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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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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梦......”女使长重复着这个名字,干涸的眼眶里仿佛有遥远的火光在跳动,那火光里交织着无上的荣耀,“它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孩子。它是我族自远古仙祖便传承下来的无上圣器,是铭刻在血脉里的图腾。”
她微微仰起头,声音变得有些缥缈:“传说,它并非凡铁所铸,而是天地初开时,一缕最纯粹的‘生’之精魄,融合了仙祖对族群延绵不绝的祈愿与守护意志所化。它不仅能斩断山河,更重要的一个作用,是能与我族纯净的血脉之力共鸣,引导,甚至增幅。持有焚梦的族长,能将散落的力量凝聚成磐石,能将族人的意志淬炼成锋刃。它是我族族长至高无上的信物,是号令凝聚的旗帜。有它在,那些贪婪的眼睛,便不得不忌惮三分,我族方能在这充满敌意的世间,保有一方相对安宁的栖息之地。”
雪闻笙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了,她完全能想象出那一把圣剑的光华,以及它所带来的安定与力量。
“可是......”女使长的话锋陡然下沉,像从云端坠入无底寒渊,“它没了!”
雪闻笙的心提了起来。“丢了吗?怎么丢的?”不幸丢失于险地,还是丢失于天灾?
“不是丢了,而是......被最肮脏的阴谋,最无耻的背叛,生生从我们手中窃走的!”女使长的声音开始颤抖,“大约一百五十年前,那时,我族虽然已不复璇光仙裔的辉煌,但在几位英明族长的带领下,于南疆云雾深处重建了‘曦光城’。我们避开尘世纷扰,休养生息,力量逐渐恢复。焚梦圣剑在当时的族长——你的外祖母,焉迦手中,它绽放着令日月都为之黯淡的光华。焉迦族长......她不仅力量强大,更心怀仁念,一直试图寻求与外界,哪怕不能和平共处,至少也能划定界限,互不侵扰的办法。”
“那些自诩正道魁首的宗门——凌霄阁,赤阳宗,悬镜寺,他们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对我族传承,对焚梦圣剑垂涎已久。他们惧怕我族再次崛起,更贪婪圣剑可能蕴含的超然力量。”女使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苍白的月痕,“他们知道强攻曦光城代价巨大,于是,便编织了一个极其恶毒的陷阱。”
女使长看了雪闻笙一眼。
那一瞬间,雪闻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意识沉入女使长话语所编织的血色记忆之中。她不再是一个旁听者,成为了那个惨烈时刻的沉默见证者,她好像真的“看”到,“听”到,亲身“感受”到了......
曦光城,族长寝宫。
烛火在精美的银灯罩内摇曳,映照着焉迦族长疲惫的面容。这个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赋予了她威严,还有别具一格的优雅从容,她额间有一道浅浅的赤色纹路,是血脉力量精纯的象征。
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围坐一旁,气氛凝重。
“族长,此事万万不可!” 一位手持木杖的长老沉声道。
他是大长老苍熠,声音激动,有些颤抖:“凌霄阁,赤阳宗,悬镜寺......他们与我们争斗数年,何曾有过真心谈判?这分明是另有居心,不能不防!”
另一位女性长老,面容冷峻,接口道:“苍熠长老所言极是。‘共商灵脉’?笑话!哪一处灵脉不是他们巧取豪夺,反诬我等占据?‘平息摩擦’?摩擦皆因他们不断越界袭扰而起!族长,这邀约,字字虚伪,句句陷阱!”
焉迦族长轻轻抚摸着置于膝上的长剑——焚梦。剑鞘古朴,看似无华,但当她指尖掠过时,隐约有极淡的温暖流光一闪而逝。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位长老:“诸位长老的担忧,我岂会不知?与虎谋皮,险之又险。” 她的声音清越沉稳,“然而,我族自‘魅’之名重现以来,虽得喘息,却始终困守一隅,如履薄冰。孩子们在恐惧中长大,年轻人看不到与外界的通路,每一次冲突都在消耗我们本就宝贵的血脉。若有一线机会,哪怕只是划定一条暂时的界线,换取十年,二十年的和平,让我族得以真正休养,培育新一代的力量......这个险,值得一冒。”
“可是族长,您的安危系乎全族!” 苍熠长老急道,“他们最想除去的便是您,最想夺走的便是焚梦!”
