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盗盗》骤雨狂飏

31、太后（下）

　　极天楼
　　坐在首座的男人阴鸷地看着伏跪在地上发抖的手下，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哒，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庞大的殿室，那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像似敲在人心上，令人胆寒心颤。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惶恐地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个不留神让恶鬼罗刹把魂给吞噬了。
　　“凌灵现在在皇帝的寝宫？”男人开口了，冷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平静的语气像问天气一样随意，但是听在黑衣人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首的黑衣人努力地平服心里的汹涌而来的恐惧，发麻的嘴唇抖了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的。”
　　“前几天晚上夜闯尚书府差点失手被擒？”
　　“是……”
　　“中毒了？”
　　“是……”
　　男人眯起了眼，高大挺拔的身躯斜靠在椅背上，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男人邪魅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仿佛黑夜化身的梦魇，在不经意间夺人心魄。
　　为首的黑衣人喉结向下滑了滑，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不知道为何自家的主子要问这些，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突然，男人开口了。
　　“影日！”
　　“在！”
　　“影月！”
　　“在！”
　　“影星！”
　　“在！”
　　“本座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如魅惑人的魔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听清楚了吗？”男人的声音突然转变，不若刚才的幽魅，变得冷酷如冰雪。
　　“谨遵楼主吩咐！”日、月、星三人骤然清醒过来，连忙答道。
　　“记住，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失败了，你们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日、月、星齐声说。
　　“那好，退下吧。”男人挥了挥手。
　　“是！”
　　日、月、星三人提气一跃，眨眼间就在原地消失了。
　　待三人走后，男人一个人坐在庞大的殿室，刚才微弱的烛光早已经熄灭了，留下的灯芯在蜡油里浮浮沉沉。男人傭懒的眼眸不经意地扫过了案桌，看到了摆放在案桌上的小竹简，轻漫的眼神刹时锐利起来，杀气笼身。
　　下一刻，他笑了。
　　杀气弥散得无影无踪。
　　男人拿起小竹简仔细地打量，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竹简，就像对待情人一般细腻温柔。
　　“你真的背叛了我么？灵。”

　　景阳宫
　　“你什么时候让我出去？”易奕插着小蛮腰，圆溜溜的大眼睛恨恨地瞪着眼前那一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君王。
　　“等你的伤好了。”皇帝好脾气地回答，手中拿着一只白玉汤勺往碗里盛汤。
　　“我的伤早就好了！！”易奕气呼呼地吼道。他奶奶的！这只好色狐狸像把他关在笼子了关多久？
　　“伤好了，为什么还要吃药？”言下之意是，他一天要吃药，就别想出去了。
　　“又不是我想吃，是冰雕逼我吃的！”易奕据理力争，想到那块人工冰雕就冒火！他奶奶的蒙古大夫，只会一味逼他吃药、吃药、吃药，扎针、扎针、扎针。净干这些破事儿，有空不会想别的？
　　“在景阳宫有什么不好，为何总想往外跑？”龙衍皓就是想不通，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说着说着，觉得汤好像太多了，又倒了点回去。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不好！”易奕脱口而出。
　　龙衍皓奇怪地看了易奕一眼，放下了汤碗，修长白皙的大手轻轻地摸着易奕的头颅，柔声问：“有人欺负你？”
　　“没有……”易奕的声音闷闷的。
　　“那为什么不喜欢？”
　　“……”
　　“不喜欢我陪你？”龙衍皓低声问。
　　“……”
