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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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第一场雪。
白茫茫地覆盖了一切。路上行人走得小心翼翼，每个人裹着大衣贴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不敢加速。露天网球场空无一人，雪将那些绿色埋在下面，平整的，厚重的，不留一丝空隙。
还没有停，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雪。
风起，那些银白色的闪烁在空中划出道道斜线，自天而降，如同被吹乱了的卷帘，将天地相连。
咖啡屋里，千凌捧着一杯温热的摩卡，看着对面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搅着咖啡的龙马。
“还在想前天的比赛？”
“我从来没赢过你啊。”放下勺子，龙马单手撑着头，看向窗外，“从认识你开始一直到现在，快一年了吧。”
“是啊，原来才一年啊。”喝了一小口，千凌皱了皱眉，继续往杯子里加了一包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习惯和苦咖啡了，“果然发生的事情多了，潜意识里时间也被拉长了啊。”
“喂，虽然好像真的说过好多次了，不过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呐，龙马，你是为了什么才打网球的？”
“不知道。”收回视线，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杯一口未动的咖啡上，“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打球吧。”
“龙雅说，你只是为了赢你老爸？”
“以前是，不过现在看来，在赢老爸之前，似乎又多了两个必须战胜的对手呢。”看了一眼千凌，龙马赌气似的喝了一大口咖啡，随即吐了吐舌头，“好难喝，芬达好喝多了。”
看着沉默不语的千凌，龙马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要来日本，而且还是冰帝？真的是想读书的话，青学不行吗？”
“龙雅没告诉你？我被尘郁集团现任董事长，也就是我的叔叔发配边疆了。”
撇撇嘴，龙马的声音里有了些许的鄙夷，“别耍我，以你的性格和能力，如果不是你心甘情愿，有谁能把你锁在这里。”
忍不住笑出声来，千凌微微摇了摇头，这一次，语气里带上了不可违逆的气势。“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现在表面光鲜亮丽，拥有一切，只会在失去所有后更加绝望。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种表情出现在尘郁溟的脸上，所以我选择把回忆作为代价，留在这里。”
“邪夏。”吐出这两个字，龙马的眼神沉了沉，“果然啊，我还是不适合你们的这种生活。”
“是啊，”压了压他的帽子，千凌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你呢，只要好好地打你的网球就行了，你注定是要奔跑在阳光下的，而我，牵挂在球场上的那份纯真，估计也要渐渐消逝了吧，以后，大概是没时间打球了。”
“喂，是谁准你不打球的，在我赢你之前，不许松开握着球拍的手，知道么？”
“是是。”
今晚，迹部家举办的晚宴，基本所有名门都踏雪而来。
金银奢华的大堂里，即使是再多的公子千金，他，迹部景吾，也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白色的西装，纯紫的领带，他举杯笑着，那一如既往，帝王般的笑，张扬，自信。
的确，这才是你，你迹部景吾应该拥有的姿态。
门外，千凌隐没在阴影中，印着金色玫瑰的邀请函被撕成碎片。是的，她也收到了迹部的邀请，可是，却没有进去的打算。看一眼就好，确定你好就好，让自己安心一点，就好。真的，就够了。迹部，从你跪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一年，饱受折磨的不仅是我，在见到你之前，我把一切归为你的罪有应得，可是直到那是，我才发现，原来一直是我自欺欺人，恨也好，忘也好，我以为我能轻易做到，实际，却与想法背道而驰。留在这里，我投身于黑暗的不归路，那么，就真的无法回头了。而你，不应该一直沉湎于我们过去的那段感情，你是天生的帝王，就应该那样活着。那里的辉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景吾，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再见了，我们的十四年回忆。
站在迹部身边的，一袭蓝裙的绮月涟伊笑得很是妖媚，以迹部未婚妻自居的她面对所有来宾，表现得大方得体，但是这些在千凌的眼中，却显得无比讽刺。