“正因为焚梦在我手中,” 焉迦族长的眼神陡然锐利,“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风云台位于交界,看似中立,实则双方力量皆可触及。我若不去,反倒显得怯懦,给了他们指责我族无心和谈,再度兴兵的借口。我若前往,身负圣剑,只带少数精锐,既显的有诚意,也可以展现实力。他们若真有诡计,也要掂量掂量,能否在焚梦剑下讨得半分便宜。”
一位一直沉默的年轻影卫忍不住开口,他站在焉迦身侧,眼神炽热:“族长,我等愿誓死相随!焚梦圣剑所向,必教那些伪君子有来无回!” 瞧见这个影卫,雪闻笙忽然神思微动,她“感觉”到,他就是女使长记忆中的父亲,一位英勇的战士。
焉迦看向他,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严肃:“云翼,不可轻敌。此行非为厮杀,而为和平之可能。但若事有变故......” 她握住焚梦剑柄,整个寝宫似乎都明亮了一瞬,“我亦不吝让宵小之辈,重温圣剑之威。”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长老们忧心忡忡,却无法动摇族长的决心。焉迦族长只挑选了八名影卫,皆是族中百里挑一,忠诚与实力并重的勇士,其中便包括那位名叫“云翼”的年轻影卫,“云翼”身边还带着一位气质沉静,目光锐利的美人——她,就是女使长的母亲,“汐月”。
出发前夜,汐月为焉迦整理行装,低声劝道:“姐姐,汐月总觉心神不宁。悬镜寺的‘天机盘’据说有窥测因果之能,赤阳宗近年炼制了许多阴损法器,凌霄阁更是擅长阵法合击......他们若联手设局,恐怕......”
焉迦轻叹一声,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汐月,我知危险。但身为族长,有时不得不行险。我相信焚梦,更相信跟随我的你们。记住,若真有不测,你们的首要任务并非死战,而是尽可能将消息带回曦光城。” 她转身,握住汐月的手,低声道:“若我......回不来,族里就全靠你了,告诉长老们,立刻启动‘星散’计划,保存火种,切不可为我报仇而倾全族之力。”
汐月眼眶微红,重重颔首:“姐姐......你,保重。”
风云台坐落于孤峰之巅,玉石铺就,四周云海翻腾,仿佛置身天外。此刻,云海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连风都停滞了。
焉迦族长一行九人,踏上台面。她身着简洁的银色战袍,焚梦佩于腰间,未出鞘,却自有凛然之气。八名影卫,包括云翼和汐月,身着轻甲,分立两侧与后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方向。
对方的人早已等候。三位宗主联袂而立。
凌霄阁宗主“玉灵子”是位有名修士,他鹤发童颜,手持拂尘,面带微笑,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率先开口,声音温和:“焉迦族长亲临,足见诚意。贫道有礼了。” 他微微一揖。
赤阳宗宗主“朱煌”,身材魁梧,赤发如火,声如洪钟,哈哈一笑:“族长风采依旧,令人心折。往日些许误会,今日正好说开!”
悬镜寺主持“了尘大师”,身披锦斓袈裟,面容悲悯,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愿今日之会,能化解干戈,止息杀孽。”
焉迦族长神色平静,还礼道:“三位宗主亲至,本座亦感其诚。但愿今日,能为我两方生灵,寻得一条生路。”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身后——只带了寥寥十余名弟子,看似毫无威胁。
谈判开始。双方就几处争议灵脉的归属,过往冲突的赔偿,未来互不侵犯的约定等,展开讨论。玉灵子言辞恳切,朱煌看似粗豪却不时做出“让步”,了尘大师则时不时念句佛号,充当“和事佬”。气氛竟显得有些“融洽”。
雪闻笙以“旁观”视角,却能感受到一种越来越强的违和感。过程似乎......太顺利了。
那三位宗主的目光,偶尔扫过焉迦族长腰间的焚梦时,会闪过一丝极快,极难察觉的贪婪与灼热。云海过于平静,连鸟兽之声都绝迹了。影卫们,尤其是汐月,背脊始终紧绷着。
交换初步文书时,朱煌咧嘴笑道:“族长爽快!看来今日果然是个好日子!我赤阳宗库中还有几坛百年火灵酒,不如等此间事了,请族长与诸位勇士共饮,一笑泯恩仇?”
