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殿》不贤王

20、第 20 章

　　阿琛拿着调羹小心仔细地喂许清颜吃下一口口茶，默默仍旧顶着巨大而骇人的黑眼圈在一旁紧张兮兮地守着，闲杂人等都被默默以“留着只会和颜颜抢氧气”的理由打发了，只剩下老爷子靠着“一家人”的身份讨了个离床最远的角落的位置。其实也是事实，对于心脏有问题的人来说，周围的人多了，他的空气便会稀薄很多。不提心脏病患者，就算只是一般病患，也还是需要空气流通的。所以，老人合计了一下，觉得两个病人还是不要凑一块儿互相抢空气的好。
　　“还要不要？”喂完的阿琛把茶盅放在托盘上，伸手在许清颜前胸一下一下抚着帮正在打暗嗝的她顺气。
　　她摇头：“今天中午我不想吃饭，你给我熬碗粥，就熬……”心脏突然又是一阵紧抽，她眉峰紧蹙，下意识伸手去抚，阿琛的手已快她一步从前胸移了过去，揉搓的力道恰到好处。
　　等到她的脸色看起来好些了，他才问：“熬什么粥？”
　　“熬……”她偏头想了想，“鲥鱼莲肉粥。”
　　他点头：“其实你对药膳的了解比我要精通，这粥的确对清体祛凉有很大功效，只是我一时半刻是想不到的。”他见她闭着眼不应答，也不在意，只将注意力专注到帮她揉按心脏上，这才反应过来道，“怎么会这样，以前厨师不小心的时候你也吃过不太干净的食物，倒是也会吐，但总不至于连心痛病也给并发起来。你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许清颜原本也没想到这一点，听他说起来，竟有些惊讶。再仔细想一下，隐约明白了一些，心想大概是前段时间被用了刑，逃出来了也吃不到平常吃的膳食，虽然每天都会到医院去洗肠洗胃，但难免还是会吸收一些以她的体质完全不能抵抗的细菌，身体机能被破坏了。她正想替自己把脉，无意间扫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默默，便又作罢，心里打算等一个人时再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实在是不用应付这么一大群人的关心，于是便避重就轻道：“大概前几天吃的都太不干净了。”说着心头却莫名有些凉，原来以为自己还会有近半年的时间待在阿修身边，现在看来，是没有了。还能有多少时间呢？也好，这样的话，对阿修也是好的吧。不，不是，不管怎么样，对阿修都不好，一点都不好。她突然懊恼起自己的自私。她凭什么自以为是地闯进阿修的生活？她不应该这样的，她熬过了五年，怎么会熬不过这样几个月，她居然仗着自己要死了而为所欲为，而且是对阿修为所欲为，她不应该这么自私的，不应该的……
　　这样想着，连眼眶也红了起来，只觉得心口越来越凉，整个人都似乎冷得发起抖。阿琛最先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放轻了手的力道，声音都慌得颤抖起来：“是不是很痛？”他蹙着眉担忧地望着她，颜颜以前也会痛，但从来都不至于痛得哭起来。
　　默默一如既往地大声喊叫：“颜颜，你怎么了？是不是痛死了？这该死的地方连气场都不对！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家去好不好？回家就不痛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阿琛再紧张，闻言也不禁小小地走神，很是无力地瞥了她一眼，她怎么对不可能的事这么坚持呢？如果她能把这份毅力发扬在她认为“我下辈子也‘不可能’学好”的文化课上，创造出奇迹也说不定。
　　颜颜恍若什么都没有听见，一双泛红的圆眼无神地投向门口的方向，嘴里轻声喃喃着其他人都听不见的话：“阿修，对不起，阿修，阿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