　　“不是……”易奕声若蚊呐，脸又开始红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说实话，皇宫里的生活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好的一段日子，但是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偌大的皇宫就像一座空寂的城堡，再多的热闹与奢华只不过是泡沫，当太阳一出来，所有的东西都会随之而消失。而且这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也让他十分不舒服，贪婪的，谄媚的，嫉妒的，鄙夷的什么都有，惟独缺少真心。突然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着皇帝。
　　“你在这里这么久了，会不会闷？”易奕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皇帝。
　　龙衍皓愣了愣，他想不到易奕居然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小奕，做皇帝是不会闷的。”龙衍皓笑了，温柔眉眼含着丝丝缕缕的落寞。
　　易奕想了想，觉得也对。做皇帝看似威风，但是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这个天下之主要坐稳臀下的龙椅其实不容易。
　　“好了，不要再说了，汤都凉了，先喝了罢。”龙衍皓重新拿起汤碗盛了一勺子的汤递到易奕的嘴边。
　　易奕柔顺地喝了。鸽子汤香浓鲜美，易奕本来是不想喝的，但喝着喝着又觉得美味，于是就一口接一口喝个不停。很快地，一大碗鸽子汤就见底了。正当龙衍皓想把最后一汤勺的鸽子汤送入易奕的嘴巴时，景阳宫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易奕和龙衍皓都觉得奇怪，这个时候皇帝是不会接见大臣们的，所有临时上奏的折子一律会呈上御书房，不会送到这里来，而且龙衍皓特意吩咐过如没有紧要的事情禀报所有的宫女太监是不能踏入景阳宫半步的，现在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这么多的人向景阳宫这里走来？
　　“皇上，太后凤体抱恙，请圣驾移步到凤仪宫。”太监刘佥带着一群小太监跪在景阳宫门外请示，谁也不敢踏入皇帝寝宫半步。
　　龙衍皓搂着易奕，幽黑如古井深潭的眼眸望着朱红的宫扇，面沉如水，看不清表情。
　　易奕好奇地看着皇帝，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脸？那个什么太后是谁呢？好像听说过……
　　对了！想起来了，那个姓封的女人！
　　易奕张开嘴正想说点什么，龙衍皓就开口了：“太后生病，有请太医诊治吗？”
　　“回皇上，太医今早就来过了，写的药方子也命人拿去煎了。”刘佥提着心肝子小心翼翼地回答。
　　“是太后派你们来请朕的？”龙衍皓淡淡地说，出奇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的。”刘佥倒吸了一口气，皱皮的额头开始冒出斗大的冷汗。
　　“太后有说请朕过去有什么事吗？”龙衍皓漫不经心地问，手指也不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易奕的发带。
　　易奕仰高头颅，殷红的小嘴微张，明显有话要问。龙衍皓朝他摇摇头，示意他稍安无躁。
　　“没有。太后只是要奴才过来请皇上，说有事要跟皇上商讨。”刘佥狠狠地吞了口水，肥胖的身体在打颤，身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皇帝不重不轻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哼可不得了，刘佥整个人吓得瘫软在地，双唇翻白。
　　“过去回禀太后，说朕等会儿过去。”龙衍皓整了整微皱的衣裳，冷淡地吩咐下去。
　　刘佥一听如获特赦，忙不迭点头连声应是，痴肥的身体以非人的速度爬起来，连爬带滚地向凤仪宫奔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龙衍皓漂亮的凤眸闪过一丝厌恶，稍纵即逝。
　　但是易奕却意外地捕捉到了。
　　感觉到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从背后射来，龙衍皓转过头去，发现易奕用一种非常热烈的目光看着他，龙衍皓笑了。
　　“很想知道么？”龙衍皓摸摸易奕的头。
　　易奕大力地点头，亮晶晶的大眼闪满好奇的星星。
　　龙衍皓轻笑出声，这个好奇宝宝，真拿他没办法。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龙衍皓轻轻地点着易奕发旋，语气出奇的温柔。
　　易奕一听马上摇头，他才不要自己呆在这里呢，他要一起去！
