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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十七章尘埃定伊人归去 ...


  •   好在今日并不见阳光,厚厚的云层弥漫了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压在头顶。否则,在不见天日的牢里住了三天,乍一出来还真不能一下子适应外面的光线。
      于悦站在公堂外,尽情地呼吸着久违了的清新空气,等候通传。
      可一旁的白雪梅却不想让她如此舒服,瞅了她一眼,冷笑道:“看于姐姐这般闲适,想必心中早有应对之策?”
      于悦淡淡一笑,回视着她,慢道:“有无应对,日子总是不会停,又何必让自己愁苦着过呢?”
      “姐姐真是好见地,雪梅实在佩服。”
      “白姑娘过谦了。姑娘你心思敏捷,于悦才难及万一。”
      白雪梅挑挑眉轻笑了声,却也没有反驳,堂外一时又沉默下来。不过片刻,又忽道:“今早怎不见展大哥陪你上堂?”
      于悦只想快些让她安静些,便敷衍道:“展昭既为官家之人,自有许多公务要忙,哪能时刻陪在我身边!”
      白雪梅一扫方才冷言冷语,面带责怪:“既知他身在公门,为何还允他夜夜陪在牢中?殊不知传出去对他诸多不利么?”
      “你......”
      这个女人,竟什么都知道。
      但是,她犯得着这么愤怒么?就算真的生气又凭什么朝她发火?也不想想都是因为谁她才被关在牢里的!她是疑犯,展昭是官差,他要走要留由得她管么?
      早就该不理她才对!
      见于悦别过头去假装欣赏院子中的盆栽,白雪梅敛了面上不满,酸不溜秋道:“其实,雪梅是羡慕姐姐,展大哥能一直在牢里陪着姐姐。想我初来那几日,他不过是夜夜守在牢外,都不肯进来见我。”
      虽然早就猜到,但听白雪梅这般口气亲口说出来,于悦心里仍不是滋味,想必展昭那时正内疚的很,不是不肯见她,而是不敢见她吧!
      于悦面上仍保留着浅浅的笑意,却不再接话。
      白雪梅又重重地叹口气,整理着已梳的纹丝不乱的鬓侧青丝,一边淡笑道:“所以于姐姐要小心了!为了展大哥,我不会心软。”
      分明是威胁人的话,自她口中说出,却似撒娇般夹杂着几丝柔媚。
      于悦忍不住望向她,那本是清丽的面庞数日间竟多出了几分苍白,尤其本该狠戾绝情的眼神,却有一股浓浓的悲凉与绝望闪过,好似她才是那个被诬陷的人一般。
      正想再多问一句,突听堂内传唤之声:“传白雪梅、于悦上堂!”
      于悦只好暂时将已到嘴边的疑问压下。

      随着衙役踏入堂内,于悦低着头迅速扫视了一圈,见堂上仍是三日前的那几人。行至展昭身边,他趁人不注意向她似有如无点了点头,同时给了一个坚定的目光,于悦便稍放心了些,又上前两步与白雪梅一起跪下恭敬道:“民女见过包大人,各位大人。”
      包拯微微点头,向一旁听审的八贤王和庞吉欠身行了礼以示尊重,便拍起惊堂木,威严道:“白雪梅,上次堂审之时,你说白府密室所藏杀害冯大户和雷振远的一干证物乃于悦托你保管,可有此事?”
      白雪梅轻道:“民女确曾说过。”
      “你可有证据?”
      白雪梅一怔,辩道:“包大人,如此机密大事,当事人自然是在机密授命,又岂会轻易留下证据以存祸根呢?”
      包拯微微颔首,不露任何表情,转而又问于悦:“于悦,对于白雪梅的指控,你可有反驳之证词?”
      “回包大人,但凡阴谋之计,诬告之人定设计周密,又岂会轻易留下缺口以供目标翻身呢?”
      “于姐姐真会狡赖!”白雪梅忽地嗤笑一声,对包拯请示道:“包大人,民女想问于姐姐一个问题,请包大人恩准。”
      见包拯点头,白雪梅便挑衅地直视着于悦,问道:“请问于姐姐可知我家密室机关所在?”
      于悦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气一瞬间都冲到了头顶!
