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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一路同行 ...

  •   即使不办婚礼,该走的程序也需要走,譬如蜜月旅行,Ivo认为这不是可以被忽略省去的环节。

      他特地调出了时间,准备留出来跟姜遇棠一道旅行,没想到如今抽不出空档的人反倒变成了她。

      大概是各个推广软件营销得当,工作室在成立之初就接到了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订单。

      那段时间,姜遇棠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处理订单、跟客户联系、商量拍照风格和背景,每天中英文夹杂着打电话,常常忙完只能睡几小时。

      工作室离家很远,她总不能天天睡在那边,即使目前只有一人,上班了也不能起得太晚、太嚣张,因而她给自己设了好几个闹铃。闹铃吵不吵她不清楚,反正每天5:30Ivo都会被她的可怖铃音给准时惊醒,再又气又无奈地转头看向尚在睡梦中的妻子,起身越过她拿起手机、悄声给她关闭。

      反正不论叫不叫醒她都会惹来不满意,再被她闹一场,那还不如让她多睡一会儿。

      “唉,工作总是这样累的吗?以后会不会好起来?”姜遇棠坐在餐桌上,一边吃着Ivo做的爱心早点,一边问他。

      很长时间,他才平平静静地回给她一句:“总是这样累的。”

      丝毫没有要给她安慰的意思。

      又过一会儿,似觉出不满,又问她:“你要不要招几个助理和化妆师?这样就不用所有事都自己来,也会轻松一点儿。”

      姜遇棠放下火腿三明治,认真想了想:“我觉得还是需要的。”

      她非常果断地在餐桌上敲定了这个想法,接下来几天,又非常随意地在餐桌上招聘了新人。

      Ivo刚将冰美式送至唇边,就听她在那边不知跟谁打电话:“可以的话,今天去做个体检,没问题,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了。”

      事情处理得跟吃饭一样简单。

      之后便是工作交接,还有跟新员工的磨合,也算是耗费了不少时间。

      等到Ivo再次提起旅行计划,已经到了9月末。

      姜遇棠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然你跟我回中国吧?正好现在是秋天,我想回国感受感受秋意。”

      Ivo并没有接她的话,姜遇棠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订起了机票:“不如就明天?正好明儿周六,我刚好有时间。”

      她上下划拉着购票界面,在挑选最适宜的飞行时间。

      Ivo却出其不意地打断她的计划,规划起了新的路线:“如果是要感受秋意的话,欧洲就有许多地方,不比中国差。更何况人还少一些,出行之类的会比较方便。”

      “?”姜遇棠回头看他,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拒不配合:“但我不想去欧洲啊,我只想回国。”

      好多反驳规劝的话语都被他咽回喉咙,顿了顿,Ivo才开口:“你知道,我不去中国的。”

      姜遇棠“哎呦”一声扑进他怀里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北京,但我又没有要让你去北京。我们回杭州,我带你去我的家乡感受一下正经的秋天,好不好?你看植物园的彼岸花都已经推送到遥远的曼谷小红书了,再不去看,就要等到下一个秋天了。我们中国有句诗写得好:‘君看今日树头花,不是去年枝上朵’。一年四季365天,错过了今年的,就是彻底错过了。”

      Ivo也不知道她究竟哪来的那么多歪理,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正确,诗词更是信手拈来,且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完了,还抱着他的脖颈开始替他遗憾:“不敢想象你日后回忆起来会有多遗憾,今天的一秒犹豫,他日的追悔莫及,毕竟,杭州的秋天,一年只有一次。”

      Ivo挑眉看她,很想问她,那哪个国家的秋天一年能有两次?但到底没有问出口。

      他毕竟没有在中国接受完全部的义务教育,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怎么样?去不去?去的话,我现在就订票啦。”

      他其实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拒绝,过去几年间甚至连理由都不给自己找,沉默地避开所有与中国相关的行程,此刻反而觉得避无可避。好像比起让她感到伤心或者低落,自己的那点儿抵触情绪就显得特别微不足道了。

      略作思索后,Ivo说:“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中国,每次面对都会感到心情十分沉重,只能尽可能地避免与之相关的人和事。没想到未来自己还会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而且身旁陪伴的还是他的妻子。

      从飞机驶离曼谷至到达萧山机场,姜遇棠眼里的兴奋便再也藏不住了。几乎是毫无停顿的,刚将行李放回家,她就拽着Ivo的胳膊马不停蹄地去看花。

      可惜她收到的软件推送具有很强的滞后性,等他们赶到植物园的时候,彼岸花早就过了花期。不过周末游人依旧繁多,不为看花,只是出来走走也能放松心情。

      遗不遗憾的另当别论,姜遇棠抱着来都来了的心理,还是坚持让Ivo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天气炎热得姜遇棠根本没有心情在户外“搔首弄姿”,草草拍了两张后也没来得及点评Ivo的拍照技术,他倒好,反倒开始怪起她来了:“如果你想要感受这样的秋意的话,那待在曼谷又有什么不同?”

