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净土》梦渐离

7、第 7 章

　　我要让她清醒，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分手。我说，为什么我们要一起回家呢，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不是很好的吗？
　　可怜她本来不错的心情，她小心地说，我和我爸妈说了你，她们很想见你，过年时能去见下他们吗？
　　我本想说我这一生不可能结婚的，所以我不会去见任何人的父母，可是我看到她突然转变的情绪，我心软，怕她难过，于是我说，为什么要把我告诉你父母呢，我们在一起还没三个月呢？
　　她说，有了，从那晚开始有三个月零两天了，我进公司和你认识后，有一年零一个月了。
　　我吃惊地望着她，她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我，她说，哦，是，是家里亲戚一定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也在这附近打工，我家人老是烦我，说那个人怎么优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就见个面，不同意又没有关系，好像我嫁不掉似的，他们没完没了，太烦人了，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说我有男朋友了，没想到他们就更烦了，问你哪里人，人好不好，知道家不远，就很想见你，对不起哦。
　　她最后说“对不起哦”四个字时，真是风情万种，也不失楚楚可怜，这一刻她又是很美。她给过我很多美丽的时刻。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心中怜花惜玉的情绪又来了，我很想把她搂入怀中，忘记一切，深深地沉陷在她美丽的温柔中。可是最后一点理智告诉我，不要再伤害她了，再继续下去，分离也许会更痛，于是我笑着说，那你应该去见见这个对像，说真的，我很怕耽误你，因为我有神经病，我一辈子不会结婚，一辈子都不会去见谁的父母。
　　她以为我是开玩笑的，她说，是呀，看你们两个谁对我最好，就要谁。
　　我装笑脸是为了她不难过，是为了分手更多一些开心，看来会导致误解，我只好认真严肃地说这事了，我严肃地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应该记得我一直都在说我讨厌结婚，真的，我真的很怕结婚，我们可能永远不会结婚，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是谈一辈子的恋爱，但是我可能会花心，可能移情别恋，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无法保证，尤其是爱情，再说结婚又能锁住爱情吗？
　　她怔住了，沉默一阵后，她要我发誓。我就发了恶毒的誓言，我说，我上面说的话都是真的，我天生不安分，不喜欢平淡，不喜欢老老实实过日子，你也不可能忍受我一辈子，所以我和你注定不会白头到老，更别谈海枯石烂天涯海角，我说的都是真话，骗你我天打雷劈。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真心希望你清醒地认识一个坏人，以及一段感情。
　　她流泪了，她流着泪说，可是你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天堂里的神仙都出差去了，要一万年后才回来，整个天堂就只有你和我，整个天堂只属于你和我，我们用心去爱一万年，要爱一万年呢……。
　　我似乎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说的好听话是逗人开心的假话。我说的不好听话才是真话。可是她记住了好听的假话，却把不好听的真话当作了耳边风。
　　我只好无奈地说，那是因为……因为神仙们不出差了，突然都回来了。
　　她呜咽着哭了。其实我的心也在碎。
　　想想我刚才的誓言，哪个女孩能不哭呢，除非她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多数人向女孩海誓山盟，都是说自己会负责，会海枯石烂，一定娶她。可是我的海誓山盟就刚好相反，是说不可能娶她，不可能长久。
　　“紫霞仙子”流着眼泪问我有没有喜欢过她。我的回答是不知道。我并且用了一个她从没有见过的痛苦表情，失控地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也像是心灵深处对天和地的呐喊，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使她更加相信我的回答的真实性。
　　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我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爱又是什么。我只知道那天晚上，第一次激情的那个晚上，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那些快乐，我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但是我活着，我就不能让生命变得空虚，我需要更多的爱情。
