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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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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周围黑黢黢一片,只有一盏聚光灯一直追随着他。他看着舞台下面安静一片,闪着的荧光棒如繁星点点,忠诚的歌迷举着灯板来回的晃,上面闪着他的英文名“Candy”。霎时间,四周音乐响起,他用汗津津的手举起话筒开始唱:“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即使再多流言蜚语,我愿意一直陪你……”
这是首慢歌,罗璟写给他的。当初录歌的时候,罗璟一直在录音棚里陪他,整首歌的编曲、伴奏和和声都是罗璟做的。而这首歌一直是他的禁忌,已有一年没唱过了,他根本不想在演唱会上唱,演唱会结束了台下的歌迷不停的喊安可,前面八场他都未返场,连续十场的演唱会,到了最后两场,主办方也需要一首歌来讨巧,于是便在未通过苏岑同意的情况下,执意用《秋水》来作为安可曲。
原本安静的歌迷竟然在唱到副歌的时候全体一起合唱《秋水》,似乎作为一种弥补,不爽的苏岑却被感动的要哭,他想留给歌迷一个好印象只好一直忍着,可是最后一段他还是没忍住泪水,转过身哭了起来。音乐还在响,而歌声已经停止,此时歌迷的情绪十分激动,他们一直在喊:“Candy,别哭,我们爱你……”
苏岑逃也似的的离开了舞台,他还能依稀的听见类似:“Candy,加油……”、“Candy,别哭……”、“苏岑,苏岑,我们爱你……”这样的声音。他躲到了后台的卫生间,反锁了门,走到水池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望着镜子中妆变得有些花、眼圈红红的自己,深深的叹了口气,原本憋闷的胸口舒展了些,他才决定出去。刚推开门,却听见路过的两个工作人员边走边谈:
“你知道吗?我听说罗璟要回来了。”
“嗯?真的啊?”
“是呀,据说这次是回来订婚的。”
“啧啧,这男人真无情啊,我们苏岑怎么办?”
“喂,你小声点啊,别让别人听见。”
“哦哦哦,我们不说这个了……”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苏岑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他摇摇头,无奈的想刚才还为罗璟哭了一通,现在却听见这种消息,真是无奈啊。他双手插在演出服的裤袋里,晃回了化妆间。
这个时候,苏岑的助理Lily在化妆间里焦急的踱步,看见苏岑回来了,马上激动的拽住苏岑的胳膊说:“Candy,你急死我了,去哪里了?”
“洗手间。”苏岑平时话不多,这点Lily已经习惯。
“大明星,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家电视台等着采访你啊……”
“都推掉。”
“哎呀,这些我还不知道吗?保姆车在停车场等着,我们从后门走就好。”苏岑鲜少接受记者的采访,低调的很,就因为此,他流出点什么消息,几乎全国的娱乐报纸都会有相同的内容。
“嗯,等我下,我卸妆换衣服。”
“好的。”
说话间,Lily开始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明天是演唱会的最后一场,庆功宴之后苏岑便要去国外度假一个月,这是传说中雷打不动的规矩。
“Lily。”往脸上涂卸妆油的苏岑轻声唤道。
“嗯?”
“帮我把明天飞巴黎的票取消掉吧。”苏岑淡淡的交待道。
“啊?”Lily愣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歌迷送的礼物。
“我今年不去度假了。”
“为什么?”
“罗璟回来了。”
Lily从苏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她心里还是挺震惊的,那个男人回来干什么?她正想着,苏岑便给了Lily答案:“他要订婚了,我想去观礼。”
“你何苦?”他还嫌当初受的伤不够重?
苏岑笑吟吟的看着Lily,丝毫看不出悲伤的情绪:“有些事,是必须要面对的不是吗?”
苏岑的“城市环游”演唱会最后一场,安可曲特意被苏岑安排成《秋水》,这次他没有哭,反而一直微笑的闭着眼睛唱歌。现场很安静,没有出现昨天的大合唱,直到唱完,现场顿了好大一会儿才爆出了震耳的呼喊声和鼓掌声。苏岑虔诚的鞠躬,谢幕,十场演唱会胜利结束,而他已是疲惫不堪。
苏岑顶着满脸的浓妆回到了化妆间,却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篮,Lily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苏岑猫腰仔细端详着整个花篮,里面有他最爱的海芋和扶郎,其余装扮的是满天星和龟背竹。在花丛中有一张小卡片,苏岑刚抽出来,却被冲进来的Lily夺走,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并狠狠的踩了两脚。
“你干什么这么冲动?我都还没有看。”苏岑疑惑的看着Lily,略有些不满。
“这是罗璟那个混蛋送你的花篮,他刚走,我去送他了。”Lily指着花篮说,但马上意识到说错了话,忙着捂嘴。
苏岑吃惊的看着Lily,难以置信的说:“罗璟来了?”说着就要往外冲。
Lily拉着了苏岑的胳膊,大声的说:“他都走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走了?他走了?”
