死不活的不知名灵植。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积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烛环顾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很不错！光线好，也够安静。我喜欢这个房间！”
她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让带着竹叶清香的清风吹了进来。
凌寒看着她满意的样子，紧绷的心弦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丝，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烛转过身。
脸上那轻松的笑意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有的郑重。
她走到凌寒面前，伸出右手，目光清澈而认真：
“凌寒长老，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接下来的五年，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凌寒微微一怔。
看着眼前这只伸出的代表着某种约定和期许的手。
片刻的迟疑后。
她也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握了上去。
掌心相触的瞬间。
一股温暖、柔软却异常坚定有力的触感传来。
如同握住了初升的朝阳。
这陌生的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生命力，透过指尖，悄然传递过来。
“我也是，请你多照顾。”凌寒声音轻柔道。
“那当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林烛的声音轻快而笃定：
“等着啊，我去做饭，一会儿过来一起吃！”
听着林烛走向厨房的脚步声，凌寒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
凌寒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床铺，目光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和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女孩，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
这简直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更棘手的是。
对方恰恰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
眼前又闪过大师兄岳峙落荒而逃时那狼狈的背影，凌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算了……
她放弃般闭上眼，让意识沉入短暂的黑暗。
……
“醒醒，该吃饭啦！”
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迷雾，将她唤醒。
“真睡着啦？快起来洗把脸，晚饭好了。”
映入眼帘的，是林烛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盛着星光。
凌寒有些懵然地眨了眨眼，意识还在缓慢回笼。
“你快点哦，我先去盛饭啦。”
林烛的声音带着轻快的尾音，门被轻轻带上。
直到那脚步声远去。
凌寒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微微发烫。
——自己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用微凉的水洗过脸，凌寒推门走进客厅。
一股极其诱人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
浓郁的饭菜香热腾腾地弥漫在空气中，勾动着味蕾。
她循着香气望去，小小的餐桌上，竟摆出了令人意外的丰盛：
一盘清蒸鱼。
一碟蒜蓉炒青菜。
一碟炒蛋。
还有一盅奶白色的蘑菇汤。
林烛拉开一把椅子，冲她做了个俏皮的“请”的手势：
“凌寒长老，请入座！”
凌寒怔了怔，依言走过去坐下。
林烛利落地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
在她对面落座，率先拿起了筷子。
“开动吧！”
凌寒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
瞬间，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鱼肉细腻鲜甜，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鲜，比她以往吃的都要美味！
这味道……
竟恍惚间勾起了她在尚食坊与师尊同席时的遥远记忆。
饱餐一顿后，凌寒满足地倚在客厅的沙发靠背上。
厨房里传来哗啦的水声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是林烛在洗碗。
一种奇异的、暖融融的安宁感包裹着她。
她随意抬眼四顾，这才猛地发现——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
地板光可鉴人。
家具纤尘不染。
杂物被归置得整整齐齐。
就连窗台上那几盆原本蔫头耷脑的绿萝和吊兰，此刻叶片都舒展开来。
透着水润的翠绿，生机勃勃。
她睡着的这一小会儿功夫，林烛竟把这里彻底打扫了一遍！
凌寒心中涌起强烈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只是默默地在沙发上坐得更端正了些。
“我看到你有云渺茶。”
林烛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把素雅的青瓷壶和两只茶杯：
“就泡了一壶，喝一杯解解腻？”
“啊，谢谢。”
凌寒连忙接过那杯热气氤氲的清茶。
林烛在她斜对面的沙发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她从储物手镯摸出一本厚厚的书，摊在膝上，垂眸安静地看了起来。
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姿态沉静而优雅。
凌寒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茶，茶香清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林烛身上，看她纤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书页。
看了一会儿。
凌寒也起身，从客厅书架上取了一本自己的书。
回到沙发，安静地加入了阅读的行列。
那一晚。
客厅里只剩下偶尔的翻书声和茶水的轻响。
时间在字里行间悄然流淌。
直到夜色深沉，两人才互道了一声轻柔的“晚安”，各自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