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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过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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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宁和池非鱼在院子里用功劈柴,装装负责把劈好的柴火抱进厨房,多余的整齐码好放进柴房。
“兄弟,跟你聊的时候,我发现你话挺多的啊。”谭宁疑惑地说道,“怎么大家聚在一块儿的时候,你就完全不出声了?”
池非鱼抿着嘴,憋住了苦笑,寻常来说,人越多的场合他就越爱闹——要不是因为惹不起默语门,他才不会辛苦收敛自己的性子。
他冲谭宁眨了眨眼,说:“因为你与我投缘,所以我才和你说得多,换了别人,我话很少的。”
谭宁听了,心情当然愉悦,他对池非鱼的说法深信不疑,说道:“嘿嘿嘿,是吧,很多人都说我性格好,与我投缘。”
池非鱼配合地笑了几声,“没错没错,谭兄性格太好了。”
炊烟袅袅升了天,瞿清年打好水向厨房走来,她鼻翼动了动,轻嗅空气中的食物味道,忽然有些后悔没多带些熏牛肉过来。
看来大家平日都远庖厨啊……
顾晗笑嘻嘻地从她手里接过水桶,说道:“今晚的年夜饭咱们都将就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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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辛辛苦苦端上桌的十二道菜,要色相没色相,要味道也……最多够得上一般。全部端上桌后,甚至有大半的菜都冷了。
不过,没有人败兴,大家倒满酒,共同举杯为这顿通力合作来之不易的年夜饭。
为时不早,放完烟火后又操劳了一顿晚饭,大家肚子早就空了。他们能齐聚在悦归居过年,是难能可贵的缘分,尽管年夜饭味道勉勉强强,但是他们仍旧吃得意兴十足。
年夜饭吃吃喝喝便过了一个半时辰,酒足饭饱,所有人都未离桌,把残羹简单清理,给桌面留出一片空位,艳鬼掏出一袋骨牌,豪放地往桌上掷去:“来来来,推牌九,会玩的都来玩,不会玩的看两轮就会了,会了就一起玩。”
青在言偏头对容凡道:“你会不会?”
容凡想了想:“不大会。”
“之前在不归乡的时候没学过?”青在言问。
容凡笑着摇摇头。
在不归乡里看过许多人玩,规矩不尽相同,往往看懂了这一桌的规则,下一桌就又稀里糊涂了。所以容凡倒也不敢说自己会玩,待看艳鬼他们如何推牌九。
“你玩不玩?”容凡问。
“可以啊,”青在言坐直身,“玩呗。”
容凡腾开位置,方便几个打算玩牌九的人坐一块儿。
艳鬼坐庄,第一局,三方落定,天门池非鱼,横门姣儿,末门青在言。几人酒量都不错,索性以酒为注,以手边那套瓷杯为统一的量器。
容凡和邱染谭宁三个人挤在青在言身侧纵观整个牌局。穆声倚在艳鬼身后的柱旁,一边吃着竹笋,一边和谢翊用手语无声地对谈桌上的战况。顾晗和瞿清年则游走在席间,给参与推牌九的几人续满酒盏。装装搓了搓手,等待下一句上桌。
容凡晕晕地将下巴搁在邱染的脑袋上,打趣说道:“小染学着点,学会了再回雨凉州,你就能发家了。”
邱染没什么兴趣,说道:“我不乐意学牌九,我就喜欢制药和毒。”
谭宁听见了,说道:“你这小孩儿,喜欢制药就算了,怎么还喜欢制毒?”
邱染不答反问:“你看懂了怎么玩牌九么?”
谭宁一天到晚张着嘴乐呵,邱染总觉得他头脑简单,忍不住就问出了这个问题。谭宁没听出里头真诚的疑惑,仰头大笑道:“推牌九有何难?早在保孤苑的时候我就精通不下十种玩法了。”
“那你为什么不上桌?”邱染问。
谭宁嗤笑了一声,道:“我这样的高手若是上场,其余人岂不都黯然失色?”
容凡笑倒在邱染身上,邱染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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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容凡又没学会如何推牌九,因为他醉得犯困,只看完了第一局眼皮就沉得撑不住了。青在言手气稳当,先摸出一次至尊宝,又来一把杂七,都与庄家是战成平手。他押下去的三杯酒安然无恙地摆在手边,见不用喝酒,他是神色还有点儿可惜。
他们只是随便玩玩,没有太多规矩,于是青在言只玩一局就起身让座,换了装装上去。
另一边,众人拍手大叫:“哦豁——六杯!六杯!六杯!”
池非鱼半点儿没怵,他径直踩上凳子,扬手一挥,声音清亮又张扬:“六杯便六杯,给我满上——通通都满上!愿赌服输!下一局,定叫你们所有人都喝趴下!”