“是呀,刚走,他知道你要回来,便匆匆的离开了。”
“哦……”苏岑应着,低下头看着那张被踩得不堪入目的卡片,弯下腰从Lily的脚边捡了起来,舒展开来,依然是很有罗璟特色的小篆,上书:“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苏岑看着,一晚上没有流出的眼泪到底滑了出来。
“喂,Candy,你别哭啊。”Lily从包里拿出了纸巾递给苏岑,苏岑没接,Lily只好给他擦泪,弄了满纸巾都是油彩。
苏岑好不容易止住泪,对助理说:“Lily,帮我查下罗璟什么时候订婚吧。”
“Candy,你……”
“查吧,我想知道。”
罗璟的订婚典礼,可以算是G市最轰动的事了。著名音乐人和名模的天作之合,圈里圈外的人都去捧场,包括没有收到请柬的苏岑。
苏岑今天穿了件细条纹衬衣和银灰色的西装裤,发型是演唱会结束之后新剪的利落短发,带着艺人出门必备的墨镜,自以为很低调却成功的引起了路人的围观。Lily显然已经很习惯狗仔在各处的围追堵截,熟练地避开了所有照相机,十分不淑女的开着黑色的商务车前往罗璟的订婚的酒店。Lily作为苏岑的女伴,今日也礼貌的穿了件黑色的抹胸小礼服脚踩晶亮的高跟鞋,可是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苏岑的万能助理,就是踩着风火轮也要把老板送到达目的地。
停好车,苏岑打开车门先下去,刚要去给开车的Lily开门,却看见Lily自己走下了车,拽了拽礼服的下摆,摇曳的走到苏岑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酒店门童敬业的检查每位到场来宾的请柬,不管是不是名人都不放过,到了苏岑这里,直接把苏岑拦在了门外。
“先生,请出示您的请柬。”
“这个……”苏岑迟疑着,Lily却接过话说:“我们是罗璟的朋友,你凭什么拦我们?”
“小姐,这是规矩,就是总统来了,他没请柬的话,我们也要拦住的。”
“哼,他罗璟摆好大的谱啊。”Lily不满的说。
苏岑轻轻碰了下Lily,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拿起手机准备给刚才进去的熟人打电话看能不能带他们进去,却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让他们进来吧。”
说话的人正是西装革履看似春风满面的罗璟,苏岑抬起头看着一年未见的曾经情人,一时间愣在那里。Lily没注意这些,没理会罗璟,拽着慌神的苏岑就进去了,只留下尴尬的罗璟和错愕的门童。
苏岑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找虐,往年的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和罗璟在国外度假,而今年却放弃了这个习惯来参加罗璟的订婚典礼。想着些许的不愉快,他嘴角扯出个笑容,但是心里依然不好受。
“Candy,我们走吧,我怕你……”
“呵呵,没事啊,我就想看看他们幸福。”苏岑找了个座位坐下,正对着的就是小舞台,一会儿男女主角要在上面宣布订婚的消息,然后会有一些小节目穿插。
“Lily,帮我个忙吧。”
“什么?”
苏岑伏在Lily的耳边轻声说了自己的想法,换来的却是Lily不淑女的大吼:“苏岑,你真是疯了。”这种行为成功的引来他人的侧目,但Lily也没在意。
“去吧,这算是我最后送他的一个礼物。”
“靠……”Lily越来越觉得这是她人生最糟糕的一天。她知道苏岑的脾气,反对也是无效的,苏岑决定的事,任谁都改变不了。她扭扭捏捏的转去了后台,把苏岑一个人留在餐桌旁。
罗璟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酒店大堂第一眼望见的就是苏岑,也不知道怎么了,腿就不受控制的往苏岑这边走。他根本没打算让苏岑来,可他还是来了。在门口看见苏岑的那一刻,心忍不住的狂跳,苏岑的无助让他心酸,所以走到门口让他进来,但是那瞬间,却后悔了。
“嗨……”罗璟不自在的跟苏岑打着招呼。
“罗璟,你好。”苏岑却满面笑意回应着。
这种笑意依然让罗璟痴迷,可是却永远都不再属于他,他承认自己是懦夫,丝毫不配得到美好的苏岑,所以他选择和女人结婚,但就像一根刺哽在了喉咙,拔不出来,咽不下去。
“罗璟,祝你幸福。”苏岑大方的伸出了左手,无名指依然带着罗璟当初买给他的铂金男戒。
罗璟迟疑着握住了那只他曾经怎么都拉不够的手,很想一把把苏岑抱在怀里。而在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苏岑手中的温度,苏岑便把手抽了回去,而这时Lily出现在了苏岑旁边,在苏岑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苏岑笑着点了头,坐了下来,不再理会一直盯着他看的罗璟。罗璟悻悻的离开,苏岑伪装的坚强一下子垮掉,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
罗璟和徐素素的订婚礼准时举行,一对准新人简直天造地设,美到无可方物,底下议论纷纷他们将来会如何幸福,苏岑左耳听,右耳便冒了出去。苏岑只盼望他送去礼物的那一刻,别的不做多想,他怕自己崩溃。