      牢中约见、堂上攀诬……盘旋在脑中的疑问此时总算有了答案,她绕了如此一个大圈,就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请于姐姐坦诚回答。”
      白雪梅紧咬着不放,其他人也急切地等着她的回话。唯有展昭,面上全无任何期待,因为自雪梅问出口,他便已猜到答案,否则,问来何用?
      雪梅,你竟真的变了!
      “于姐姐不敢说么?”
      对于她的沉默,白雪梅心中雪亮,面上却佯装不解,嘴里更是步步紧逼。
      于悦冷笑一声,直视着她终于淡淡开口:“我之所以知道你家密室机关,是你亲口相告。”
      “于姐姐真会说笑!在此之前你我仅有两面之缘,说实话,表面上我叫你一声姐姐,敬你帮你,全是看在展大哥的面上。若无重大原由,雪梅岂会无聊到向你透露家中如此机密之事?”
      “那是因你希望我通知展昭去你府上搜查证据!”
      “于姐姐越说越没根据了!”
      白雪梅故意笑意盈盈地环顾一圈,一脸无辜道:“各位大人,我若杀了人,又怎会说出证物所在,断了自己后路?假如我要投案招供,为何公堂上拒不认罪却私下泄露?就算我想偷偷卖个人情给开封府,当然是亲自告诉展大哥方为上上之选,又岂会笨到通过毫无交情的于悦之口代传?”
      于悦的牙都快咬碎了!这女人的心机非同寻常的深啊!
      死死地盯着她侃侃而谈的小嘴,等那两片一张一合的肉终于满意地闭上了,方冷冷道:“这便是白姑娘的聪明之处了!设计约我牢中相见倾诉你翻供的迫不得已,使我放松警惕同意替你通知展昭密室的机关所在,等他带了证物回来,你再当堂否认,将一切全赖在我的头上,而展昭也恰好能帮你作证我确实会用你家密室机关!就如此刻,作为一个外人如何会知道你家机关的我便百口莫辩。李代桃僵......白姑娘好计策!”
      “雪梅,你竟变得如此狠毒!”
      听到后面,展昭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失望和恼怒,原先对她的怜悯再也寻不到一分。
      “展大哥!她说谎!”
      白雪梅急忙扬声辩解,然后面带着悲戚质问于悦:“雪梅本是为了展大哥才无奈帮你隐瞒真相,没想到你背后竟先告诉展大哥机关所在,反倒过来陷害我......”说到这里,眼眶已然湿润,一滴清泪泫然若滴,凝视着展昭哀告:“展大哥,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
      展昭的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情绪:“雪梅......你既说于悦说谎,何以又肯定她所说的密室机关是她告知我的?”
      白雪梅不由一愣,轻轻为自己辩解:“若非是她,还会有谁?”
      “难道展某自己寻不到么?在那之前我已多日未见过于悦。”展昭的目光慢慢变得清冷,背过身去再也不看她一眼。
      “以展大哥之能,自然是可以的。”白雪梅听出他语中的怀疑,声音又心虚地低下几分,讷讷道:“雪梅也不过是......猜测着而已,可这物件委实是于姐姐托雪梅保管的......”
      包拯早已看出端倪,这案子与当年包勉盗紫河车一案如出一辙,唯一不同便是,今日的雪梅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或许还能唤醒她的一丝良知。
      于是一拍惊堂木,凛然问道:“白雪梅,白大夫悬壶济世救人无数。本府问你,你可敢用他的一世美名发誓,你所供认的全部属实么?”
      “包大人!”
      白雪梅的声音猛地一颤,爹爹是自己平生最尊敬的人,她岂可……
      就在这关键时刻,庞吉却忽然站了起来,不满道:“包大人,老夫认为这案子要不你就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判白雪梅的罪,要不你就将她当堂释放,把真正的凶犯送上铡刀。何必苦苦逼迫可怜的人证,问些有的没的废话,耽误八王爷和老夫的时间,搅得无辜之人不得安生!”
      包拯眉头皱起,愤而抗议:“太师,人命关天,岂可如此轻率?”
      “此案真相早已浮出水面,老夫并不觉得不妥!”
      “此案复杂多变,牵扯甚广,太师所知仅是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我看是你包大人寻不到证据,想拖延时间袒护疑犯吧?”
      “太师!”包拯忽地站起,怒道:“包拯断案向来不偏不倚,从不徇私。否则,又岂能得圣上信任执掌开封多年?太师若对包拯判案存疑,大可到御前申诉,请勿再说些与案情毫无意义的无根无据之词,扰乱公堂!”
