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上海旧事）》森夕子

12、露滴庭莎长，云收溪月寒【十一】

　　“丫头？你醒了吗？”林语山轻轻敲门。
　　“叔叔，我起来，您进来吧！”溪月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挂着两个黑眼圈，漫不经心的梳头。
　　“没睡好吗？”林语山关切的问，从溪月手里接过梳子，细心地给溪月扎起一个辫子束在脑后。
　　溪月点点头，哪能睡好啊，云绍铭那个臭小子莫名其妙的告白，才认识几天啊？
　　“丫头，我们要搬家了，我托朋友买了一套院子，以后我打算在上海常呆下去，就不能住旅社了，怎么也不像是家的感觉。”
　　“搬家？”溪月有些疑惑，但想想也是，既然常驻，就要好好置办一个像样的家，“哦，明白了，叔叔是想要给我娶一位婶婶咯。”
　　林语山微笑着说：“你这丫头，快收拾一下，我领你去看看新家。”
　　“嗯。”溪月点点头，看着林语山出去，挑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印着桃花的掐丝旗袍，暖融融的月白色兔毛披肩，看着自己青春少女的线条裹在旗袍里，只露着修长的脖颈，溪月微微一笑，那笑容纯粹干净，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溪月才会觉得自己是真实的。
　　林语山叫来两辆黄包车，他和溪月一前一后刚要上车，却听有人问道：“请问，是不是有位溪月小姐住在这里？”溪月一愣，转了头去看，只见一个笑容干净的小伙子正在门口询问。老板娘闻听走出来，忙对小伙子说：“前面那位就是，你们是？”
　　小伙子没有回答老板娘的问题，只是径直走向溪月这里：“您好，溪月小姐，有位云先生在我们小店定了一架钢琴。托我今日给您送来！”
　　“云先生？钢琴？”溪月疑惑地和林语山对视，溪月记得好像四少提过，难道是他？可是上海滩有谁不认识四少呢？为什么只单纯用了一个云先生？“小哥，这位云先生是什么人？”
　　“云先生只说要我将东西送过来，别的不曾交代，所以我也不知道。”小哥笑笑，招呼人把钢琴抬过来。“溪月小姐可以试一下！”
　　溪月微微一笑：“不必了，那请问小哥，可不可以送回去？这里太重，我不能收！”
　　那小哥搔搔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这……不好吧？云先生说一定要亲自交到没溪月小姐手上！”
　　“算了，也不为难你，过几天我亲自送回去，麻烦各位了，”溪月看看老板娘，“吴婶，麻烦您带他们先放进我房间吧，我和叔叔有事。谢谢！”
　　老板娘点点头，招呼伙计们往里抬，林语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溪月，摇摇头坐进洋车，同溪月一起往新家行去。
　　那是一个宽阔的场院儿，院门儿朝南，东西北各一间房。看房龄也很旧了，院子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人，有些空旷。院中央是一只石桌，围了四只石凳，晒在阳光底下；院中央靠西边的位置一棵枯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叔，现如今已经是春天了，还没有抽芽儿；树下面是一口古井，枯草丛生。北屋的门虚掩着，窗纸也有些破旧，但是溪月很喜欢，虽然溪月是学钢琴的，但是骨子里偏于中国的古典气质。
　　“走，先去看看你的房间。”林语山示意溪月往西厢房走去，干笑着说。“看来得找人收拾一下，难怪便宜呢，原来是这样的光景。”
　　溪月摇摇头，微笑着说：“林叔，我很喜欢，收拾一下就好了。”
　　“唔，”林语山点点头，“幸好这里啊离你学校近些，也方便。”
　　“林叔，咱们什么时候搬过来？”
　　“过几天吧，明日你该上学了，我来安排。”
　　溪月点点头，推开西厢房的门，正对门的是一把藤木椅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温馨地摆着；地下是木质的地板，也有些年份了，踩在上面吱吱嘎嘎；往里看去是一排书架，书架上还摆放着一些书籍，像是屋主走得急没有带走；左手边往里是一张床，原本是红色的漆木，掉了漆，水粉色的帐子也有些发旧，轻轻一扯，竟然扯了下来。看来是要好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