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安莫惆

3、Chapter III

　　Chapter II 迪诺•梦如思绪的碎念

　　我总是会在某个夜晚突然被梦惊醒，醒来时却又想不起梦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依稀记得我在跑，后面有人在追，我越跑越快，身后的人似乎跑得累了，速度慢慢地跟不上了，然后渐渐地成为了黑点，最后消失在巨大的嗡鸣声中。
　　我会呈大字型躺在kingsize的床上，没有沾染到自己体温的床单被手触摸到更加地冰凉，引得整个身子都瑟瑟发抖起来。但我就是不想环抱着自己去取暖。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似乎那层玻璃已经脆弱到经不起任何雨滴的砸落。

　　我会突然想念起那个孩子。曾经有那么一个雨夜，我抱着他入睡，手捂着他的耳朵帮他阻隔开那骇人的雷声，作为交换，他为我焐热了那了无生气的一床被子。

　　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年真的非常快乐。

　　我的家庭教师很严厉，他是意大利著名的杀手，叫做Reborn。明明只是婴儿大小，却严格又冷酷，在给我进行训练时总能把没心没肺冷血无情而且超不讲理这几点体现得淋漓尽致。
　　每次结束掉魔鬼训练后我都会去找那个孩子，和他分享心得，分享训练的过程，个别时候会纠正一下他打架时的姿势，教他几招惯用的必杀技。

　　他的接受能力非常的快，在我教授他一些战斗知识时他甚至脑子转得比我还快，那平时冷兮兮的小脸会透出一股子狠劲儿和认真。我知道他身上流淌着黑手党的血液，他的特性在慢慢被激发。
　　在认识他的半年后，我为了买了一架漆黑色的钢琴，他起初很抗拒，死活也不愿意靠近那钢琴半步，我有一次重病，他急得不知所措，我和他说你去为了弹一曲吧我的病会好得很快，他犹犹豫豫地望着我，挣扎了一会儿，起身坐到了钢琴的面前。弹了那一曲就有了接下来的第二曲，第三曲，他乐意为了我弹钢琴，在别人面前却依然不愿意接近那琴键。
　　这样就足够了。我庆幸着，这至少告诉我，在他心里我是与众不同的。

　　我以为就可以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他为我弹钢琴，包扎伤口，讲述意大利简史，我为他进行更加系统化的特训，帮着他逃避追捕，为他消除雨夜的恐怖。
　　而Reborn就是那时候开始注意起他的，那个晚上Reborn来到我房间找我谈话。
　　我没有想到彭格列的第九代首领会看上狱寺。那个孩子经历的已经够多了，熟悉之后我才知道他的母亲已过世，他的身上也没有流淌着正室的血液，更是不得父亲宠爱的炫耀工具，从小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和磨难，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我不希望他再涉足于黑手党的风雨中，更何况彭格列是个强大的家族，在那里生存就要做好下一秒死去的觉悟。

　　我不能让狱寺踏入危险半步。

　　平心而论，我喜欢狱寺。不同于一位哥哥对一位弟弟的喜欢。
　　我希望他能够留在我身边，我希望用自己的手，权利，地位来保护他。
　　一年不够，对于我来说，远远不够。

　　“迪诺，你已经渐渐有了首领的风范，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狱寺那个人，也是黑手党的继承人，有着黑手党人所应具备的优秀条件，仅仅只是留在加百罗涅还不学习黑手党的规则，实在是太浪费了。”
　　“作为彭格列的门外顾问，我也要为彭格列的未来发展进行考虑，他很适合做一名出色的守护者，彭格列的九代目也希望他能够过去进行辅助。”
　　“迪诺，你要以大局为重，不要太念私情。不然我之前教给你的知识都打水漂了。”

　　那晚上的Reborn不同于往常，他很严肃，终于拿出了老师对待学生的模样，且还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着，甚至帮我倒了一碗茶。
　　但是我依然不能够接受，彭格列这样经历了风雨百年不倒的大家族固然强大，却是太危险了。他这么小，现在去了将会受到更加可怕的磨难。

　　我必须要和狱寺谈谈，告诉他我的决心，以及我对他的感情，也许他还是孩子不能够理解，但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他不想离开，那么不管是Reborn，还是彭格列的九代目，都不能再动摇我分毫。

　　只是没有想到，亲手碾碎我的觉悟的人却是狱寺。

　　“跳马，Reborn先生昨晚和我谈了谈了，我觉得加入彭格列能够学到很多东西。所以我想加入彭格列，你觉得呢？我听你的意见啦。”
　　那天早晨一切都因为狱寺的这几句话而凝结，继而开始发寒。
　　他从旋转楼梯上蹦蹦跳跳地走下来，肩膀上坐着Reborn。

　　我的心开始下沉。

　　“你知不知道彭格列是个多危险的家族？你还是小孩子，去了也是玩玩而已，那地方不适合你，你去了不到三天就会想家的。”
　　“我知道。Reborn先生已经联系好了，我不会立刻就加入彭格列，我会先经过一段训练，等到合格了再加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加百罗涅丢人的！”
　　“……你就这样想去彭格列么？”

　　他迟疑了半秒，然后才点点头，点头的动作很细微，在我眼里却像是扩大了无数倍那样刺眼。
　　当时刚刚咽下去的牛奶突然如同沸水一样滚烫起来，烧得我的喉咙一阵紧缩，我站起来，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好。很好。
　　他想离开，我就不得不放人。我不能那么自私，狱寺他有自己向往的生活，他说听我的意见，他明明知道我的意见就是尊重他的意见，他想去，我就不能够给他遗憾。

　　如果我坚持一下，他一定可以留下来。
　　但是我却连坚持的能力都没有了。我只知道在一切感情面前，我懦弱到不堪一击。
　　他就这么离开了加百罗涅，离开的那天雨很大，雷声震耳，我没有去送他，隔着玻璃窗往下望，我看到仆人帮着他往车里装行李，看着他上车，看着仆人帮他撞上车门，看着车子渐渐发动。
　　他摇下车窗，努力探出半颗脑袋往我这里看，雨水淋湿了他银色的刘海，那双绿眸依然那般明亮。我瞬间就拉上了窗帘，转身拾起那杯冰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全喝下去，然后将玻璃杯狠狠地砸在了木质地板上。

　　Reborn站在门口沉默地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他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还有仆人收拾玻璃片的琐碎声音。

　　不对。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的世界只剩下震耳的雷声。
　　一点一点，震碎了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