      “包拯你......”
      堂堂太师净被区区开封府尹当众威胁羞辱,老螃蟹岂能容忍,可正待发威,突听斜倚在太师椅上的八贤王将手持的金简换了个方向握着,懒懒劝道:“庞太师......你我今日是来听案的,不是来审案的!守着一屋子下人,也不怕贻笑大方。犯人都比你俩淡定着呢!耐心些吧。”
      “是。”
      对于这位大神,老螃蟹多少还是心存敬畏的。别的不说,光他手中那把闪闪发光的金简,连皇帝都能打,别说他这个外戚了!直接要了他的老命都能先斩后奏!但在开封府的人面前,他又怎能轻易吃亏?
      冷哼一声将袍袖一甩,闷闷坐上太师椅,语气依然硬硬的:“既然包大人言辞凿凿,老夫就等你拿出证据。”
      “本府自然会令太师信服。”
      包拯对八贤王深深一揖,重新端坐回案后,目光平静些转向八贤王:“不知八王爷可知包拯去岁所办的冥河妖妇一案?”
      八贤王淡笑着答:“包大人的案子本王自然关切的很。听闻此案甚为惊险,尤其那冥河妖妇一身旁门左道的妖法,令展护卫吃了不少的苦头,所幸得天庇佑,有仙家相助才终将她正法。”
      “不错。若非龟仙相助,开封府恐怕难以应付。”
      包拯点头称是,庞吉却是又坐不住了,坐在一边冷冷挖苦道:“包大人,今日审的乃是银簪命案,你提一年前的旧事作甚?难不成想把这两个死人赖在早已被仙人铲除的妖孽身上么?还是想说他们是被妖孽同伙所害?”
      “太师想的未免偏颇!本府想说的是,公孙先生曾得高人指点过一个小法术,可令过去的时光重现,让隐秘的恶行曝于天日……”包拯故意在此时顿住,虎目慢慢环顾堂下。
      其他人还好,白雪梅竟面带微笑,毫无一丝惧怕。反倒是庞太师竟一副似信又不愿相信,却也不敢不信的奇特表情,驳道:“公孙先生既有如此神奇法术,前次升堂为何不曾提起,却到如今才用?”
      公孙策自旁侧书案后站起身,对八贤王和庞吉优雅行上一礼,不慌不忙回答:“启禀王爷、太师,有道是练武本在强身,研医只为救人,法术乃上天厚赐,不到万不得已,公孙策岂敢随意显弄?”
      “公孙先生学识渊博,甘以布衣之身为朝廷效力,本王敬佩的很,自然也信得过。”八贤王怕庞吉再无休止的纠缠下去,便半带威严半带慵懒着催促道:“那便有劳先生赶紧做法吧。”
      “是。”
      公孙策向堂下于悦使了一个颜色,便自案后缓缓走出,吩咐衙役关上门,又掩上窗,堂上的光线顺时便暗了下来。
      开封府大堂本就凝聚了一股带着血腥味儿的杀气,又常年不见阳光,平日尤为显得阴郁森严,这会儿没了光线更令人觉得如同葬身地府般突生畏惧。
      大约一炷香工夫之后,众人正觉后脑发凉无从所依间,忽然挨着铡刀的那侧墙壁上竟闪出点点荧光,色彩斑斓倒让众人一时忘却了惧怕。可还沉浸在五彩的幻象中时,倏地一道强光射到,将荧光驱散,并在墙壁上汇成一圈光环,映着光线下隐约可见的龙虎狗三口铡刀,颇为诡异。
      就这此时,神奇的景象出现了。那光环之内竟朦胧现出两个人影!
      随着景象逐渐清晰一些,白雪梅率先惊呼一声,那两个人分明是三日前她请于悦牢中相见的侧影!而且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她俩那日的谈话也一字不漏的同时回荡在开封府大堂之上。
      “我等你很久了。”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
      ……
      ……
      “你可知昨日过堂,庞吉和八贤王奉旨听审?……我翻供了。”
      “我今日才知,沈大善人竟求了庞吉到御书房为我担保。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饶是我有心认罪,也无能为力了。今日堂上,若不翻供,一则沈大善人在皇上那里难以交代,再则庞吉那阴险小人定不会轻饶过他。他……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岂能眼睁睁看他因我受到无妄牵连……”
      ……
      ……
      “在我爹供像之后有个密室开关,里面便是我杀人的物证。”
      “这话你似乎应同展昭说,或者告诉包大人。”
      “庞吉的势力不必我多言,朝中上下他的耳目定然不少,万一被他知晓我临阵倒戈,恐怕日后沈大善人难以应付。”
      “你的意思是……想通过我告诉展昭?”