转头想要离去，却发现忍足站在身后。
疏忽了，竟然没发现有人接近，果然看到他就还是无法平静吗。
“果然还是放不下的吧。”双手插在口袋里，忍足一副早就预料到的神色，“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既然看不下去绮月，为什么不再回到迹部身边？你知道，如果是你，他会丢下一切。”
“没必要。”与忍足擦肩而过，然后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背对着他，千凌按了按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如果你不想隐瞒，那就代我向他打个招呼吧。至于绮月，我现在没时间理会，真要对付，也应该是尘郁董事长出手，与我已无任何关系。”
“要做到如此绝情，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理会忍足语气中的调侃，千凌大步离开，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不想再听到从礼堂传来的，绮月涟伊做作的笑声，不想再看到那看似和谐却无比刺眼的画面，一点都不想。
离开的路上，千凌陆陆续续碰到了冰帝网球部的众人，这才想起，明天就是那场龙马一直抱怨自己被禁赛的，冰帝与青学的比赛。那么，今天是比赛前夕的相聚吗？
青学，千凌不禁想到了他们的部长，在高中网球界也有着不倒的立足之地，即使是在美国，也听过不少传闻，手冢国光。一直以来，高傲如迹部，也一直将他视为最大的对手，或者说，目标。战胜他，从一年前就是迹部最渴望的事，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如此吧。突然间，千凌对明天的比赛产生了莫大的兴趣，网球，果然是一个拿住了，就不忍丢弃的东西。
龙马，我好像稍微有点懂了，你对网球如此执着的原因。也许，这就是我和龙雅，与你的本质区别，我们将它视作玩物，只是消磨时间，而你，却把它当作生命一样爱着。
想着，千凌的目光再度被迷茫沾染。
次日。
青学对冰帝的比赛已经开始，看了看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输掉的那场双打的比分，千凌有些轻蔑地看着坐在迹部身边休息的忍足，一年不见，水准为免掉的太快，6—4的比分，也太难看了。对下面的比赛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千凌是瞄准了单打一的比赛才来这里的，在这之前，都是些可看可不看的表演罢了。选了一棵还算茂盛的树为自己遮阳，千凌靠着树干闭眼浅眠。昨天晚上接了龙雅的电话，处理了些邪夏的事，直到凌晨三点多才睡下，今天又这么早起，就算精神再好，也疲惫了。
球场方向传来的呐喊声，助威声，时时刻刻冲击着千凌的耳膜，只是现在的她，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昨天接到的报告，那时候的空难，幕后黑手是尘郁溟。”
听到龙雅这句话时，千凌除了震惊，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千思万想，她都没有考虑到，她的叔叔，尘郁溟，竟是如此的恶毒，为了名利，连自己的亲生哥哥都不放过，还有那时遇难的，三百五十名无辜的人们。
“胤凰星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龙雅的第二句话，带着淡淡的哀伤，“他没有告诉你，应该是不想你为此伤心吧，可是我觉得你还是有知道的权利的。”
良久，千凌开口，语气里是数不尽的空灵，淡漠。“早该想到。”
“千凌……”
“我没事，这只不过是又多了一条我恨他的理由罢了。”
“准备的话，邪夏这里已经OK了。”
“还不到时候，这些准备，还不够。”靠在窗边，千凌说着，“我要他摔得粉身碎骨，再也无法猖狂。我要把我所有的伤痛，一并从他身上讨回来。我要让他知道，这一次，他惹错人了。”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残忍，千凌停顿了一会，回复了平时的语调，“龙雅，你也早点休息吧，你嗓子都哑了。”
“大小姐，你气过头了吧，别忘了现在我这里太阳都没下山呢。”
挂上了电话，千凌坐在墙角，两眼红红的。
而在她对面的那幢楼，越前龙雅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尽管电话那头早已没有了声音。
他没有告诉她，他回来了。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因为他知道，那份坚强，只是她留给别人的表面，而那颗残破不堪的心，需要人照顾。
是的，在我这边，太阳还未落下，因为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的光明。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