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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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其他人比起来，林栖平时就像开了0.75倍速，说话做事总慢半拍。
回答问题更慢，0.5倍速是常态，装傻敷衍的时候稍快一些，认真起来下不封底。
对急脾气很不友好，比如许慎行，刚开学那会儿还会在课上点他回答问题，现在已经放弃了，问题都放作业里，让他课后慢慢答去。
祈越问完之后，林栖脚步放缓，呼吸变慢，连看人的目光都像带着延迟。
叶寻知道多少？
这个问题本身其实很好回答，只需要说“不多”、“很少”或者“不清楚”，就能糊弄过去。
可要认真回答就很复杂。
他在心里拿着渔网，提着水桶，像是春游逛公园的孩子，动作笨拙地挥着竹竿，在记忆中捞起一兜小鱼，放进桶里。
一群小鱼在水桶里绕着圈转，左边一堆变成黑色，代表“你的事”，右边一堆变成红色，代表“知道”，现在只需要先从左边选出一条，再从右边选出一条……
林栖抓着两条小鱼，感觉它们在自己手心用力扑腾——叶寻明确说过，知道他是林家人，而祈越只是猜测，并没找他确认。
如果现在回答了，就等于明确告诉祈越他的身份。
这会引出更多问题，如果祈越继续问呢？
问就问吧。
手心里的小鱼安静下来，林栖正要把它们放到祈越手里，却听对方道：“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这位叶副院长能信任吗？”
小鱼“噗”的一声化作两团白烟消失，林栖捏了捏空无一物的手心，“只看感觉吗？”
“只看感觉。”
林栖点了点头。
他觉得叶寻像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鸟，闲的时候会在树枝上盯着人看，但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而祈越像是一只在大雪天里走出森林的野生动物，雪停之后就会离开。
林栖目光散开，仿佛面前真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祈越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待会儿你只负责吃饭，多吃一点，最好能把陆家吃垮。”
林栖眨了眨眼，吃垮？
下午还有课，陆知秋直接在距离造院最近的餐厅定了位置。林栖全程认真吃饭，陆知秋看他，他就保持微笑，问他爱不爱吃，他就默默点头。本以为陆知秋会说些什么，但没有，似乎只是单纯吃饭闲聊。
结账时，陆知秋问祈越最近在忙什么，祈越随口说最近在学古语，课余时间大部分都在图书馆。
陆知秋脸上挂着谦和浅淡的笑，“学古语可不容易，图书馆里的古语书又禁止外借。这样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回去帮你找找。”
祈越抬眸一笑，“那就不客气了。”
“对年份有要求吗？”陆知秋放下餐巾起身，随手将座椅推回桌下。
祈越也站起来，把自己的椅子踹到一边，让开过道，木脚摩擦地面发出“吱”的一声，“年份没要求，不过我最近比较爱看造物师传记。”
林栖耳朵竖了竖，慢吞吞地起身，动作很轻，几乎没碰到自己那张椅子。
陆知秋：“是想了解哪位造物师吗？可以直接告诉我名字，就算家里没有，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被祈越踢开的椅子上，很自然地握住椅背，将它调转半圈，推回桌下放好。
接着，他又把林栖的椅子也推回原位。
“都可以，有意思的就行。”祈越看着陆知秋的动作，眉尾轻轻一扬，透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都说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光，陆教授这么优秀，如果改行做服务员，一定也能做得很好。”
陆知秋不在意地笑笑，又扶了一下椅背，让它和桌子边缘保持平行，“从小在家里养出来的毛病，长大了也改不了，经常被人取笑。”
林栖在心里想，古语书+造物师传记，按照年份，就算不是林叙教出来的学生，也在同个时代，很可能见过林叙或听说过当时的事。
然后他又想，陆知秋叫他吃饭，现在饭吃完了，接下来呢？