      “不错。这样你不止帮了我,也解了展大哥之围,我俩自然都会领你的情……这样的好事于你来说,断无拒绝的理由吧?”

      自法术撤去已有一盏茶的时光,堂上却一直静默着。
      白雪梅始终都在诧异地注视着于悦,面对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她竟无一丝讶异之色。甚至看似比施法的公孙策还要淡定!完全好似局外人一般,仿佛这一切早就在她的预料与掌控之中。
      还没从疑惑中回过神来,包拯的声音已响在耳边。
      “白雪梅,你还有何话说?”
      “哼,妖幻之术,何足采信?”不等她开口,庞吉已替她回答。
      包拯飞快翻出一个白眼,冷声问:“太师何以判定这便是妖幻之术?”
      “老夫活了几十年,征寻过无数修道之士,从未听说有此等玄妙的法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太师不曾听说便断定世上不可有么?”
      庞吉依然嘴硬:“那画面模糊不清,焉知为何人所扮?至于声音自然也可模仿,展护卫出身江湖,想必寻两个易容高手亦非难事!”
      “太师!”包拯愤道:“请慎言!太师若不信,包拯无可奈何。可不敬上仙,小心为府邸惹来灾祸。”
      庞吉被他说的有些后怕,却仍然为自己壮着胆子抬杠:“包拯,你......休想吓唬老夫!你敢对天发誓今日这些......确有其事么?”
      包拯双手抱拳举在面前,朗声道:“太师,你与八王爷奉旨听案,本府岂敢恣意胡来?本府愿用项上乌纱作保。”
      “哼!”老螃蟹冷笑一声,计上心来:“包大人动辄便用乌纱替他人作保,难不成圣上赐的乌纱就这般入不了包大人的眼么?”
      “包拯不敢!”包拯急忙站起来躬身向八贤王辩解:“包拯曾听民间传唱‘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捉老鼠’,包拯甚为触动也深感赞同。”
      于悦面上不禁一抽,这句话好像是她前些日子刚给包拯‘歪曲’来的!因为北宋还没有红薯,又为了押韵,她才特意将“卖红薯”改成了“捉老鼠”!没想到他竟在大堂上正儿八经念了出来!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捉老鼠?”
      八贤王轻声重复念了一遍,忽笑道:“虽然诙谐不雅,却是很有道理。最淳朴无华的,才是最切切实实的民之所愿啊!是吧,庞太师?”
      “王爷所言极是!”庞吉立刻便换了一副嘴脸。
      “包大人!”就在此时,白雪梅忽然磕了一个头,惭愧道:“大人有神人相助,民女不敢再顽抗隐瞒。雪梅认罪!”
      包拯一惊,却也不忘问道:“你所认何罪?”
      “雪梅!”从升堂一直仅作静观的沈少白终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凄然告诫道:“生死在一念之间,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雪梅抬起头,平静答道:“冯大户、雷振远皆为民女所杀,民女唯恐伏法之后留幼弟无人照拂而入歧途,才违心翻供,斗胆将一切嫁祸给于悦。”
      她又要玩什么花样!竟如此轻易的又认罪了,没有任何疑问和争辩!于悦的目光与展昭不期而遇,眼中皆是同样的不解。
      包拯语中不乏威严:“你不再改了?”