      简直倒反天罡了。

      姜遇棠的神情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五彩纷呈,似乎不愿跟他计较,挽着他的胳膊,就近找了一家餐厅。

      进门,要经过一个回廊。里头光线昏暗,香氛味道很足,每张餐桌上都摆着一个插着新鲜白玫瑰的花瓶,背景音乐是耳熟能详的钢琴曲。

      或许是还没到饭点,餐厅此刻没有其他顾客,路过吧台,有侍应生引导他们往里走。

      姜遇棠要了一个靠近回廊的包厢,落地窗外可以看到宁静的湖和垂柳。

      她本来是打算请他吃杭州唯一一家米其林二星餐厅的,都已经预约好了,结果因为天气炎热,再不愿多走一步。当然,同Ivo却是另一番说辞:“其实,我原本是想要带你去吃街头小吃的,或者其他我小时候吃惯了的店,但怕你嘴挑,吃过了之后也会成为互联网上抨击杭州为‘美食荒漠’的一员。”

      “不会,我不挑食。”

      姜遇棠点点头:“也是,我后来想明白了。你毕竟白人饭吃多了,怎么好意思来挑剔我们的美食?”

      “......”Ivo神色平静地开口,试图解释,“我中餐做得很好。”

      “那也是你自己觉得,毕竟你白人饭吃多了,难免味觉失灵。”

      忍了忍,实在没忍住,Ivo问她:“你会做饭吗?”

      实在没见过这么爱找茬的。

      姜遇棠哈哈哈笑的,暂且放过了他。

      确定休战后,Ivo扫她一眼,将西服外套脱掉,领带微微扯松,衬衣袖口挽至胳膊肘。

      因为他的皮肤很白,手臂肌肉又不是那种十分夸张的类型,黑衬衣便显得极为贴合、禁欲。

      姜遇棠本来是坐在他对面的,不知不觉中,又绕了一圈,在他右侧落座,还要扒拉着他的胳膊才能好好吃饭,仿佛他才是桌上的那道美味。

      Ivo被她搞得吃饭都不方便,她便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喂你就是了。”

      他便由着她来。

      那次在杭州待的时间不算长,两个人的工作都没有全然安排好,只过了个周末,就立刻飞回了曼谷。基本上时间都耗在了飞行上,只是短途,来回这么折腾一趟,也让他们感到了十足的疲惫,回家可以说是休整了好几天。

      重新上班后,Mark过来工作室找她。

      他穿着一身熟悉的热带度假风T恤,现在这套衣服已经可以视作他的工装了。姜遇棠猜测他一定是把游客带到景区,趁他们四处拍照,自己偷偷溜过来了。

      Mark先同她说话:“你们前几天去中国了吗?我来这儿没碰到你。”

      姜遇棠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Mark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想入股你的工作室,你看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姜遇棠当即摇头拒绝:“NO,NO,NO。”

      就他那投资破产的丰厚经验,姜遇棠实在怕他破坏了自己工作室的风水。

      当然,Mark也是跟她开玩笑的。

      他过几天会带一个团,团内超过2/3的游客想要拍泰国写真,问姜遇棠接不接这项拍摄工作。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只是人数众多,无论是对于化妆师还是她而言,任务都堪称艰巨。她在答应接下工作前,同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商议了一番,确定大家都没问题,方才打算试一试。

      正式工作后才知道这个任务量有多困难和疲累,人数多也就意味着要求多,一人一个想法,叠加在一起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拍摄完回家,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瘫在Ivo怀里吸取养分。

      “这是怎么了?”他问她。

      姜遇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回答:“天上掉的钱太多了,我没做好准备,下次再不敢这样凭着一腔孤勇行事。”

      但Ivo知道,她也就是嘴上吐槽吐槽,下次机会来了,她还是会接着干。

      再一次回杭,已是12月初。

      姜遇棠带Ivo去看她的母亲。

      墓地选在城郊一块地段很好的墓园,背靠青山,绿树成荫,面朝江水,风平浪静。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妈妈生病之前的模样,年轻温婉,看着就很温柔。

      姜遇棠带着Ivo清理周边杂草,清理完,然后把鲜花放在墓碑前,同她妈妈介绍:“这是我的丈夫,他中文名叫京墨,德语名是Ivo,是中德混血。我还没有带他去看过外公外婆,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我找一个外国对象,毕竟外公以前常对我说:‘江浙女儿不远嫁’,他总觉得你嫁得太远了。他可是个连隔壁市都嫌远的人,结果我比你还过分。他老人家现在指定很生气,你一定要替我多说几句好话,不然我都不敢去见他。”

      她妈妈生前没有饮酒的习惯,所以姜遇棠带了些茶水,一边倒,一边说:“倾沐说我买的一定是假的狮峰龙井,正宗的每年产量才那么点儿,还能轮到12月?但我想,你应该喝不出来吧?反正我心意到了,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想,妈妈一定能够理解的。”Ivo说。

      姜遇棠点点头,又继续对着墓碑说话。

      她絮絮叨叨的,或抱怨或吐槽或分享,连在守夏节定制的蜡烛都要绘声绘色地说给她母亲听,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Ivo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在想自己是否陪伴她的时间还是不够多,听她说话的时间还是太少。她总是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独处时又总是自己伤心。

      他不清楚现在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反思自己做的还是不够,而她的母亲已经无法继续替她排忧解难,未来他应当连带她的那份都接过来。

      听着听着,意外注意到姜遇棠的眼眶已经泛上红意,像是心脏的某一处被石头给用劲掷了一下,心疼又慌乱无措,Ivo赶紧伸手揽过她,问她是不是很难受?