玉灵子拂尘轻摆,笑容加深:“朱煌宗主好提议。焉迦族长,我凌霄阁后山亦有清泉仙茗......”
在气氛看似达到最“融洽”顶点的时刻,玉灵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了,满是算计与毫不掩饰的杀意:“......只可惜,你们没机会品尝了。”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拂尘猛地向下一挥!
“阵起——!”
这不是从他口中发出的呼喝,是从风云台四周的云海之下,山体岩壁之中,同时响起的,成百上千人整齐划一的狰狞咆哮声。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无数闪烁着灰黑色符文的巨大锁链虚影,纵横交错,像一张遮天巨网,将整个风云台死死罩住,玉石地面迸发出刺目的灰光,那光芒像一只活物,瞬间就缠绕上了焉迦族长和八名影卫的双脚,一股阴寒,麻痹,带着强烈剥夺感的力量疯狂钻入他们体内,试图冻结血脉,瓦解灵力!
“禁灵绝户阵!” 汐月失声惊呼,脸色惨白。这正是专门针对魅族血脉感应的恶毒阵法,能极大压制他们的力量,干扰他们与天地灵气的沟通。
“卑鄙无耻!” 云翼怒吼,长剑已然出鞘,但挥动时明显感觉到迟滞,剑光黯淡。
同时,原本平静的云海忽然着了大火一样沸腾起来,无数身着各色宗门服饰的修士,驾驭着剑光,法宝,像嗅到血腥的蝗虫,从云海下,从山体中蜂拥而出!
眨眼间,密密麻麻,竟有数百之众,将小小的风云台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眼中没有半分谈判的诚意,满是赤裸裸的杀意,贪婪与兴奋。
“哈哈哈哈!” 朱煌狂笑,周身烈焰腾起,化作一副火焰铠甲,“焉迦!今日便是你魅族覆灭之始!交出焚梦圣剑,或许可留你全尸!”
了尘大师悲悯之色尽去,面目森然,手中多了一柄沉重无比的金刚杵:“邪魅妖道,窃据圣器,祸乱苍生!今日老衲便要为天下除此大害!伏魔!”
焉迦族长在阵法发动的那一瞬间,身形一晃,眼中惊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就燃起了战意,凛然道:“好!好一个正道魁首!好一个谈判之约!今日,本座便让你们知道,何为魅族之怒,何为焚梦之威!”
“铿——!”清越无比,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剑鸣,冲天而起!焚梦圣剑,出鞘了!
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杀戮瞬间进入白热化。
焚梦圣剑在焉迦族长手中,绽放出难以直视的金色光华!那光芒温暖而浩大,带着无坚不摧的锐利,甫一出现,便与周遭灰暗的禁灵阵法光芒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竟将靠近焉迦身周的阵法压制之力强行逼退数尺!
“随我破阵!” 焉迦族长清叱一声,剑光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直斩头顶的符箓锁链网!
八名影卫怒吼着,背靠背结成战阵,尽管血脉之力被阵法压制,动作稍显凝滞,但个个悍不畏死,将扑上来的敌人死死挡在外围。
“族长小心左侧!” 云翼一剑格开三道飞剑,反手刺穿了一名赤阳宗弟子的咽喉,鲜血溅了他一脸。
焉迦剑光回转,将几名试图偷袭的凌霄阁修士连人带法宝斩为两截,金色剑芒所过之处,敌人的护身灵光像纸糊的一样,全散掉了。“维持阵型,向东南角移动,那里阵法节点似乎较弱!”