几人一起走到楼梯口，陆知秋道：“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去了，下次有时间再请你们吃甜品。”
林栖见他转身走向电梯，又收回目光看向祈越。
祈越略微偏头，朝他道：“钓鱼是这样的，要有耐心。”
陆知秋还没走远，而祈越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林栖也不确定陆知秋会不会听见。
等电梯门打开又关上，陆知秋确实走了，林栖才问祈越：“为什么要动椅子？”
印象中，平时吃饭，祈越才是那个每次都会把椅子放回原位的人。
“因为手欠。”祈越语气带着调侃，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将手肘撑着楼梯，抬起右腿，晃了晃脚，“不对，是脚欠。”
说完，他像是觉得自己无聊透顶，轻轻撇了一下唇角，继续往前走。
林栖跟在后面，几步之后忽然觉得，祈越走路的姿势和陆知秋有一点像，背脊呈现出一种挺拔而不紧绷的直，像是用最严谨的古典笔触描绘出一根舒展的线。
祈越平时也是这样走路的吗？
林栖有点不太确定。
他在脑子里翻翻找找，这人似乎总是“站没站相”，不是倚着什么就是靠着什么，仿佛脊椎骨缺了角，非要用点外力才能补上。但走路的时候又不这样，姿势好像总是特别标准。
林栖看了看自己脚下，又看看祈越，忽然想到，祈越的放松和拘束似乎跟别人是反着的。
一般都是直着站得久了，歪歪扭扭放松一下，而祈越会用一种看似很拘束的方式放松——当他正常走路，或是思考问题，身体没有刻意控制，反而会回到某种标准姿态。
林栖盯着祈越走了两层楼梯，在一楼转角处迎面撞上了姜宝宝。
姜宝宝手里拿着刚吃完的冰淇淋碗，正往垃圾桶扔，一见他就迎过来，声音也透着一股冰淇淋味，“小林栖~真巧啊，中午好~~”
像往常一样，他不会主动招惹祈越，祈越也不会主动跟他说话，两人视线平行交错，互相都把对方当成空气。
林栖目光左右一飘，没见沐夏跟着，顿时向后站直。姜宝宝简直是猫，经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扑人身上，要有沐夏在旁边坠着他的胳膊才会老实一点。
“沐夏呢？”林栖问。
“万恶的图书馆。”姜宝宝叹了口气，“不止自己去，还把乐崽也拉走了，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吃冰淇淋。好无聊啊，我又不想回屋睡觉，就一小时，爬上去还要爬下来。对了你吃吗？冰淇淋，我再去买两个，我们一人一个？”
林栖摇头，同时努力在心里想着可以和他聊的话题。他单独和别人说话时很容易冷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姜宝宝又问：“那你喝果汁吗？”
林栖摇头。
姜宝宝：“那汽水？”
“对了。”林栖终于想到一个，“你认识画院的人吗？”
“画院？认识啊，哪个院我都认识，你想找谁？”
“找谁都可以，我想找画院的同学请教一点问题。”
“请教问题……你怎么也这么爱学习了？”姜宝宝表情有点哀怨，“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让老僵尸给传染的。”
林栖眨眨眼，上梁不正下梁歪是这样用的吗？
哀怨归哀怨，也不耽误帮忙，姜宝宝扭头往后看，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餐厅里的学生还剩不少，三五结队，在甜品和零食窗口转来转去。
“等着啊，我这就给你抓一个……”姜宝宝好似一只对着小鸟发电报的猫，睁大眼睛咕哝，“好学生，好学生在哪里，哇，还真有！我就说小林栖运气好。”
他直接朝靠窗的桌子小跑过去，片刻薅了一个略显局促的学生过来，笑着介绍，“这位是画院今年的第一名，谭云，小名言言。”
男孩儿斯文干净，像只白色小鹿，从长相到气质都没有棱角，衬得一旁的姜宝宝不像猫，像狮子。
姜宝宝又指着林栖，朝谭云眨了眨眼，“这是小林栖，就不用我多介绍了。”
谭云向林栖伸出右手，“林栖你好。”
祈越站在林栖旁边，打量的目光向下一落。
“你好。”林栖有一瞬间的迟疑，还没想好要不要伸手回握，姜宝宝就大咧咧地握住了谭云的手，抓着上下摇晃，“好好好，都好，这样说话不累吗？又不是没见过。”
谭云眼睛弯起一点弧度，笑得温和含蓄，“嗯，我们在考试的时候见过。”
林栖想起来了，那天画院入学考试，这个人在他前面，把墨线变成了一颗桃子，当时周围有很多人在鼓掌。
不过林栖那天没看清楚他的长相，虽然后来在公共课上又见过几次，但一直没说过话，名字和人也对不上号。