　　我不知道这种能为她舍弃生命的情感是不是爱情，这种舍弃生命的情感是真的，只是有点短暂，有点像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但是感觉很真实，很强烈，就像是一把赤红的烙铁烫在我心上，还激起一阵鲜肉烧焦的腥烟。这是真的，在幸福的同时我总感觉到刻骨铭心的痛，我永远不明白，为什么在我巨大的爱和幸福背后，每次都藏着巨大的痛和恐惧，爱和幸福有多大，痛和恐惧就有多大，它们成正比，这也许就是我的病根，也许我真是一个精神病人。
　　看着“紫霞仙子”美丽的脸上流着美丽的泪，我的心也在流泪，我很想安慰她，我很想说：亲爱的，别哭了，看着你流泪，我的心全碎了，我终于知道你的重要性，我不能没有你，请嫁给我吧，我们明天就结婚……
　　当我想到结婚二字，我全身一个激灵，那将是一生呀，很短暂，也很漫长，我能够一辈子不伤害她吗，她又能一辈子不伤害我吗？
　　太不可能了，不，我不能再心软了，再拖下去，结果只会使伤害更多一些。
　　我把她的头靠在我的左胸，听说让女生跳到心跳声，会有镇定止痛的作用，有止哭的功效，我同时轻轻拍着她的背，但我没有说话，这个晚上我没有再说话，我知道我再说话那就等于是犯不可弥补的错误。而今晚她还说了三句话，其中两句是梦话。另一句是她靠在我左胸边哭边说的。
　　她说，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和你在一起时，你的眼神和你的笑，都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真诚，你对我那么好，又是那么疼爱……我以为你只是花心，只是喜欢玩，只是不懂得把心爱的女人放在心上，但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
　　我控制自己别说话，一定要坚持一个晚上，过了今晚就好了。于是我默默地拍着她的背，我沉默得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另外她说了两句梦话。在夜里我们两人都是难以入眠，但我和她又不同，我是平静如水一动也不动，而她是烦躁不安地翻来覆去，我只好伸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后来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再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着了。
　　借着窗外的余光，我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她，我预感到，我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她睡觉，也是最后一次握她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居然听到她说：呵呵，这是我爸，这是我妈。
　　我睁大眼睛观察了很久，才确定她是在做梦，不知道等了多久，我又听到她那熟悉的笑，她说：呵呵，没骗你吧，你看，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听了这句话，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眼睛湿润了。我心想：好呀，在梦里带着我回你家了，行，你牛。
　　我再竖起耳朵，想听到更多一些关于她梦中的事情，但她没有再说，我只听到周围共有三个婴儿在不同时间段的哭声，是来自不同的方向，也是不同的音色，不同的哭法，他们哭是在说话，有的是说我饿了，有的是说我要尿尿了，但都让我感到莫名的毛骨悚然。
　　7
　　这晚过后，她就住在公司的宿舍里了。她没有给我电话和信息。我也一直没有给她信息和电话，因为我知道我一个电话一个信息，就会把她唤回来。我也知道，如果她给我电话和信息，我一定会回复的。
　　我不能再优柔寡断了，我尽量少出现在公司里。我们做市场工作的，是常常需要出差的，于是我找一切机会出差。一个多星期后，我必须参加公司的一个会议，在公司和“紫霞仙子”见面了，她和我说她准备辞职，我说，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两者不能混在一起，我们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立即说，可是我做不到。
　　我心里很难过。我说，都是我的错，我走好了。
　　她努力一笑说，呵呵，其实不关你事，其实我们刚从学校出来，是应该多经历一些不同的工作环境，多积累一些不同的工作经验，其实我同学那边的工作更加适合我。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个星期后的星期六晚上，“紫霞仙子”发信息给我，她说：你在家吗，我想去拿些东西？我辞职的事情都办好了，工资也结清了，本想和你当面说的，可你这些天特忙，公司见不到你。
　　我正在外面陪客户和朋友，不是很重要的客户，我是可以回去的，可是我有些犹豫，我怕和她难舍难分，更怕两人心一软又合在一起，但我又很想见她最后一面，毕竟朋友一场。更重要的是，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于是我回信息说：你去吧，我争取赶回来，不过我赶不回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最后我还是没有赶回去。
