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赋 丹霞山记龙葵》陆灵君

6、夜市

　　他是无视她这第一后备媳妇吗？
　　宇相思跟着赫连龙葵云游四海，其间兄妹相称未曾越礼。宇相思便是借着自己小妹的身份硬给她的大哥赫连龙葵修理起形象来，瞬间，恍然又见当年瓦舍之下的风流人物，那位衣着整齐方袖熏香的贵公子。
　　此后，她是对他花痴了三年——
　　直到三年之后的某天深夜，发生这么一出事。
　　在某个小城的夜市中，宇相思越发明艳柔婉的容颜带着盈盈笑意，挽着赫连龙葵的胳膊穿梭在人流中，她喜爱夜市卖的花环钗头，细柳箱子，当然还有炸藕跟蜜饼。
　　只是当听人群一声：“哎呀……”一个素衣女子不小心摔倒在地，羞愧令她万分尴尬。赫连龙葵适时扶她起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居然怔住了——
　　那个女子娥眉淡扫，眼眸犹如明月般漂亮。映在满空烟火之中特别动人。她轻言一句，“谢谢……”两人之间流连出一丝暧昧的气氛。宇相思愣了……
　　真可笑！
　　客栈里——宇相思对着酒桌上那微微摇曳的烛火皮笑肉不笑。坐于对面的人却兀自饮酒……
　　这勾手算日子，她跟他已经腻在一起三年了。
　　他不是大方阙词立誓永生不娶吗？当初那么强势的拒绝她的一片真情！到头来却是如此、可笑。宇相思不明白，今天在夜市遇到的那个女人算什么？忽然间傻乎乎的一脚插入她跟他的两人世界，最主要的是那可耻的男人——赫连龙葵！居然一回下榻的客栈这么跟她说……
　　“小妹，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你个毛！老子当年在瓦舍时，对你何止是一见钟情，奶奶的那叫情定终生，你现在跟老子谈论这个问题，还一副那么迷茫那么神往那么震撼的神情，叫至今仍贼心难死的老子情何以堪？
　　“那你打算娶她吗？”她只知自个儿最爱吃的蜂糖饼就被他的那句话给震掉了……哎，现下是心空胃也空。赫连龙葵皱眉，“我一直以为情感与嫁娶是两回事。”
　　“你一直是个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你不娶她又想要她，怎么解决？”宇相思嘟着唇，三年之中她算是熟透了这男人的性子了——又俗又烂，这世上文武双全德高望重的先生都死光了吗？竟然叫他给摊上了上善若水这称号。
　　此时的小相思似乎已经忘记五年前自己就是被赫连龙葵的行事作风给吸引的。
　　“若我娶她，姑媳问题很大。”该死的！他居然一脸认真。宇相思一拍桌道：“你要是娶了她，我立马包袱款款回临安去，然后再找那什么五品小官给他为奴为妾！此生永不见你——”
　　赫连龙葵听了，耸肩一笑，为她倒满酒。盯着她炽热的眼睛道：“这么多年来，你的性子一如当初，遇事冲动。”
　　“勿要转移话题，今夜我就把这婚嫁的事儿给你挑明了——话说我宇相思五官端正有才有德，又贵为正三品官员之女，两袖清风一生倘然！当初十六岁及笄时上门求亲的可是从临安排到长白山，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真的是不明你究竟想舍我取谁！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什么滴血立誓什么此生不娶全都是假话！若不然，今天为谁动的凡心？莫不是说我比不上人家。”说着说着，她心里一酸，后话一肚子却再也说不出口。
　　“小妹，你想多了。”赫连龙葵安慰着，举手与之干杯。她习惯性的迎杯，烈酒方下肚，这火气劲也冲上来了。“我这三年放着白白的大家小姐不做，搁着锦衣玉食不过，是为的谁呀！你说我能不委屈吗？若对于你想要的爱情我只能出任配角的话你跟我说啊，你只要跟我说我会懂的，我不是不明事理的孩童——又说了吧！我三年前跟你认兄妹，到头来我只是在欺骗我自己。”话完，又是一杯酒——
　　如此反复，宇相思醉了！
　　一旁的赫连龙葵揉揉太阳穴，听她抱怨完频频点头，呢喃：“嗯，我不对，是，我错了，对，我不好我不理解你……”
　　“你应…应什么呀！全是我自己惹出的事端——你，你就是个戴……嗝……戴面具的人，你从不在我面前表露你真正……真正的一面。呃，不是我面前……是所有人面前，你……你要是想娶就……娶，到时候大不了我偷偷……看你就成，只要……你开心……”
　　她已经不胜酒力的趴倒在桌子上了，他继续喝着酒，喝着……竟兀自的笑了。
　　一把抱起这个柔软的身子，赫连龙葵落下话，“相思，你还真是个——脾气不好的女人。”
　　相思，不是小妹。
　　可怜醉梦中的相思是无缘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