      “民女惭愧,民女甘受惩罚。”
      包拯微微点头,示意张龙将一托盘拿给她,道:“这是一干证物和你当日投案时,公孙先生依你所述记录的文案,你若无异议,便画押吧。”
      “是。”白雪梅接过王朝递来的几张纸,随意瞄了几眼便匆匆按上指纹,道:“民女毫无异议。”
      庞吉恨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本来大好形势竟被包拯逆转,但碍于八贤王在此,也不敢过于放肆,只闷闷坐回太师椅上再不发言。包拯也觉奇怪,她初时使尽浑身解数脱罪,如今又对押文毫不在意,满脸平静竟似要速速求死一般。可事实俱在,他也只能依律而办。
      “于悦,白雪梅已坦诚对你实属诬陷,你便洗脱嫌疑了。你且起来,站立一旁继续听审。”
      “是。”与展昭遥相一望,于悦慢慢撑起因久跪而麻木的双腿,站到另一侧。
      “白雪梅,奸人诚然可诛,但必须依法行事。你私自杀人,万万不该。当知,人皆有其亲人好友,你虽是惩奸除恶,但其家人亲友岂不含悲?这一点,你可曾想过?”
      白雪梅敛了神色,正问道:“我若说后悔,大人可会饶恕雪梅?”
      包拯一愣,遂道:“杀人偿命。冯大户、雷振远,再加上他二人各自随从共六人皆丧于你和丁七之手,岂是一句后悔便可抵消的?”
      白雪梅淡笑:“那大人还是快点判刑吧!”
      包拯轻叹一声,沉声判道:“白雪梅,你因一己之恨连伤六命,罪不可赦,本府判你铡刀之刑,你可心服?”
      “民女心服。”白雪梅昂起头来,满目期待地望着展昭。
      “雪梅!”沈少白痛呼一声,却终是心痛地别过头去,暗自抹泪。
      “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白雪梅深深凝望着那个始终不肯再看她一眼的侧影,脸上慢慢浮出满意的笑容。然后,任由两个衙役将她带到明晃晃的铡刀跟前。
      “开......铡!”
      随着这声威严的宣判,展昭终于回过头来。痛心地看着隔着铡刀相望的雪梅,眼中泪光凝聚。
      “包大人!”白雪梅突然挣脱身边的衙役,悲切道:“民女尚有一个心愿未了。”
      包拯慢道:“说。”
      白雪梅留恋地望着展昭,泣道:“女为悦己者容,民女恳请大人恩准,借堂上银钗一用,让民女在临死之前略整仪容。”
      包拯扫了展昭一眼,两人似有所悟。遂停下拿令签的手,默许。
      “包大人!”沈少白忽然上前一步,哽咽道:“沈某也恳请大人,念在我们父女才见面便要永别,准许老夫......送她一程。”
      包拯长叹一声,对一旁缓缓挥一挥手。
      片刻,赵虎便端着酒壶酒盅回到堂上。沈少白含泪接过,颤抖着先斟满一盅,握着杯沿举到白雪梅面前,哀痛道:“雪梅,你虽不认我,但爹不怪你,都是爹对不起你。这杯酒......爹向你和你娘赔罪。”
      白雪梅慢慢接过,她哪里在怪他?只不过,事到如今父女相认又有何益?除了徒增感伤,便只能伤害他的声誉罢了。不过,这杯酒还是要替娘喝下的!
      抬手仰头一饮而尽,让眸中热泪趁机倒流进心底。
      沈少白再次斟满,念道:“第二杯,为你娘俩即将团聚......”
      奈何眼泪越聚越多,终于一滴滴落入酒里。这便是自己酿的苦酒了!白雪梅苦笑着悉数喝下。两盅下去,已有些微醺。
      沈少白又将酒盅倒满,却是自己端起饮下,呜咽道:“你虽杀了人,可爹知道你是个好姑娘,这杯酒爹替你喝下,但愿来生你还愿做爹的女儿!”
      白雪梅终于泪如雨下,狠狠心站起来,快步回到铡刀前面。
      于悦看着她跪回自己身边,轻轻挽起肩上秀发,仔细盘在脑后,然后抽出一手颤抖着拿起地上托盘中的银钗,一双美目深情并决绝地望着展昭,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终究还是没能逃出这样的结局!
      知道她要自戕,于悦哪还忍心再看?干脆将目光瞥向一边。
      “举头三尺案治世用典阴阳能断,堂前五刑罚惩奸除恶铁面无私”,每一次从电视上看到这幅字对,心中总是充满大快人心的敬意,可此番,她却觉得无可奈何的悲凉。虽说惩奸除恶依法才是正途,可法律之手若真能庇佑到全天下的百姓,又有谁愿意以身试法,拿命去赌那一份期待的公平呢?

