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最接近心脏的地方》安莫惆

1、Chapter I

　　Chapter I 迪诺•妖精瞳孔中的夜晚

　　16岁可以做些什么，不少人开始学习开车，或者去一些餐厅打工。再或者，慢慢继承黑手党。就算是本身不喜欢，但是某些因素就是会不断推着你无奈前进。
　　但是……若是一个从小就生长在黑手党内，仅仅8岁就懂得厮杀的人，带给我的冲击力远比其他人要更加震撼。

　　而这样的一个家伙，就在那样一个夜晚以一种尴尬的方式，与我相遇了。

　　夜晚的时钟沉沉地敲响了，然后“啪——”的一声巨震，如同时间的崩裂，时针猛地跳跃到了罗马数字的十二上。
　　平安夜已过去。圣诞节已到来。

　　置身在这都灵狂欢的城市内，看到那样的场面总还是会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虽然街头群殴不少见，尤其是都灵后街这种常年不见光日的地方。

　　似乎是有一种烧焦的味道，比血液来得更加刺鼻。

　　——一个也就是7、8岁的瘦弱男孩子在和一群高过他一头的青年打架，
　　他显然是被围攻的对象，隔着一个街道，我根本来不及看清他的状况，那小男孩就被晃动的一个个人影掩盖住。
　　但是我依然可以听到□□相撞击的声音，还有低声的呜咽，细碎的呻吟，以及金属物体摩擦的刺耳声音。

　　这是肮脏的街区。只有选择沦陷，或者在沦陷的边缘挣扎的人才会聚集的地方。
　　他们或者是贫穷，或者是杀过人，又或者是被人追杀，没有上帝以及信仰作为守护，这里就成了深陷地狱煎熬的人群的庇护所。
　　互殴，酗酒，赌博，乃至街头□□，在我的印象里这些景象中都不应该存有小孩子的身影。

　　虽然我也就16岁。或许就是这种年龄不算相差太大的内心所激发出的一种特性，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抽出了插在腰后的长鞭，一步步向着那小巷尽头的阴暗中走去。
　　几个靠在垃圾桶旁边的男人们凑在一起喝着酒，其中一个露着猥琐笑容的男人怀里缩着穿着过长的白衬衫而下身没穿任何衣物的女人，她在被那个男子不断地灌着酒，还不停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一边笑一边任由那些人对她做出不敬的动作。

　　没人注意到这街头的群殴，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去在意。
　　他人的命对自己是无关紧要的。
　　——这是肮脏的世界里永恒不变的定律。没有希望的地方，只有绝望的侵蚀，一切才会变得自私而冰冷。

　　自甘堕落已是无法拯救。
　　但是这充斥着腐臭与腥甜的空气，不应该去染指一个小孩子。

　　——不过在接近了那群人后，我才真正被震撼到。

　　“靠，这小子好像有枪！别给他机会掏出来！”
　　“呸，居然他妈的还有两下子啊！给我把他腿先打折！”
　　“老大，那小子腰上插的是炸弹？！”
　　“喂喂喂退后啊，他不想活了咱们可别跟他一起犯傻！”

　　被他们围在里面的男孩子紧紧靠在墙面上，嘴角有血迹也有淤青。银白色的发丝被不知道谁的血所染，刘海几缕几缕黏在一起。
　　很狼狈的模样，但是他始终没有因为疼痛而弯下腰。那双明亮的绿眸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那群人，估计是双方都打累了，这几秒的停顿谁也没出手，那孩子啐出一口血，手撑着墙把身子立直了，我这才看到他的指间居然夹着几根炸弹。

　　“你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突然冷了下来，眸光猛地一个阴暗，那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气场倏然爆发出来：“把钱还我。不然我炸裂你们的脑袋。”

　　“哈哈哈哈，语气倒是不小啊！”
　　那几个人嬉笑着，一副痞子样，其中一个挥着手里的一沓钱，那厚度应该是值不少的。
　　“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啊？这乳臭未干的样子也敢出来啊？回家乖乖找你妈喝奶去吧，臭小——”

