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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设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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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有两大名家。一是蜀中唐门,一是浣花萧家。
权力帮打萧家,一是为了引出武林正道人士相助,一举灭之,虽然因为江湖人的猜忌和冷漠,这效果慢了些,但证明还是很有效:摧毁了少林的方丈和数名高僧,并且让柳随风更加有名。
另一个则是水无意的私心。
她记得书中有提过《忘情天书》是藏在萧家,姜大姜二的棺材中,需通音律者奏之而启。这本彪悍的作弊器把弱弱的秋水提升到一代武林宗师的地步。
至于那可遇而不可求的无极仙丹,她是放弃了。
她到浣花之前,去了蜀中的一个小镇。
那的确是个小镇,人烟稀少,偶尔稀稀落落的行人过客。但是她非去不可,因为她要去见一个人。
四月十三的早晨,街上起了淡淡的雾气。风带着轻柔。
水无意把马拴在驿站,匆匆奔走,似乎漫无目的,忽然就掠上了一座酒楼。
那家又旧又小的酒楼,乍看起来没有任何特殊。只是门上略偏右,颇为隐蔽地画了一朵淡墨色的剑兰,——这是她的标识。
这家酒楼是权力帮的资产。
上了楼,水无意慢慢踱着步子,反而不着急了。
既然已经到了,就不愁见不到人。
一抹浅紫色映入眼帘,雍华绝色女子依窗独酌。
仿佛是一幅绝美的工笔画,从细细的柳叶眉,到白玉般的肌肤都让人倾倒。
“好久不见,”水无意终于笑了,“赵姊。”
赵师容笑而不答,示意她坐在身旁,一面又拿过一只酒杯,安静地倾酒。
“这是,……赵姊,又偷了我的美酒,”水无意故作唉声叹气状,“唉,……帮主也不来管管,我迟早破产呐。”
赵师容盈盈笑,“你管什么,我哪里不知道?”
“可是,……可是喝酒本来就对身体不好呀。”水无意一时语塞,无奈地一笔带过。
赵师容注视着她,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安。
她这几日总是梦见那个雨夜,她第一回见到水无意的时候。
那时候,甚至这孩子还没有姓名。
在一个雨夜,她莫名的被雷声惊醒。窗外雨络绎。
那时候沉舟的事业刚刚有了起色,她也是终日奔走疲惫不堪,因而竟然一时难以入睡。
那便去散步吧。赵师容披上衫,踱着步子随意地散步。不知不觉越来越远。
渐渐的,她听到了咒骂声。稚嫩的孩童,用尽了能想象的词语在咒骂什么。
一时好奇,她走进了些,便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小孩,被一其他帮里人的孩子围起来,嘲笑,咒骂是“没人要的怪物”。
那个小孩也奇怪,不哭也不闹,就是安安静静地接受着一切,头发被扯断了,衣衫被划破了,都没有露出一点点胆怯,相反,她从容镇静的等待,直到对方打闹完了,才有所动作。
她缓缓站直,拂掉一身的灰尘,露出温和的微笑,“玩够了?”
“开什么玩笑!”那些小孩心里面觉得很不爽快,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家伙太可气!于是挥拳又要动手,却被她拦住了。
她稚气的脸上满是不符合年纪的淡然,一只手狠狠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直到骨骼清晰颜色变得乌青,她才轻轻笑:“我说过了,机会只有一次。”
接着是逆转般的,将对手毫不犹豫摔了过肩摔。她身形迅捷的出手,对着那些小孩通通是点穴,然后安静的坐下来,像是刚刚煮了一壶茶。
“如果一次不能打败我,……”她忽然轻松地一笑,“那就别再烦我。”
赵师容半是好奇,半是赞许的记下了那人的模样,悄悄离开。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小孩甚至隐约察觉了有高手存在,——仙族的高贵血统并不是空话。
“所以赵姊那时就打起歪主意了?”水无奈叹息,“了不起啊,挖地三尺的能力比老鼠不差。”
“什么话,不像话,”赵师容似嗔似笑,“好歹是你半个师父。”
水有意无意地举起酒杯,“那师父大人,能不能借个人用用?”
“怎么?少女,——少年情窦初开,终于到岁数了?”
说罢还露出感兴趣的模样,看的水一阵无语。若不是计划需要,……她凭什么一直女扮男装呀。而且,……赵姊应该是这样的吗?!!
“您不觉得有失形象么?”
“没关系,反正大家私下都这么说。”
大家是谁?
水无意觉得她一阵牙痛,但她得继续纠结,“方觉闲,你亲爱的徒弟借我。”
“嗯?——”
方觉闲这时候才刚刚是她当年的年纪,赵师容琢磨了半天,不明所以。
水无意却明白这人将来的故事,她需要伏笔。并不是想要参与拟写历史,并不是想名扬天下,只是,——
水无意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想到记忆里这优雅女子的终局,想到自己敬重的几人陌路穷途,终究不愿意束手待毙。
何况,……她最后要离开。
或者说,背叛。
李沉舟骄傲中稍稍妒才,随风因此而亡,她现在仅有修为的十分之四五表现出来,其余的都留给“忘情天书”做铺垫,这才没有引起怀疑。
可是,她却在一个月之前得知,如果要得到忘情天书,必须走向背叛!
水无意举酒,一饮而尽。
◆
离三年之约很近了。
老人在萧家的柴房煮着一壶老酒,默默地喝着。他那沧桑又朴实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意气风发和潇洒。
他是二十年前就名动天下的‘掌上名剑’萧东广。他是如今闻名遐迩的水公子生父。
但他现在只是个老人。
屋外北风狂吼。他丝毫不觉。
“原来那孩子现在叫‘无意’,”萧东广缓缓眯着眼睛,疲倦地自言自语,“还以为是个男孩,……也好,‘水寒’的名字太肃杀。”
“一副练剑的好骨骼呀,……”
他想起自己女儿的模样,眉清目秀,身影轻灵,可见功夫底子不薄,谈吐文雅,有见识有度量,自信的神态更胜他少年时候三分。
这么好的孩子,却流落他乡,成了权力帮的手下。
萧东广默默抚着酒壶,“古松残阙”是他留给孩子的,却不能送给“□□中人”,可是,……现在水寒的处境,正是他当年兄弟反目造成。
那一战,不但带走了他年轻的妻子,更毁了他的孩子。
“还有几天,……”
近乎喃喃的低音,萧东广咬了咬牙,“对不起,……西楼。要违约了呢,…………可我也心疼孩子啊,……她那么优秀,却没有依赖,若是被欺负了,连家都没有。她的父亲只能看着,没法明着帮手。比之秋水千差万别啊,……”
至少,她最后会属于萧家。西楼。我也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