说罢,池非鱼左右开弓,一手一个酒杯,仰头便灌。六个酒杯接连见底,他把每一个杯底都亮给众人看,果真喝得干干净净,点滴不剩。
“好!”
满堂喝彩骤起,因为池非鱼的豪爽痛快,大堂里的热浪又被推高了一重。
青在言实在禁不起气氛的烘托,虽是平局不必喝,他也笑着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才一局就不玩了?”容凡说道。
青在言说:“特意下桌来伺候醉鬼,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得涕泗横流了。”容凡拖长声调,故意把头埋在青在言的肩膀上,装模作样地蹭他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他鼻翼翕动,嗅着后者衣襟上漫开的淡淡酒气。
邱染不经意瞧见,又憋了莫名的笑意,站到谭宁身后去了。
“容凡,”青在言轻笑道,“你大概是我见过最不会喝酒的人了。”
容凡纳闷,不服地说:“你是看不见谢翊还是怎么?”
谢翊耳朵一动,转身问道:“说我什么?”
容凡眨眨眼:“说你怎么不上桌玩两局。”
青在言低低哼笑一声。
谢翊赧然地笑了笑,说:“还没看明白怎么玩呢。”
穆声忽然激动起来,朝容凡几人飞快地比划了一串手语,却忘了他们根本看不懂。谢翊竟然故意不作声,袖手旁观,也不替他解释。
穆声推了谢翊一把。
谢翊这才不情不愿,慢吞吞地开口说道:“他说我笨,从小看到大的玩意儿还学不会。”
适才说罢,谢翊转身就踹了穆声一脚。接下来两个人十指如飞,无声又激动地对骂起来,直看得容凡几人目瞪口呆。
青在言掩嘴在容凡耳边小声说道:“我最拿手的拳法也比不上他们的手势快……”
容凡看着穆声和谢翊二人结印,逐渐头晕目眩,赶紧对青在言招手道:“你快来,扶本宫上楼歇着。”
“……”青在言无言盯了容凡半晌,叹了口气,搀着容凡的胳膊,低眉道,“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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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凡在房间内的桌上趴着假寐,青在言下楼去煮醒酒汤,过了两炷香时间,青在言将醒酒汤端上来的时候,听见容凡低低的鼾声。
青在言便将汤碗轻轻搁在桌上,没有打扰容凡睡觉。
门外恰有脚步声靠近,青在言几步过去开了门,见来人是艳鬼,压低嗓音道:“你不玩了?”
艳鬼停在门外,也放轻了声音,说道:“换了穆声坐庄,我就下桌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青在言,“和容凡说,这些够两人服上一年半载的,若是还不够,随时传讯给我。”
青在言并不多问,只郑重接过瓷瓶,道:“多谢。”
艳鬼一笑:“客套话不必多言。趁着今日喜庆,我祝你——事无不利,所愿皆成。”
青在言后退半步,抱拳深揖。
艳鬼立在原地,静静受了他这一礼。
未尽之言,皆在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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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楼下的喧闹渐趋稀落。容凡撑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桌上那碗醒酒汤早已凉透,四下望去,说好要伺候酒鬼的人却不见踪影。倒是面前放有一个小瓷瓶,容凡取过略一打量,心里便明白了。
他推门而出,伏在廊边的栏杆往下望——
青在言、谭宁、邱染和瞿清年正凑在一处推着牌九,池非鱼和穆声几人在一旁观战。装装则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得正酣。
“醒了?”青在言抬眼看见容凡,出声招呼道。
容凡点了点头,说:“你们这是打算玩通宵?”
谭宁头也不抬,说:“明天就要分别了,今夜必须得玩个尽兴畅快!——地杠!哈哈哈,你们都给我喝吧就!”
容凡笑着朝地上指了指,“你乐乐哥还躺在那儿呢,你也不管管?”
谭宁摆摆手,显然无暇顾及除牌九之外的其他,敷衍道:“没事儿,他喝了几斤酒,从里到外都热乎着!”
装装迷迷瞪瞪睁眼,正瞧见二楼凭栏的容凡。容凡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装装忙捶了捶脑袋,起身便朝二楼去了。
“醒啦?”谭宁看了他一眼,道,“你赶紧收拾收拾,回床上睡去。”
“嗯。”
来到二楼,装装进屋掩门,走到容凡面前轻声问道:“有事吩咐?”
容凡淡淡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说:“你今晚高兴吗?”
装装一怔,没意料到会是这样一句。他的眼底还泛着红血丝,人仍是懵的。
“高兴。”片刻之后,装装低声答道。
容凡看着他,语气温和:“事成之后,你可以和谭宁一起,再过上这样惬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