所以……林栖后知后觉，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当时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
“别提考试，好不容易考过去了，谁愿意再想起来。”姜宝宝用胳膊肘戳了谭云一下，又朝林栖咧嘴一笑，“那就这样，你们聊吧，我去那边小店逛逛。”
他说完拔腿就走，像是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被知识追上。
谭云找了张干净桌子，叫林栖一起坐下，祈越没坐，只在旁边站着。谭云显然知道他是造物，按惯例，只把他当成造物师的一件“随身物品”，什么也没多说。
“姜宝宝跟我说，你有问题想问我，是什么呢？”谭云说话时看着林栖，目光克制收敛，但还是透着藏不住的探究，仿佛不是林栖有问题想问他，而是他有问题要找林栖。
林栖点头，“我想请问，如果源墨跑到书里，该怎么抓？”
这问题显然比谭云预想中的简单，他像是一个连夜复习的考生，忽然被告知五门功课只考一门，很轻松，但又有点……说不清是不甘心还是失落。
“在不毁坏书籍也不伤害源墨的前提下，目前来说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老师会建议我们找一个尺寸合适的密封容器，把藏有源墨的书籍装进去，密封好，耐心等它自己出来。”
“你的意思是，抓不到？”祈越忽然开口。
谭云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略显意外地点了下头，目光只移开一秒就又回到林栖身上。
“所以。”祈越再次开口，“本来只需要三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你说了七十九个字。”
空气明显一静，谭云嘴唇微动，似乎想解释，脸颊却在开口之前迅速变红，“我……不是……不好意思，我……”
磕巴几句之后，他抿着嘴唇静了几秒，眼睛直直盯着桌面，仿佛白色的桌面反光可以降温。
他对林栖道：“其实我，早就想认识你了，没想到会是你先找我，我刚刚，就是想跟你多说几句，所以……我平时没有那么啰嗦。”
林栖看到，他越说脸色越红，最后连耳朵都烧透了。林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也磕巴着“哦”了一声。
谭云有些艰难地抬起视线，“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林栖像被什么催着，语速明显比平时快，为表达真的没有，还摆了摆手。
“好，那……再见。”谭云站起来，侧身朝林栖挥手，“下次，下次再聊。”
等谭云走远，林栖看向祈越，“你认识他？”
意思是，他之前惹过你吗？为什么要故意数他说了多少个字。
“不认识。”祈越斜倚着旁边的窗户，“不过现在认识了，挺好玩，一烫就熟。”
林栖：“……”
下午的基础课，林栖上得心不在焉，所有人都说源墨躲在书里是抓不到的，但他又确实可以抓到，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他和别人不一样，身上带着那层红线，所谓的能“摸”到，或许不是作为一个正常人能摸到，而是作为某种怪物，可以通过红线感知。
不管什么问题，一旦需要用红线解释，他就懒得再想，又开始思考祈越和陆家人的关系，想象力发散，一不小心就向外滚出几十个毛线团……
下课后，祈越在旁边等他收拾桌面，教室里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叶美心还在烦躁地擦着桌子，抹布当鞭子一样，甩得啪啪直响，没擦几下就又去洗，哗哗的水流声听起来也一样烦躁。
林栖不小心碰掉了一块原木，祈越随手捡起帮他放好。
工作台自带遮挡，类似半开放的隔间，当两个人的影子在桌面交叠，周围杂音退去，林栖心里的想法忽然脱口而出：“你还想不想交换秘密？”
祈越已经将原木放回收纳格，闻言又伸手将它向左转了半圈，“你先问吧。”
交换秘密似乎应该主动说而不是互相提问，但此刻林栖脑中挤满毛线团，一时并没发现哪里不对，只小声问：“你对陆家很了解吗？”
“还好。”祈越又将原木向右转了四分之一，语气随意，仿佛走路时顺手往人脚底扔了一颗炮仗，“按辈分，那位陆教授或许应该叫我一声祖宗。”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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