当主持人激动的说苏岑要献歌一曲的时候,四下哗然一片,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罗璟更是惨白了一张脸,苏岑大方的走到小舞台上,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好听的声音飘了出来:“今天是我最好朋友罗璟的订婚礼,我没什么礼物准备,只能送他一首歌,呵,这也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罗璟想伸手阻止,却已经晚了,熟悉的音乐声响起,苏岑张口唱起了《秋水》:“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
而苏岑也决定这是他最后一次唱《秋水》,从哪里得来的歌他会还回哪里。
坐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苏岑再一次想起了他和罗璟第一次在香榭丽舍大街见面的情景。那天罗璟穿了条军绿色工装裤,拿着一只单反在拍景色,而苏岑晃悠悠的想寻一处咖啡馆想坐着歇一会儿。那时候苏岑刚在歌坛混出了点小名气,急需要一张成为他代表作的专辑来巩固人气拉拢歌迷,但是他却任性的飞到巴黎美其名曰的寻找创作灵感。
苏岑寻了家露天咖啡馆坐下,要了杯Cappuccino随意想着心事。而长相俊秀的他却落入了罗璟的镜头……就这样,两个本不该相遇的男人在一家咖啡馆相识了,他们用母语随意聊着天,却发现对方的职业均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约定将来在一起合作。
他们白天结伴而行,晚上一起泡酒吧,浪漫的巴黎就像是空气中都存在荷尔蒙一样,两个寂寞的灵魂就在这个异国碰撞在了一起。
本以为这段是露水情缘的苏岑,只当罗璟是块浮木,回了国两人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他们都是公众人物,平时连和女星出去吃饭,都会被传绯闻,更何况是有了男性情人。所以在离开巴黎回到祖国之后,苏岑主动的断了与罗璟的联系,却没想到罗璟主动的找上门来。那个时候苏岑的经纪人叫儒佳,巴不得有个知名音乐人给苏岑写歌,而主动送上门的罗璟便被儒佳抓住了,罗璟更是答应儒佳为苏岑的整张新专辑做监制。
如果说巴黎那段情感只是浮萍,好聚好散,那么在一起工作便成了交往的最好时机。体贴的罗璟把一切都给苏岑打理的很好,细密不露声色的追着苏岑,苏岑抵不过罗璟如此温柔的攻势,还是沉迷其中。
罗璟给苏岑写了《秋水》,同名专辑大卖,苏岑一举成名。
那时候的苏岑,脑子里从没有低调这个词,有了名气丝毫不注意言行,而罗璟更是纵容两个人的关系,当时圈子里很多人都清楚,但是谁也不说,而这也是一种约定。
但往往乐极生悲,苏岑和罗璟牵手的照片还是被狗仔拍到,罗璟找了很多人才阻止了照片的发出,此时罗璟却先产生了倦意。苏岑不愿意放弃,主动追逐的人换成了他。他承诺自己会低调,不会任性妄为。慢慢下来,苏岑也养成了那种不喜言语的性格。
苏岑和罗璟在一起4年,每年夏天都会放下手边所有的工作出国度假。就在第4年,苏岑和罗璟一起去了希腊,刚从一家金店走出来,被一行记者堵了正着。罗璟怒气冲天的砸了一个记者的相机,这下却有口难辩,他和苏岑,再一次曝光在众人视线中。
没安全感的爱情永远薄弱,回了国的罗璟已然精力憔悴,他说分手的那一刻,他看见苏岑紧紧的攥着左手,而那只手上戴着的正是他在希腊亲手给他戴上去的铂金戒指。
“对不起苏岑,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苏岑忍着泪水没流出来,他明白,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是说:“罗璟,我只求你能陪我唱一次《秋水》。”
罗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就在那场拼盘音乐会,压轴出场的苏岑坐在高脚椅上,面前摆着话筒,他旁边坐着的正是罗璟。罗璟给他弹吉他,苏岑轻声吟唱着《秋水》,任泪水滑落声音哽咽。
谢了幕,罗璟没理会苏岑先走了,苏岑一个星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那次音乐会之后,苏岑公司给他换了新的经纪人和助理,助理叫做Lily,而Lily带给他的第一个讯息便是罗璟出国了。
此后,苏岑再没唱过《秋水》,直到“城市环游”演唱会开到第九场……
其实苏岑不知道,这场演唱会的安可曲《秋水》正是罗璟跟主办方要求的,而罗璟一直坐在台下的VIP席静静的看着苏岑嬉笑唱歌……
香榭丽舍大街依旧老样子,只不过没了当年的罗璟,苏岑也不是原来的苏岑。苏岑远远的祝罗璟幸福,他知道,没什么爱情能持续一辈子,正如《秋水》中所唱的:“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
远处一对金发碧眼的情侣携手散步,空气中飘散着浓醇的咖啡香。他想起了初见罗璟时跟他说的情话:“你以后英文名叫Candy好了。”
“为什么?”
“因为你像糖果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