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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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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两种人是不会感冒的。
一种是未出生的人。
一种是已死的人。
听说还有一种,就是……
「白痴!」张颂奇一脸凶狠。「你一开始就把所有材料都倒进去的话,粥会糊成一团的!」
就是现在一脸无辜的罗先生。
「我什麽都没做。」他说。
不过罗先生到底还是感冒了。
「乞嗤!」他喷。
「你给公司里请假了吗?」乘着搅拌的空档,张颂奇一脸臭臭的盯著罗先生看。
「诶?没有啊,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语未毕。「乞嗤!乞嗤乞嗤!——」
「唉……」
罗先生让一个比他年轻得要多的人为他叹气。
「算了吧……」张颂奇把电饭煲的煲盖盖好,不失严厉而又无可奈何的道。「还是我给你把电话好了,你就给我到床上去躺著!」
自然,红鼻子的罗先生无有敢不遵从的。
「是,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床铺都在昨天给躺湿了。「我应该睡在那里呢?」
劈啪!
罗先生彷佛听到了神经断裂的声音。
「我管得你躺到哪里去……」小鬼脸色阴沉的回头。「你快给我滚出去……不~然~你~今~天~就~给~我~吃~屎~好~了~」
罗先生惊讶的把鼻子从纸巾堆中抬起。
他看看张颂奇,看看桌上的碗,又看看电饭煲。
然後罗先生强打精神,抬著笑脸步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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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凶啊……」罗先生带着散漫声音,随意往沙发上「比较不那麽湿」的一角跌去。然後他在纺织品上摩擦著脸,慢慢地,又把「还不是太湿」的被子包到身上来,卷曲成漂亮而光滑的形状,远远看去,就像是刚出炉的腊肠卷一样雪白。
他确实是累了。
今天早上硬被张颂奇又踢又棒的叫起以後,罗先生才很遗憾的发现,指针已经到达九了。无论是怎样赶急,到了那边也会是一点多了,再算上吃饭时间,罗先生还不如托病留在家里睡觉还好。
「我真的生病了吗……」罗先生边发出糊成一团的声音,边把手探到额角上。
明明是使人舒服的,温温的热度。
「我才没有生病。」罗先生顽固的认为,翻身又把被子裹了一圈。
说来今天突然被小鬼叫起,发现自己裸体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吃惊呢。就此罗先生的所有智力都耗掉在这一个惊讶上面,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张颂奇连推带哄的关进浴室,莫名其妙的洗了一个澡,探了体温以後,才被告知他是生病了。
『你生病了。你不记得吗?』小鬼沉重的脸色现在仍如在目前。
什麽生病啊?昨天明明等不到小鬼的对象,然後回了家,累了就睡著就是。只是自己为什麽是裸体的呢?
『你病糊涂了自己表现脱衣舞的。』小鬼冷起脸来。
「胡说……」罗先生把脸温在被子堆中,隐隐的把呼吸都静复下来。
周围什麽声音也没有,只有煮沸的水的泡沫,温热的味道而已。
他想起每逢这种安静的时候,都是被打破的前夕。
而果然……
「谁教你躺在这里的?快起来!」
背部突然传来急速的震动。
「快起来!」
罗先生揉着疲惫得不想张开的眼敛,一边用迷糊的声音回答:「嗯……怎麽了?」
「你就不会到床上去睡吗?」张颂奇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可是……」可是什麽呢?罗先生突然找不到连接词。
「你这个白痴!家里不是还有一张床吗?你好躺不躺的怎麽躺在这滩东西里,就是睡在水里也比这个强啊!」他生气地喷发了许多词汇,只是不知道罗先生听进了多少。
罗先生把头歪起来。
「诶?」
看来是没有听进一点。
「算了,总之你快给我起来。」张颂奇随之把罗先生的手接起,连推连哄的把他引导进房间里去。「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去上学,你给我乖乖躺好,不要再乱动了。」
在乾爽的床上罗先生只哼出一声:「嗯。」
「不要动,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了。」临行前他不忘交待。
「嗯。」
「真是的,我和你非亲非故,就算是要留下来学校也不准假啊……」细小的声音渐渐远离罗先生的耳膜,然後是门的声音,然後就安静了。
真好。
罗先生呼呼大睡的兴致,在脚拇指撞上桌子角前,仍没有丝毫的减退。
「哎呀!痛……」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罗先生抱腿可怜着自己的皮肉,鼻子暗中却向四方探索着。「诶?那是什麽味道……」
他徐徐自地上站起,突然意识到,这是张颂奇的房间。
深蓝的窗帘、银色的闹钟、不知名人物的海报、漫画、杂志、手表、乱扫成一堆的课本、做到一半的模型、显示灯还是亮的电脑、枱灯、奇怪的扭蛋摆设,中二男生的房间。
「原来他住的地方是这样的?……」说了以後,罗先生自己也笑了。明明是同住的,却像是个首次来访的陌生人。
不管了。罗先生扭扭头放下偶然的感兴,别过脸来又追寻那股香香的味道。
那似乎是食物的味道。
「是什麽东西来的呢?」他随着那若即若无的线索走着,就在鼻头间患得患失的隐逸中,罗先生走到了厨房,看到了显示灯亮在「保温」一格的电饭煲。
他尚未意识到这是怎麽回事,一手就已经拿起了那透明的盖子,蒸气哇哇的上腾,那是一锅下了鸡蛋的瘦肉粥。
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妈妈常常会煮给罗先生喝的那一种。
罗先生缓缓地把粥盛在早已放到一旁的碗中,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奇怪了……」然後罗先生又再跟自己说话。「他明明不喜欢对我好的……」
张颂奇很讨厌他的,不是吗?
就在这样的一个午後,罗先生在感冒诱发的晕眩中,越益的感到头昏脑涨。
很多年以後,罗先生才能含糊的指出,这其实是一个契机。
关於他和张颂奇之间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