焉迦宛如战神,剑光与她的血脉之力共鸣,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圈淡金色的领域,领域之内,族人的压力稍减,敌人的动作却仿佛陷入泥沼。
“保护族长!焚梦圣光所在,便是我族阵地!” 汐月声音冷静,手中双短刃化作道道银芒,割断了一名悬镜寺武僧的脚筋,同时侧身避开一道炽热的火球。她的目光始终紧盯着三位宗主和那些手持特殊法器的敌人。
三位宗主没有立刻加入围攻,而是站在外围,冷静地指挥。
“消耗她!用低阶弟子去填!阵法持续压制,她支撑不了多久的!” 玉灵子冷声下令,眼神死死盯着焉迦手中光芒万丈的焚梦,贪婪几乎溢出眼眶。
朱煌挥手间,数十名赤阳宗弟子结成了火阵,喷吐出滔滔烈焰,他们没有采取直接攻击,而是化作粘稠的火毒雾气,不断侵蚀,污染焚梦圣剑散发的金色领域,试图玷污其纯净的圣力。
了尘大师则指挥悬镜寺弟子,不断掷出刻满经文的金色降魔杵和念珠,这些佛门法器经过特殊炼制,对“邪魅”之力有额外的克制与干扰效果,叮叮当当撞击在金色领域上,虽然大多被弹开或震碎,但也让领域的光芒微微波动。
战斗惨烈无比,敌人像潮水,一波接一波。
影卫们开始出现伤亡。
一名影卫为了替同伴挡住朱煌射出的一道浓缩火针,被穿透胸膛,瞬间化为了焦炭。
另一名影卫被几名凌霄阁剑修联手布下的剑阵绞杀,尸骨无存。
云翼左臂被一道阴毒的寒冰剑气划伤,伤口瞬间凝结并蔓延出黑色脉络,他闷哼一声,挥剑斩断自己的左臂,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死战不退。
“云翼!” 汐月花容失色,大声惊呼。
“喏,没事!死不了!” 云翼咬牙,单手持剑,攻势更加疯狂了。
焉迦族长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剑势愈发凌厉,试图尽快破开阵法核心,带领剩余的人突围。焚梦圣剑光芒依旧炽盛,但如果仔细看,剑身流转的金光边缘,已经隐隐沾染了一丝暗红灰气——持续不断的污秽攻击下,血脉之力出现了过度消耗的迹象。
“就是现在!” 玉灵子眼睛倒是好使,精光爆射,突然从袖中抛出一物!
是一条古朴,泛着青铜色泽的绳索,绳索上铭刻着密密麻麻,令人头晕目眩的古老符文——缚仙索!
缚仙索见风即长,像有生命的毒蛇,无视空间距离,瞬间穿越了战场,朝着焉迦族长缠绕而去!它散发出一种极其讨厌的,专门克制高等灵体与纯净能量的波动!
焉迦族长一剑震飞了尘大师掷来的金刚杵,察觉到缚仙索的威胁,焚梦剑光回转欲斩,但那绳索很聪明,竟然顺着剑光的缝隙钻了进来,猛地缠绕上了焚梦剑的剑身,并迅速向她的手腕蔓延!
“卑鄙!” 焉迦怒喝,试图催动焚梦剑震开绳索,但缚仙索上符文大亮,一股强大的封印与剥离之力传来,让她与焚梦剑之间的血脉联系变弱了!焚梦剑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收敛!
“姐姐!” 汐月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焉迦身前,她眼角余光瞥见,在玉灵子抛出缚仙索的同一刹那,朱煌身化一道凝练的赤红烈焰,像瞬移一样直射焉迦族长持剑的手腕!而了尘大师的金刚杵,也带着伏魔之力,狠狠砸向焉迦的后心!
三人同时出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三位宗主的联手绝杀!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破法弩箭,通体漆黑,箭头闪烁着幽绿光芒,它阴险地瞄准了焉迦的咽喉,速度真的太快了!
霎那间,汐月做出了选择。
她无法同时挡下所有攻击,但她可以替姐姐挡下最致命,最阴毒的那一个。
她扭转身形,双刃交叉护在身前,猛地向上跃起,拦在了那支幽绿弩箭前。
“噗嗤!”弩箭穿透了双刃的格挡,狠狠钉入了汐月的胸膛,幽绿的光芒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汐月——!!!” 焉迦族长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缚仙索的力量在这时候彻底爆发了,将她的手腕与焚梦剑死死锁在一起,却又强行剥离她对剑的控制!
朱煌所化的烈焰狠狠撞在她的手腕上,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了尘大师的金刚杵结结实实砸在她的后心,护体金光彻底破碎,她狂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向前踉跄!
“不——!!!”在焉迦族长凄厉不甘的怒吼声中,焚梦圣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黯淡的弧线......
早已等候多时的玉灵子,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狂喜,他伸开手臂,一把将坠落的焚梦圣剑捞在手中!