　　龙衍皓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个小东西不会乖乖地留在景阳宫。
　　“太后那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过去问候一声就回来了，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用午膳可好？”
　　“不好！”易奕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睛盯着皇帝。
　　“太后不是好相与的人，你过去会吃亏的。”龙衍皓继续游说。
　　“不怕！”有你在。
　　易奕嚣张地仰高头。
　　“你不怕，朕怕。”龙衍皓抚着额头，无奈地看着老神在在的易奕，觉得跟着小家伙相处久了真是会折寿十年。
　　“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再伤上加伤了。”龙衍皓用指腹轻轻地拂过易奕的眉眼，漂亮的凤眸蒙上一层淡淡的担忧。
　　“她不会当着你面暗算我吧？”这么猖獗？他才不信。
　　易奕朝龙衍皓皱眉头，一脸“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骗”的拽样。
　　“她是不会。”那个死老虔婆只会暗中下绊子。
　　龙衍皓像捏面团一样捏着易奕嫩滑的脸蛋，恨不得把这个惹人心烦的小东西一口吞掉。
　　“痛、痛、痛……你死人啊？掐这么用力想干吗？”易奕拍掉龙衍皓使坏的手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之，你给朕留在这里，那里也不准去。”龙衍皓强横地说。
　　“我～～才～～不～～要～～”易奕朝龙衍皓做鬼脸。
　　“不要也得要！你硬是要跟的话，我就……”龙衍皓伸出一根手指，在易奕面前晃了晃。
　　易奕猛地退后两步，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大，“你、你、你想干什么？可、可不要过来。”
　　龙衍皓见威胁有效果了，忙不迭地下重药。故意用手指在空中描绘易奕的身体，灵活修长的食指在易奕软麻穴那里流连。
　　易奕看皇帝的样子不像开玩笑，连忙往后推，眼睛警惕地瞪着笑得一脸奸邪的某只狐狸。
　　易奕推一步，龙衍皓就向前走一步。很快地，易奕就退到墙角，无路可逃了。易奕认命地闭上眼睛。
　　龙衍皓在离易奕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伸出手缓缓地摩挲着易奕的脸蛋，柔声地说：“答应我，不要去，好么？”
　　易奕慢慢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温柔如水的皇帝，像中了魔法似的，傻傻地点头了。
　　龙衍皓见易奕点头答允了，满意地笑了。在易奕的额头啾了一下，吩咐了几句，转身就走了。
　　易奕愣愣地望着龙衍皓的离去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皇帝掩门而去看不到背影才猛地回过神了。
　　唉，真苯！
　　为什么给那只好色狐狸哄几句就答应他呢？
　　易奕懊恼地拍拍脑袋，非常后悔刚才的爽快。
　　现在好了，该怎么办呢？好色狐狸已经走了，谁带他去看“疯太后”？他好想瞧瞧看的说……
　　有了！他不带他去，他不自己偷偷跟啊？反正他也没有答应不偷偷跟去～～（这是什么歪理？）
　　好！就这样办，在后面偷跟皇帝去看“疯太后”！
　　秘密跟踪大行动现在开始！

　　易奕跟在龙衍皓后面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让他发现了。皇帝住的景阳宫距离太后住的凤仪宫其实不是很远，再加上龙衍皓似乎很赶时间的样子，所以不一会儿就到了。
　　凤仪宫跟其他妃嫔的宫殿有些不一样，显得庄严朴素多了。守卫在凤仪宫的侍卫也比别的宫殿多一半，太监宫女嬷嬷们像一大串粽子，宫扇开了又关关了又开进进出出，看得人心烦。
　　皇帝一到凤仪宫，那些粽子们就蜂拥而至。龙衍皓就在一大群粽子的围绕下，非常风光地进了凤仪宫。
　　易奕不嗤地哼了一声，等到该进的全进了，该走的全走了，才用真气运力提脚上顶揭瓦。
　　虽然易奕的伤还没有全好，但是这么一点高的宫闱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去还是小菜一碟。
　　易奕爬在瓦背上，轻轻地掀开其中一块琉璃瓦。里面坐着两个人，不消说那两个人一定是皇帝和封太后。
　　在易奕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是背对着皇帝，于是易奕把视线转向太后。
　　哇塞！那个真的“太后”么？好、好、好漂亮……
　　如果说以前的秀女是九尾巴草，（那是什么比喻？）那么这位太后无疑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了。
　　那个太后真的进宫近三十年么？看起来跟后宫的妃嫔一样年轻。
　　“皇儿，哀家很久不见你了，最近可好？”封太后眼角含笑，柔声询问坐在旁边的皇帝。