　　过了四个小时后，我的信息响了。我这次特意把手机放在KTV的桌子上，我一直在留意着手机，这次果然是“紫霞仙子”的信息，她说：你一定走不开吧，那你先忙了，我先走了，再见。
　　她从没有和我说过“再见”，我突然看到“再见”二字，我怔住了，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僵在半空中，朋友推了我好几下，我才醒过来，朋友说，陈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今晚总是心不在焉的，啊？
　　我努力一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呢，还不就是那么一点风流男人应该有的事。
　　我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跟着一阵吆喝，起哄，□□，问长问短。
　　我举起杯来，说，来，来，喝酒，今天只讲哥们义气，不讲情儿女情长。
　　接着疯到凌晨一点多，他们还要去洗桑拿，我说，今天实在不行了，我要先行告退，改天小弟再赔理谢罪。
　　有两个异口同声地说，不行啊，我们都是同聚同散，你一个人想溜没门。
　　然后又有两个附和着说，是呀，成何体统呀，绝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我只好装出痛苦的表情，一手摸着肚子，我说，真的，今天真有特殊的事情，改天我再解释，哎哟，最近感冒，肚子很难受呀。
　　但是大家不同意我走，都说我装病，其实是去泡妞，叫我把妞叫过来。
　　还好，今晚王哥在场，王哥是我同事，兼铁哥们，就是他鼓动我勾引“紫霞仙子”。王哥从人群挤出来，一手拿着瓶白酒，一手拿着一只大啤酒杯。
　　王哥说，如果你真想一个人先溜，那就喝了它，我首先告诉你，这里面没有一瓶，但半瓶绝对有。
　　说完后，王哥对着我轻轻地眨眼，我立即明白王哥是用计让我脱身，那酒绝对是做了手脚的。我于是我对王哥说，你这害人魔王，我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不是逼我于死地吗？
　　王哥大声说，兄弟们，你们说我是害他吗，就是害也是为民除害，想走就喝了它，大家同意吗。
　　大家齐声大叫：喝，喝，喝！
　　我接过来一喝果然不是白酒，是雪碧，如果真是这样的一杯白酒，绝对会喝死人。
　　我喝的时候大家都在鼓掌，我喝下一半，假装痛苦万分，我仇恨地指着王哥，对他说，你，你给我记住，你以后别落到我手上。
　　这就是逢场作戏。
　　当我回到住处，已经是两点，我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居然在门外犹豫了半小时，我想不清楚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这种心理非常复杂，我怕见到她，却又想见到她，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她不可能在屋里，她说的“再见”不是随便说的。
　　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急需洗水间去方便，我只好轻轻地打开门，借楼梯的灯光，看到茶几上摆放着她的钥匙。这立即让我感觉到了温馨。我的心跳在加快。
　　要知道，有时和一些哥们喝的是火热的白酒，可是心里却是冰冷冰冷的。
　　我心想，难道她在屋里，在卧室里？我想立即走掉，可是我的腿却不听使唤地走进卧室，我心里在说，就看她最后一眼就离开。
　　我往里一看，被子整齐地叠着，是她叠的，床上没有人，我打开卧室的灯，里面确实没有人，我再打开客厅的灯，我虽然有挖地三尺也要找个人出来的决心，可是屋里除了我，没有其它人，
　　当我的目光重新落到茶几上的钥匙时，巨大的悲伤像山一样压下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痴痴地望着那串钥匙，钥匙上还挂着一个饰物，那个饰物是“紫霞仙子”买的，那饰物是一精美的彩色卡通情侣，一男一女，他们两人亲密地抱在一起，没有谁能把他们分开，他们是真正的天长地久。每个女孩心里都幻想着这样的爱情美梦，包括“紫霞仙子”。
　　我突然发现那茶几比往日里要明亮，我再仔细一打量，才发现屋里有整理打扫过的痕迹，地板很干净，垃圾袋换了新的，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了，折的整整齐齐，阳台上居然还有我新洗的衣服，是她给我洗的。
　　这时我想起她应该在屋里呆了三个多小时，做这些事情可能用一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她会想些什么呢？是静静地坐着，还是走来走？她脑海里会回忆起这屋里的一切吗？在这屋里我们是多么的快乐呀。可是演变成现在这样，无疾而终，是谁的错？
　　无疑错全部在我。谁恋爱不是为了结婚成家，谁开花不是为了结果？而我这个骗子，玩弄她，欺骗她的感情，可是她恨我吗？
　　我想，她一点也不恨我，如果恨我，为什么要在离开时，还要为我打扫，收拾衣服，洗衣服。
　　啊，洗衣服，我不禁想起她第一次给我洗衣服的那天……她穿我衬衣的样子，那晚她和我说起一见钟情，那些都是多么的美好呀。
　　想起那些美丽的时刻，我心中的痛突然加重，重到我无法呼吸的地步，我只好用全身最后的力量强迫自己别再想了。我一边努力站起来，往卧室的床走去，一边对自己说，别再想了，很快就会有新的美丽来临，很快这串钥匙就会有新的主人，快睡吧，明天会更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