　　那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从唇边滑出，一阵爆破的声音响起，刚刚讽刺他的男子就在下一秒猛地捂住自己的右眼后退了一步，凄厉的尖叫当即就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炸弹爆裂后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出，男子全身颤栗，下一秒后仰着摔倒在了地上，尖叫声不间断。这一举动完全激怒了其他的人。

　　“你他妈果然不想活了啊——！？”

　　几个男的冲上去时，小男孩靠在墙面上无路可退，但是并没有多少的慌乱，他唇边叼着一根燃着火光的细长烟卷，指间的炸弹顷刻间依次被点燃，那爆裂物从他手掌内精确投出的瞬间，我想都没有想，长鞭飞快挥过去。
　　几个手里带着利器的家伙被柔软却极其有韧劲儿的长鞭卷住，手腕再一转，长鞭的施力将那伙儿人掀翻。

　　与此同时，爆裂声与惨叫声将圣诞节的气氛彻底吞噬。我头上的路灯“噼啪”一声熄灭。
　　灯光消散的前一秒，我看到了他回身望向我时略微惊愕的神情。

　　那火光爆裂的瞬间，就像是一闪一闪的火树银花。
　　小孩子瞪得大大的双瞳，斑斑闪烁着那不知名的光芒。

　　那一刹那，我以为我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中看到了妖精的瞳。

　　炸弹的威力果然不同寻常，掺杂着沙砾的风凛冽地刮在脸颊上像是被刀子割出了无数的血口子。我倒退了半步，找回了思绪，象征性地扇了扇周围的烟雾，朝着那烟灰色的人影疾步走过去。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那几个痞子。此刻那个小男孩正蹲在一个人身边，掰开他的手，把那一沓钱紧紧握在了手里。
　　他始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原本应该很干净白皙的小脸蹭着很多的灰尘，他垂着眸子，含着那灭掉的细长烟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他正在数钱。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指非常好看，不同于其他小男孩的柔软干净，他的手指修长灵活。
　　那一刹那我想到了钢琴家。
　　如果这样一个孩子去学习乐器的话，说不定会很有成就吧。这么好看的手指，握着粗糙且危险的炸弹多么可惜。

　　“嗨。”我一边打招呼，一边尝试着朝他靠近，扬起一个自认为友善的笑容，我温和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处理一下伤口？”

　　他还在点钱，来来回回点了两三遍，点完了又顿了顿，这才缓缓抬头看向我。

　　现在再去看，那真不像是一个7、8岁小孩子该有的眼神。
　　经过了我的家庭教师严格的训练，我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绿眸中的警戒与杀气。

　　“别害怕，我不是来抢你钱的。”
　　我一边微笑着安抚，一边继续往他那里走。

　　下一秒悲剧就发生了。
　　过长的鞭子垂在地上，我光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表情变化上却忽视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于是非常丢人的，我踩在了自己的鞭子上，并且被鞭子绊倒在地。还是以一种很难看的，前趴的方式。

　　下巴磕在满是灰尘的硬地上时，我清晰地听到了小男孩稚嫩的笑声。

　　“这么笨手笨脚的，有什么抢钱的能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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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看来我这一跤摔得也值了，起码用自身的废柴属性解除了他对我的防备么。
　　我抬头，一双满是灰土的小黑靴子停在眼前，接着我看到一只漂亮的手朝我伸来。

　　那只手的手背上有着细细碎碎的划伤，指尖的端点上似乎沉积着厚厚的凄凉，那种苍白的颜色像是阴霾下的光芒。

　　那修长的手指微微弯起，像是在邀请我一般。
　　于是我也伸出手，接受了他的邀请。

　　双手相触的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最直接的感觉。

　　——他的手，真的很凉啊。
　　——是否需要一个人来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