　　“托母后的鸿福，儿臣一切安好。倒是母后您太医刚刚才来过，要好生休养才是。”龙衍皓体贴地帮封太后剥橘子，一块又一块的橘子皮从修长白皙的手指中落下，不一会儿一个剥好的橘子就放在太后的面前了。
　　“皇儿真是孝心。”封太后看到摆放在水晶盘里的橘子，笑得更加高兴了。
　　“哪里的话呢，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的事。”龙衍皓向站在一旁的刘佥使了个眼色，刘佥马上会意过来，把手上的锦盒恭敬地捧到皇帝面前。
　　龙衍皓把盒子打开，里面的是一尊通体晶莹雪白的玉观音。龙衍皓把观音像拿出来，微笑着跟太后说；“母后，这个是儿臣从民间偶尔获得的白玉观音像。儿臣知道母后喜爱，所以今天特意拿来送给您的。”
　　太后接过观音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一边把玩着观音像，一边问：“民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找到这么有灵气的玩意儿？实属难得。”
　　“儿臣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是从殷戍那里找到的，当地的官员见这个是希世珍品所以命人快马加鞭上贡朝廷，可算是用心了。”
　　封太后一听是在殷戍那里找到的，脸色都变了，原本轻抚着观音像的柔白细嫩的削葱指渐渐变得僵硬，五指成爪紧紧地抓着观音像。
　　龙衍皓好像很满意太后的反映似的，抿了口茶继续说：“这个白玉观音像是当地的无知愚民开荒耕地时无意中发现的，听说这个是前朝的遗物呢。”
　　太后的脸色都煞白了，如花似玉的脸蛋血色全无。
　　易奕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忍心，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被人这样欺负，是男人都觉得心疼啊！
　　好色狐狸就是忒没品！
　　鄙视你！
　　易奕在向下比了比中指。
　　“那皇儿知道是前朝哪位大臣贵族的遗物吗？”太后整了整脸色，平静地问皇帝。
　　这么快恢复过来？看着封太后像没事儿似的，易奕啧啧称奇。
　　皇帝沉吟了一下，答道：“听说是前朝神威大将军的家传之宝呢！”
　　“那皇上真的是天降洪福，连几百年前朝大将军的遗物都能找得到。”封太后淡淡地说。
　　“是啊，这些都是母后的福气。半个月之后不是母后的生辰么？可能是老天爷想要母后开心，故意借儿臣的手来为母后您祝寿呢。”龙衍皓笑得灿烂刺眼极了。
　　“那真是折寿哀家了，哀家区区一个妇人，怎能要老天爷这么一份大礼？皇上还是收回去的好。”太后脸上的笑容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可以呢？太后是后宫最尊贵的人，也是朕的母亲，这份区区小礼绝对受得起。”龙衍皓微微惊异，连忙把太后递回来的白玉观音推回去，用眼神示意站在太后身边的宫女把白玉观音收好。
　　太后无可奈何，那份“大礼”只好接受了。
　　“母后的寿辰想要怎么庆祝呢？儿臣已经命人从帝京中请来最出名的戏班进宫为母后祝寿，还有从月刹国商人手中买来的五彩绚丽的焰火，准备那天晚上在御花园放，相信到时候一定很热闹。”龙衍皓瞥了把白玉观音收进内室的宫女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向太后了。
　　“皇儿想要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哀家全凭皇上做主。”太后冷淡地回答。
　　“那儿臣就为母后安排寿庆的一切好了，如果母后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一定要告诉派人告诉朕。”龙衍皓非常诚恳地对太后说。
　　“嗯。”
　　“对了！为了让母后您开心，朕命人去沧州把羽扬侯请到云嫠来了，到时候母后就可以见到他了。”
　　“什么？苍儿？皇儿把苍儿请到帝京来了？”封太后微微地诧异，她想不到不用她开口皇帝就帮她把她唯一的侄儿请来。
　　龙衍皓点点头，“是啊，朕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很怀念我们一起跟顾太傅学师的那一段日子呢。”
　　“哀家替封家先谢过皇上的恩典了。”太后微微地福身，龙衍皓见状马上把她扶起来。
　　“母后请起，如此大礼儿臣消受不起。”龙衍皓扶着太后往位子上坐。
　　待太后坐好后，龙衍皓看了看天色，已经日过中天了，想起了景阳宫还有一只谗鼠要喂，就连忙向太后告辞了。
　　太后见皇帝要走，也没有多做挽留，连午膳也没有留皇帝一起用，嘱咐了几句贴心的话，就随他去了。
　　龙衍皓迈着大步凤仪宫飞快地向自己的寝宫奔去，见龙衍皓已经走了，易奕才尾随在后跟着离开。
　　过了几天，羽扬侯封擎苍奉旨带着贺礼向帝京云嫠出发，在途径别云山的时候遇到了强匪，贺礼尽数被劫，羽扬侯不慎受伤。

　　下章预告：敌人！美型男２号华丽丽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