“啧啧,到手了!哈哈哈哈哈!” 玉灵子手握剑柄,试图催动控制圣剑,但焚梦在他手中,像极了最普通的凡见俗铁,毫无光华,甚至隐隐传来抗拒与灼热感,玉灵子的手掌很快就被灼烧的通红一片。
朱煌和了尘收了神通,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俩人看着圣剑,又惊又疑。
“不管了,带走!回去再慢慢研究,先把残局收拾了吧!” 玉灵子压下心中的不安,厉声催促道。
于是,重伤濒死的焉迦族长被几名修士制住,剩余的影卫死的死,伤的伤,而云翼抱着气息消散的汐月,浑身颤抖,发出一声嘶力竭的哀嚎……
“阿月......”
这场景太过悲恸,雪闻笙一时间承受不住,连忙闭上眼睛,强行凝聚神思,慢慢的将自己从“眼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
“夺剑之后,那些伪君子并没有立刻杀死重伤的焉迦族长,”女使长的恨意深入了骨髓,“他们将她扣押,妄图逼问操控圣剑的真正秘法,逼问曦光城的防御弱点。族长宁死不屈,受尽折磨......最后,是城内留守的族人拼死发动了一次不计代价的救援,才抢回了奄奄一息的族长......但焚梦圣剑,就此失落敌手。”
她缓了缓,那悲戚仿佛化作了阴云,笼罩下来:“失去圣剑,族长重伤濒死,对我族而言是天崩地裂的打击。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那些宗门发现,焚梦圣剑在他们手中,尽管依旧锋利无匹,却黯淡无光,再也无法激发那浩瀚的圣力,甚至隐隐排斥他们的灵力,仿佛一块有灵性的顽铁。他们无法驾驭,便更加贪婪和恐惧,认定我族掌握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于是,接下来的故事你可以想象到,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冠以‘清除邪魅,夺回被盗圣器’之名的血腥清剿,全面展开了。”女使长的声音低得如同梦呓,“没有焚梦圣剑的威慑,失去了族长统一指挥,曦光城的防御被逐步攻破。他们烧毁了我们的城池,践踏了我们的祭坛,屠戮我们的族......男人被斩杀或掳为奴工,女子......下场更为凄惨。就连小孩子也不放过......那是一场针对整个族群的灭绝行动。鲜血染红了云雾,哀嚎日夜不绝。我们被迫抛弃家园,四散奔逃,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进更深的山林,更险的沼泽,更远的荒原……从曾经尚有尊严的曦光城主人,沦落到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在追捕与猎杀中苟延残喘。无数支脉彻底断绝,传承遗失,曾经的辉煌与骄傲,被踩进泥泞里,碾得粉碎。”
她抬起头,看着雪闻笙,眼中燃烧着不灭的火焰:“我们不服!这一百多年来,每一个流淌着魅族血液的人,心中都刻着这血海深仇!夺回焚梦圣剑,不仅仅是为了找回一件武器,更是要夺回我族的尊严,夺回我们生存的依仗,告慰无数惨死的先辈之灵!我们要让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伪君子知道,魅族的血不会白流,属于我们的东西,一定会拿回来!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哪怕要掀翻这虚伪的世道!”
女使长这番追忆陈情,悲戚入骨,恨意滔天,族人被屠戮时的绝望眼神,家园在烈焰中崩塌的巨响,正道修士冷酷无情的追杀面孔......与她梦境中那些破碎的哀嚎与奔逃的身影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而且,她体内那股一直潜伏在深处的,属于魅族的血脉,此刻像沉睡的火山被唤醒了,汹涌着澎湃起来。那不是纯粹的力量感,是一种伴随着血脉奔流传递而来的,跨越了百年的,深切入骨的悲伤,屈辱与愤怒!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心脏沉重地跳动着,仿佛每一次搏动,都在回应着那历史长河中无数族人的泣血呼喊。
女使长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雪闻笙身上,炽热专注:“只有你了,墨璃,你是我族唯一的希望!你是族长以生命为代价,用秘法孕育出来的,你是我族血脉最为纯净的玄女!现在只有你,才有可能感应到被封印的焚梦,找到它,才有可能真正唤醒你的力量并使用它!”
“我?”雪闻笙被巨大的信息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她忽然觉得肩上背负着沉重的期望:“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尘寂山?为什么......会在明决身边?”
她终于问出了心里最渴望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