      于悦正悲叹间,忽听一声疾呼,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脖子已被人牢牢卡住,与此同时,一支尖锐的银钗迅速抵在了自己喉间。
      “雪梅!你莫要一错再错!”寻声望去,于悦这才看到展昭急怒的样子,也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被白雪梅挟持了!
      “别过来!”
      白雪梅见展昭仍一步步迫来,便拽着于悦边退边将银钗警告似地向她肌肤里插入一分,大喊道:“都退后。”
      “住手!”展昭立刻吓得脸色大变,不敢再动,挥手示意衙役退下。
      待两人退到门边,白雪梅方在她耳边冷声问道:“说实话,刚才那所谓的法术是不是你的把戏?”
      于悦本想自救,心想着同为不懂武功的女人,反攻一下怎么着也该有些胜算的。可未料白雪梅竟比她想象的有力气,再加上自己身材小巧,比她矮了半头,被白雪梅挟在怀里,除了只能死命掰着她的胳膊,让自己不被那么快掐死外,根本就无法动弹。
      白雪梅又锁紧了一些,威胁道:“我说过,为了展大哥,我不会手软的。你最好老实回答我!”
      于悦不禁恨恨道:“是又如何?”
      “哼。画的不怎么样!声音倒模仿的不错。”
      “你......”
      她看出那景象是画上去的!为何并未言破而甘愿认罪?
      于悦一惊之下便扭回头去看她,却忘了当前形势,只觉喉间一凉,接着便是一道生疼的划破感。
      展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在一旁急道:“雪梅,是我对你不起,于悦是无辜的。你放开她,展昭任你处置!”
      白雪梅却不理他,不过,还是稍稍松了松手,又将银簪移开一些,继续问她:“那你告诉我,五彩光华和那束强光如何得来的?”
      她目前不该是先想着怎么脱身么?为何还有心情研究这些?
      于悦一边给展昭使眼色,让他莫要着急,一边如实答道:“不过是一些颜色各异的荧光粉和强光手电筒照射的罢了。”
      “荧光粉?手电筒?”白雪梅当然不懂这些为何物,疑道:“是你制做的?”
      “是。”若不硬着头皮认下,恐怕她还会问从哪儿寻到的吧!这些东西,她如何向古人解释出处?
      幸亏白雪梅认定那声音是模仿的,不然她的录音笔也露陷了。不到万不得已,现代化的东西还是少在这里高调出现为妙。
      “哼!看不出来,还有些手艺......也有些计谋,不过拖累人的本事却也不小。当日你若狠心不去牢中见我,又哪来的这些琐事?”白雪梅冷哼着嘲弄。
      “你说的很对!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一个白眼儿狼。看来,做人真不能乱好心!”这话说出来心里立即舒畅许多,指桑骂槐谁不会?只有她才会拐着弯的骂人么!
      “能听得进劝,倒也不错。”白雪梅非但不气,语气竟还缓了一些,“只不过,这次知道了,下次可别再犯才好!”说着,突然神色一变,厉声道:“展大哥,莫要怪我!”
      说完,白雪梅攥着银钗的手忽地高高扬起,接着便使劲刺下。
      “于悦!”
      展昭惊恐地一声大喝,于悦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只觉一抹火红的身影腾空跃到面前,伸手间自己便脱离白雪梅的挟制,被紧紧裹入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张开眼睛,发觉她已被展昭带回大堂内。而门外,白雪梅扑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一双美目悲痛地紧盯着展昭护着她的手掌。于悦匆忙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展昭的右手背上赫然被划开了一道刺目的伤口,正一滴滴往外渗出鲜血。
      堂上登时大乱,不待她召唤,公孙策已快步赶到,端着他的手臂仔细查看一番后安抚于悦:“皮外伤,无毒。”
      于悦这才放心,本想叫他下去包扎,可展昭始终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冷硬地狠盯着堂外。于悦只好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再次落在白雪梅身上。
      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竟飘起雪来,已将地面铺上了一层白。
      白雪梅一身白色囚衣一直僵坐在地上,若没有胸口那个刺眼的‘囚’字,便似要融在那片洁白的世界里一般。
      她仰起头,任由一片片雪花肆意洒落在她的脸上,仿佛这样便能洗净她已然斑驳的灵魂。忽然,猛地扬手,刺下。
      不等任何人有所反应,她已一头栽倒在遍白的雪地之上,脖颈后面插着那支曾被她注满仇恨的银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十七章尘埃定伊人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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