      “是想妈妈了吗?”

      “有一点儿,不过还可以忍受。”

      姜遇棠低垂下脑袋,尝试着控制住自己的大脑,将这份难过给挤出去。这种时刻对她来说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她觉得自己尚可以忍受。

      Ivo却已经紧紧抱住她,轻轻地抚摸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姜遇棠回抱他,眨了眨眼,浓浓水雾弥漫后,终于垂落下两串泪珠。

      他伸手抹掉,告诉她:“你想在这待一段时间吗?如果想的话,我们就晚点再回曼谷。或者......我们也可以留下来。”

      姜遇棠并没有像他一样考虑得那样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不回去的话,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他没有否认,只说:“可能会需要一点儿时间,做一些安排。”

      “过几天再回吧。”姜遇棠勾勾他的手指,玩了一会儿,继续道,“我刚成立的工作室,也不能说扔就扔。”

      虽然当初去曼谷时,她是抱着散心去的,也没打算在那儿定居。只是碰巧遇上了一个很喜欢的人,碰巧遇到了一家很好的人,又在很好的氛围之下开起了自己的工作室。

      曼谷这座城市,很拥挤,也很包容,完全可以容得下她。

      姜遇棠第二次回到曼谷的时候满怀希望,她下定了决心要在那里生活。只是告别故土对她来说并非易事,她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再也不回,逢年过节,她总是要回来看看她的母亲,不然没有人会来看她。

      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二人相约着下次再来看她。

      回市区的时候天色尚早,路过落叶飘零的高大梧桐,姜遇棠问Ivo要不要去西湖划船,他说好。

      因为是周末,他们排了好久的队才轮到一艘船。船划得很慢,像是遇上了曼谷停滞不前的交通状况。

      Ivo见姜遇棠一直在盯着远处发呆,问她在看什么。

      姜遇棠给他指了指四周的游船和白堤上的游人,笑着对他说:“我上一次来西湖乘船,还是在我小学,跟外公外婆还有妈妈,那会儿看西湖,是湖光,山色,落日,残荷。”

      “现在是船船船,人人人。”

      Ivo以为她在怀念小时候:“更喜欢那会儿吗?”

      姜遇棠想坐到他身旁,靠一靠他的肩,又怕船重心不稳,就放弃了,摇摇脑袋:“是不一样的风景啊。”

      那天吹了太久的风,第二天姜遇棠就患上了重感冒。

      刚开始Ivo并未发现,他在客厅给助理打跨境电话,聊新的智能制造项目,听到卧室里有铃声响起。

      姜遇棠开始上班后,无论是手机铃声还是闹铃都设置为非常惊恐的铃音,很难让人不注意。只是等他把电话挂了,她都没有接听,Ivo立刻觉得不对劲。

      他回卧室看她:“姜遇棠。”

      没有回应。

      再看她的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红得不成样子了。

      Ivo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坠。

      姜遇棠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四周雪白,空空荡荡,手背上还贴着输液贴,她怀疑自己尚未清醒。

      从枕头底下翻找出手机,想给Ivo打个电话,就见他提着早餐进来:“还烧不烧?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遇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脑子没转过来,一时无言。

      Ivo已经放下早餐,伸手朝她的额头探过来:“终于降下来了。饿吗?要不要吃早餐?”

      很突然的,姜遇棠脑内浮现出一个画面,仔细回忆一下应当是在学生时代,她身体不适,没去学校。那天保姆也不在家,她从床上起来,一个人艰难地打车去医院,挂号、打针,熟悉得一气呵成,就好像来过无数次。但那会儿脑内隐隐约约会有一个想法,觉得这样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如今好像这个念头突然消失了。

      她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只是笑着看向Ivo:“你猜,我在哪个瞬间冒出过这样的念头:觉得嫁给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好像两点确定一条直线,三角形内角和为180度一样天经地义,无可非议。”

      她混乱地运用公理体系的表达方式让Ivo以为她的意识还在犯迷糊:“还没有退烧吗?”手跟着又探了过来。

      姜遇棠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嗓音沙哑,语气严肃:“我在问你话!”

      Ivo难得同她开起玩笑,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才是正确答案:“不应该是每个瞬间吗?”

      姜遇棠考虑了一下他的回答:“的确是每个瞬间......不过,现在这个瞬间最为强烈。”

      因为这一刻,她变得尤为笃定。

      她始终生活在一个独来独往的世界,每每四处碰壁后,告诉自己吃一堑,长一智,生活的经验需要依靠磨练积累。

      而这个人却用行动告诉她,未来的事她再也不需要害怕,不需要独自面对。

      他会陪她一路同行。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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