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人生若只如初见 ...
-
今天南苑没有什么人，想是都聚到前厅迎接我们那尊贵的客人了吧。真的很想见见他。为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孩子的好奇心？怎么可能，冥府的六年早已让我养成了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的习惯。还是因为娘口中的他太过神祗？可是隐为哥哥并不比他逊色呀。他才九岁，这么小，却走到哪里都处处受人尊敬，好羡慕...也许这才是我想见他的理由吧。
冥府除了前厅，共有四苑。东苑最大，是爹和他的夫人们住的地方，我娘就住在那儿的青藤阁里。接着是南苑，也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住的地方。然后是西苑，这是给像隐为这样帮爹做谋士的人住的地方。最后是北苑，专门招待贵宾的地方。所以我只要乖乖呆在南苑，爹就不必担心我又惹出什么岔子惊扰了我们的七皇子。但其实每次都是麻烦来找我而不是我去若麻烦的。我想爹都是知道这些的吧，但他不愿意管，而且懒的管。只是任由我被他们侮辱。我有时真是怀疑难道真如别人所说的我是我娘和别的男人在外面生的野种么。还是说只因为我有一半出云的血统？但如果是那样，他又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出云血统的我的娘呢？想不明白。算了，幸好只要是被隐为看到，他都会替我解围。
我一个人在南苑的院子里闲逛，试图找出些有趣的东西来打发时间。但似乎我却成了别人打发时间的东西。
“快看！是那个小杂种！”
怎么又是那群讨厌的人。我微微皱起了眉。
“哥哥姐姐...”我尽可能的的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唯唯诺诺而又不失礼貌些。
“谁是你哥哥姐姐？！可别乱叫，被别人听到多丢脸啊！”大姐一脸厌恶的说。
我小小恶心了一下。什么怕被别人听到，这南苑除了你们几个还有什么人？即便是被下人听到，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难道你们不是以欺负我为乐趣么？我不过是先开口给你们一个欺负的理由罢了。
“就是就是，我们哪有你这么‘可爱'——可怜没人爱的妹妹啊！”二姐也兴致高昂的插上一句。
“咦？你娘那个银妇怎么没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喂奶啊？哈哈！”大哥猛地狂笑起来，引得周围众人也起哄侮辱我娘。
“我娘不是银妇！我娘不是银妇！”我已经习惯他们的侮辱，可是他们不能侮辱我娘。尤其是昨天和隐为一番谈话后我对娘又有了另一番认识。我觉得娘应是受人尊敬的，不可亵渎的。我气愤地狠狠退了他一把。说是狠狠的，但对于一个才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再大的力气能有多大。也不过是让大哥轻轻推后一小步而已。
“呦！胆子不小啊你，竟然学会还手了？！”说着他就不停的推我，而我就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后终于倒在了地上，膝盖还擦出了丝丝血痕。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但也没有心理来的难过。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
“哭什么哭？！装可怜啊？！”
是啊，我哭什么呢？哭就能减轻疼痛吗？哭就能让他们不再欺负我吗？于是我猛地擦干眼泪，抬头正视他们。
“看什么看？最讨厌这双眼睛了！狐狸眼！竟会乱瞟！就和你娘一个样！害得隐为哥哥也总站在你这边！”三姐很是不满地说，“还看！”
说完一个耳光向我挥来，发出了极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拳脚就跟了上来，其他姐姐也一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我冷冷的看着他们。此时此刻的她们哪像是冥府知书达理的小姐，跟街头的泼妇差不了多少。虽然我从没有走出过南苑，虽然我只是从隐为那听了些外面世界的趣事。用“泼妇”来形容应该没有错吧。
正在我冷笑着接受她们的拳打脚踢时，我的余光飘到了一旁经过的人们。隐为脸上的心痛和担忧一览无遗。他直径向我走来，拨开人群，把我浑身打量一番正待开口，一旁威严洪亮而又带怒火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又是你？你就不能让这里安宁片刻么？！”是爹，但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人或事。
哥哥姐姐们在一旁捂嘴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隐为欲为我辩驳，我却扯了扯他衣角摇摇头示意他别为我说话。因为我隐隐瞥见爹身后那个一袭黑衣的男孩。八九岁光景，即使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我也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王者之气。他应该就是这次让整个冥府为止大动干戈的七皇子了吧。我很是好奇，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对于别人的家事，他是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静静观看呢还是...
