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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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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色
不远的天空开始露出一点鱼肚白。
张训一行人终于走到了伏牛山下,回头望自己出来的地方,那座巍峨的建筑被掩盖的毫无痕迹,张训问汪驴,“汪神医,我们还能找到那个地方吗?”汪驴摇了摇头,“近期还可以,再过几天,我就找不到啦。”
他们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梦一场。
张训看着怀里的裴东来,他更愿意相信,裴东来曾经不在过,那才是真正的恶梦一场。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之后的行程,张训决定带着裴东来一起去鬼市,让汪驴好好的检查一下。
汪驴住的地方不大,东西乱七八糟的堆成一片,他一回来就埋首在书堆里找东西,蒸腾起灰尘一片。狄仁杰带着张训去他住的地方,就在汪驴的隔壁,又拿出来自己的衣服,让张训给裴东来换上。
触手皆是温软。
张训给裴东来套上一只袖子,待要搂他起来套上另一只时,停了下来,他的手顺着裴东来的胸口向下,一直扶到腰际,感受手上传来裴东来身体的温度。这温度说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他就着一只手在裴东来腰上的姿势,撑了另一只手在床边,低头去看裴东来呼吸,裴东来呼出的气浅浅的喷在脸上,渐渐的与自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心里头有千万个声音在喊,裴东来活着,就在这里,这次,他一定……一定要告诉他……正胡思乱想间,裴东来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张训在不足一掌的距离盯着他看,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张训一惊,突然涨红了脸后退了几步,房间太小,他一头撞到了墙上跌坐在地下,续而惊喜的道,“大人,你醒了?”
裴东来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大概是睡的太久了,浑身无力,连坐起来都难。他看了下身上穿到一半的衣服,扭头皱着眉看张训。
张训道,“大人,我在给你穿……穿衣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东来倒没有像想象中发怒,只是冷冷的道,“那你还不快过来?”
待梳洗完毕,张训扶着裴东来去见狄仁杰和汪驴。
“东来,你可记得这段日子你在哪里,发生过什么?”狄仁杰问道。
裴东来摇摇头,“不记得,只记得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这里。”
“那你是否记得,是否记得……”狄仁杰看着裴东来的眼睛,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裴东来喝了口桌上的茶,微笑道,“自然记得。三月前,我因中赤炎金龟之毒,已自焚而死。不知狄大人可抓到真凶了没?”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下狄仁杰,明显带着当初你就是不信我沙陀是凶手的不屑,“看狄大人现在的样子,想必真凶已绳之于法,只是,狄大人应该加官进爵,如何又到了这鬼市?”
狄仁杰微笑着任他说去,裴东来能活过来,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哪怕是天天斗气,也总比曲终人散了剩自己孤家寡人的好。
他起身叫汪驴,“汪驴,你再过来看一下东来。”
汪驴还在书堆中找东西,闻言不耐烦的道,“等下……”突然他从书堆中窜了出来,手里拿了本书雀跃道,“找到啦,找到啦。”
狄仁杰奇怪的走到他身边去看,“找到什么了?”
汪驴边翻书边道,“你知道当年这赤炎金龟是我从西域弄来带进宫的,我记得是从一本专门记录这世上一些传说中的虫子的书上看到的,就是这本。”他找到了一页,念道,“赤炎金龟,因养在极寒之地,性极阳,可入药,触之遇光则自焚。玉螟可解。”他翻到下一页,“玉螟,赤炎金龟中偶可产之,通体雪白,性极阴,可解赤炎金龟之毒。”他喜滋滋的把那个小黑盒子拿出来,“就是这个东西啊。”
狄仁杰转头向裴东来奇道,“你怎知玉螟可解赤炎金龟之毒?”
裴东来道,“我睡着之际,曾听人反复对我说这一句,玉螟可解赤炎金龟之毒。”
狄仁杰心念一动,“那声音听起来如何?是男是女?”
裴东来迟疑了一下,道,“我听那声音,与我梦中母亲的声音相同……”他声音减低,“不然我也不会记得如此之牢。”他话锋一转,“那人定是不愿让我们听出他的身份,所以才故弄玄虚。”
张训站在裴东来身后静静的听着,他并不十分关心裴东来为何会死而复生,待汪驴确定裴东来无事后,他就带着裴东来回大理寺去了。想必大理寺的同僚们必然会十分高兴。
在汪驴的药剂调养和张训的细心照料下,裴东来几天后就可以自行走动,再过几天,就让张训找了把铁剑练武。张训的身手不够好,也不敢下重手,没几下就被裴东来震开,裴东来看着狄仁杰刚好在身边走过,朗声叫道,“狄大人!”他给张训使了个眼色,张训了悟的把手里的长剑扔给狄仁杰。裴东来一剑砍下,逼狄仁杰举剑格挡,“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
两个人你来我往,开始狄仁杰怕裴东来还没完全好,不敢尽全力,几招下来,被逼的节节后退,不由豪气顿生,长啸一声,凝神应战。
直到汪驴看不过,大叫道,“你们这两个病人都过来给我喝药!”两个人对望一眼,方才停下。狄仁杰抹了把头上的汗,对裴东来叹道,“老了,不比年轻时。”那边张训早拿了方巾等着,一停下来,就给裴东来擦汗,最近裴东来被他照顾的习惯了,也不去管他,对狄仁杰道,“狄大人还是老当益壮。”他之前一直不服狄仁杰,所以虽然承认跟狄仁杰的武功不相上下,却还是故意言语中揶揄他老。狄仁杰接到,“哪里,还是东来英雄年少。”他眨眨眼睛,他比裴东来年长许多,裴东来年少成名,最不喜欢听别人说他小。两个人望着对方,不禁哈哈大笑。
晚饭竟然有酒。
汪驴说,“这可是托人弄到的好酒。”他感叹的对着大家道,“现在狄仁杰的毒也解了,裴东来的人也活了,这本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事,竟都被我赶上,”他举起手里的碗一饮而尽,豪气大发,“我这辈子医生当的也值了。只是要是能知道裴小哥为何死而复生,我就能死而无憾了。”
张训举着碗敬狄仁杰,“多谢狄大人!要不是狄大人为我家大人走这一遭,我家大人也不会……也不会……”他说不下去了,举起手里的碗,“我先干为敬。”
几圈下来,几个人都有点喝多了。
张训拉着裴东来的衣服,说“大人,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想了想不对,又摇头,“大人,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你一起去。”裴东来被酒呛了一下,瞪着眼睛看他,看他眼框微红一脸认真的望着自己,只放下了酒碗,什么都没说。
狄仁杰还很清醒,拿着酒碗看着天上的月亮。
裴东来走过去也看着天上的月亮,问他,“在想什么?”
狄仁杰沉思道,“很多年前,我也曾在月亮下面,与沙陀一起喝酒。”
裴东来挑了下眉毛,望着狄仁杰。
狄仁杰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我们也曾经是朋友。”他转头看向裴东来,“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在这样的月色下一起喝酒。”他向裴东来举了举手里的空碗。
裴东来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胸有成竹的笑道,“当然。”
然后大家就都去睡了,第二天,张训跟裴东来就要回大理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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