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线外不准企立》二*

7、７

　　「首先呢……」罗先生盯着手上的纸片，眉头都打了皱折。

　　凡事都要有首先，然後才能发展下去。

　　「要到这间店里买一个金箔小巧克力蛋糕。」在蛋糕柜前，罗先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抬起头来寻找协助者。「请问，我想要……」

　　「是，先生你要一个金箔小巧克力蛋糕是吧？请问你要大的还是小的那个？」蛋糕店里腰身纤细的小姐笑得和蔼可亲。

　　「诶？你什麽知道的！」罗先生毫不掩饰他的惊讶，那打量的目光直把对方当成是能通晓天地的外星人。

　　你是白痴吗？

　　蛋糕店小姐亲切可人的脸色稍稍变异，可基於职业操守，还是应该置若冈闻：「是的先生，大的买二百五十块，小的买一百七十五块，请问你想要哪一个呢？」

　　逃避问题？啊，有可疑啊，她的眼睛看来比一般人的大，会不会是……

　　直到钞票顺利落到店员的手里以前，罗先生微微上斜的三白眼始终没有收起，耸起肩膀忠实地反映着他的怀疑与猜测，下巴尖由始至终都紧贴在胸口上，像是个闹着脾气在诉说“俺谁也不相信！”的小孩。

　　「先生？」

　　店员的脸上像盖了一重灰，她使劲的拔着罗先生手上的钞票，由单手至到双手，由微笑至到咬牙，罗先生仍然是漠无所觉，尽管他正死死的盯着眼前人。

　　「什麽？」好不容易他的手指才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

　　「多谢惠顾，这是你的蛋糕。」店员最後决定：管他妈的！还是随便把两个都包起就是。

　　「哦。」这时罗先生才侊如惊醒，他先警戒的望过四周一眼，随而竟打着碎步，往後退出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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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店数步罗先生即旋速狂奔起来，跑了百里才平复下来。他看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看手心的汗，突然想起，诶？我为什麽要用跑的呢？……也罢也罢……

　　他满心愉快的从怀中又掏出那张纸来，看向那满是稚气的字，嘴角也不禁稍露笑意：「其次呢……」

　　请到西装店买一条白色波点蝴蝶呔。

　　「嗯嗯，现在小孩子的玩意真花俏呢。」罗先生整整领口，为了完成张颂奇的委托，今日虽然是假日，他还是一副西装毕挺的样子。

　　店员闻声走了过来，这回是个一脸温文尔雅的男人。「有什麽可以帮忙呢？先生。」

　　「诶……」罗先生把他一脸傻的天赋运用得淋漓尽致。「我想要一条红底白点的蝴蝶呔。」

　　「红底白点的？」温文尔雅的男人明显受到惊吓。

　　「嗯？怎麽了？你们店里没有吗？」罗先生继续天真的发问。

　　温文尔雅的男人暗地里打量了罗先生一眼，紫黑色直纹西装，配上红蝴蝶呔…….诶，顾客至上顾客至上……

　　「不，没什麽问题，我们这里有供应。」他仍旧笑得温柔。

　　「喔，那麽请给我一条吧。」并不善於察言辨识的罗先生，当然不了解那个笑容的含意。他还在想，呀，这间店的人真有服务精神……

　　「谢谢惠顾，要替你包起来吗？」不要笑，或许他是要送人的呢……

　　「不用了，我现在就用。」这一声真如雷响轰到店员心中。

　　只见他额有薄汗，强自动着嘴皮，要教那丝丝颤抖不至自脸上扩开，还要有礼亲切的道：「哪哪哪……走好走好，先生。」

　　「接下来呢，要到花店去……」罗先生慢条斯理的打呔子系好，嘴里喃喃的又说着下一个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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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过呢，哦啊…….一个大呵欠缓缓的飘上晴空，罗先生强打精神又探出手表来看：「那东风来得还真是慢啊。」

　　不如去喝个下午茶吧，刚好刚才经过的那间什麽我有折扣劵啊，啊，太阳真的很大呢，冷气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啊，不，不，那自动门别关得这麽快嘛，冷风都吹不到来了，对了，就进去坐坐吧，反正现在迟了也不会早到的了，就这样吧……

　　『不守信的大人最差劲了！』

　　那条腿方晃一晃，罗先生脑中突然跃起《最讨孩子厌排行榜》中人气最高的一句，他心里一惊，两腿一踏又立正在旗杆之下。冷汗涓涓自额角流出，罗先生嘴上喃喃的，就像个可疑教派的传教士那样默默颂念：「要守信用要守信用，我很冷我很冷……」

　　精神疗法大概真的有效，罗先生笑眼看向头上骄阳，似乎要他从火炭上踏过去也不会感到热了。他这般油然笑着，隐隐却感到有点不妥，慌忙往嘴上一摸，才知道那要紧的东西竟掉到地上了。

　　「唉，我真是不小心……」罗先生捡拾起地上的红玫瑰拍拍，随而又咬到嘴上来。

　　还好没怎麽脏。他正在心里庆幸，旁人怪异的目光就投了过来。难道，难道真的很古怪吗？他也把目光投向路人。

　　『怎麽了？古怪？不，怎会呢，是说的人没目光罢，这样子才好看啊，反正现在正流行，这样才叫酷啊…….』

　　罗先生恰时想起小鬼头的话，虽然不懂得青年人的口味，却亦顿时受到了慰藉那般，连手上的盒子也变得轻起来。

　　『事实上，我呢，我有一件事非要办到不可……』

　　罗先生随而又回想到某些点滴。

　　『是什麽？诶，这个嘛，事实上我约了一个网友要在下星期见面，可是我呢……』

　　张颂奇涨得红红的脸彷佛就在目前。

　　『我不敢去啊，可是又不敢拒絶……什麽？嗯，对方是女生啊……对对，就是想拜托你代替我去……好嘛？』

　　嗯，要鼓起精神，这可关系到一个少年毕生的幸褔呢！

　　『真的吗？哗！太好了！没想到你真答应。那麽请记着，在下周六下午三点二十分拿着蛋糕盒打着红底白点蝴蝶呔在五枝旗杆下咬着玫瑰花等，絶对不能走开！说好了的，打勾勾。』

　　嗯嗯，信用是重要，可接下来那句话才是最重要的！

　　『吓？为什麽拜托你代替啊？嗯……真的要说？』

　　说嘛！

　　『就是因为……就是因为罗先生你看起来比较帅啊，我……我想她有个好印象。』

　　帅啊！就是因为我帅啊！既然如此，万死不辞啊！

　　就在罗先生沉醉在成年人的幸褔中时，老天到底有眼，轰隆一声雷响惊破天地，突然乌云密布，点点新雨重重打来，淋漓淋漓。

　　——『絶对不能走开哦！』

　　刚才猛念的「很冷」咒似乎发挥作用了。

　　「啊，应该怎麽办呢？」此时，罗先生口中的玫瑰又再一次松脱下来，未几，就掉入不甚清明的水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