“冥将军，你错了呦。”他淡淡的开口道，清脆的声音如微风般扫过我的耳朵，让人一阵安心。
“什么？”爹有些讶异，似乎没有料到七皇子会插手这事儿。
“我刚刚一直在观察，似乎错不在这孩子...”
孩子？你自己才几岁啊？
“是那些个哥哥姐姐出言不逊在先不是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感觉它在我头顶徘徊，直到我的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长靴，我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这个让我好奇已久的男孩。
略带稚气的脸上嵌着一双紫色的眼睛，正笑吟吟的看着我，仿佛在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好吧，我承认，我已经被他的笑容冲昏了头脑，完全不顾旁人的疑惑死死盯着他那双紫色的双眼不放。可是同时我也感到了深深的不甘。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焱国，不论是百姓还是高官都是褐色的眼睛，只有皇族的人才拥有纯黑色的眼。但这个男孩的瞳孔既不是褐色的，也不是黑色的，竟然是紫色的！那闪烁的紫光时刻警示着他的与众不同。一群黑褐色眼睛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眼睛的孩子，难道不应该惊世骇俗么？不应该被当作妖人来看待么？但是为什么他还能那么自然的笑？为什么他还能一样平静地接受别人的崇敬与膜拜？
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他笑得更灿烂了。虽然还是孩子，但在宽松的黑色长袍下身材还是显得太过单薄了。他左边耳朵嵌着一颗蓝宝石，在阳光的余辉下熠熠生辉。一头及腰的黑发在风的引诱下飞扬起来。它轻柔的在我脸颊挠起了痒痒，使我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但他浑身透着的王者霸气怕是连当今皇上都不能比及的。
眼前的这个男孩就是我们的七皇子么？他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皇上，我暗想。这是我的直觉。
然而我再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直到爹回过神来才打破周遭安静到异常的气氛。
“七殿下所言甚是。”他略微一点头，然后转向我，用略带探究的眼光看着我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过七殿下，然后回房去？”
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眼角泪痕还未干透，脏兮兮的小脸，加上一身被踢得辨不清原色的白衫。全身到处青一块紫一块，隐隐作痛。
“谢...谢过七殿下。”我第一次为自己这样的处境而感到窘迫。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我并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我。
但他始终只是笑笑，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我而感到厌恶。反而是上前一步将我散乱在外的头发勾到耳后。这一貌似暧昧的举动惊住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姐姐们将羡慕嫉妒的眼光投向我。而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还是得了幻想症。他的笑容并不像一般孩子那样的单纯无害，而是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睿智。不论怎样，那微笑好似罂粟花般深深吸引了我。戒不掉，忘不了。我贪恋那样的味道。多一秒，再多一秒。哪怕最后坠入地狱我也在所不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他是快乐的。似乎那些尊敬和荣耀跟他毫无关系。
一等人缓缓走出南苑，我目视着他们背影却瞧见隐为朝我望来，一脸担忧。我试图从脏兮兮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想要告诉他我没什么事。
晚上隐为来看我，手里捧着大堆小堆的药。
“岚儿，让我看看，他们都伤你哪儿了？”他满脸心疼。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前被哥哥姐姐欺负受伤的时候，每次都是隐为帮我擦的药。而我也会毫不遮羞的脱掉外套让隐为帮我检查。可是这一次，我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隐为对我再好，也不是我亲哥哥，虽然他待我比亲妹妹还亲，但是就算是亲兄妹到了一定年龄也要避嫌了，毕竟男女有别。
“隐为哥哥，我没事，不疼。”
“...是么，那好吧，如果觉得疼一定要说出来。”
“恩，一定。”
因为走出我的房间，我才捂着刚才被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对隐为撒谎，我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