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游）暖冬》白蝌蚪

18、L-力战里御伽（三）

　　眼看对手的刀刃快要落到自己身上，死死若丸不慌不忙地侧开一步，从衣袖里扯出一条轻飘飘的披纱朝雪风迎面盖过去。虽然那半透明的薄纱看上去实在没什么杀伤力，警觉的雪风仍是硬将身形顿了一顿，一个垫步与其擦身而过，双手一合，两把短刀骤然化为一杆长枪，点挑戳刺，谨慎地与敌人保持开一段距离。

　　“懂得避开我的‘死出之羽衣’，不错。”死死若丸如闲庭信步一般避开雪风的猛烈攻势，用长辈对待晚辈的点评姿态微笑地单手按上腰间的黑色长刀，“那我也稍微认真一点吧，让你看看我真正的武器。”他拔刀的姿势颇为潇洒，望向雪亮刀锋时面上突然显出一瞬间的狰狞之色，白皙俊秀的脸庞骤然扭曲，仿佛突然被青面獠牙的魔星附了身，不再是翩翩公子的模样。

　　“魔哭鸣斩剑——”死死若丸双手握住刀柄向两边发力，原本颇为普通的绑皮木柄渐渐拉长，像是根须一样纠结膨胀，最后与刀刃等长，像无数灰白的蚯蚓聚集在一处，每一条蠕动的蚯蚓背上都有一张模糊的鬼脸忽隐忽现，所有的鬼脸都有两个空洞的眼窝和一个张大的口洞，不停扭动，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哭号哀泣。

　　“这是连持有者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呼唤死神之刀。”死死若丸持刀虚虚斜劈一下，随后在空中打了几个轮转——刀刃划破空气，传出来的却不是普通的飕飕声，而是如同从地狱底部传来的恐怖声响：尖锐刺耳、好像在刮擦听者脑浆一般。“死灵的歌声……没有抵抗力的人会在这呼唤中凋零，可在我耳中却是圣乐团的合唱。”死死若丸狞笑一声，死死盯视着从他拿出刀具起便回到擂台另一端持枪立定的女孩，骤然提高了音量：“你又如何呢？！”

　　一团幽绿色的鬼火从死死若丸的长刀上升起，继而与他的妖力融合在一起，罩住全身。“爆吐骷触葬！”死死若丸跃入空中临下一斩，如同在台上扔下一个小型手雷，响起了隆隆爆破声，破开青石地板，掀起数人高的碎石烟尘。无数骷髅头从刀光砾石间冲出来，发出晦涩可怖的嘻嘻声扑下擂台——地底久旷的怨鬼一旦被解放便直接奔向场边的鲜活生命，毫不留情地张开若有实质的血盆大口。

　　“小心！”桑原静香看见有个骷髅头直冲身边的浦饭温子而去，立即聚集灵气捏紧拳头，可是还没等她出手，一个黑影便从她面前掠过，轻而易举地吞噬了那个看起来很恐怖的墨绿色魔影。少女定睛一看，发现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掉所有扩散骷髅的黑影原来是变身后的黑猫小佑——金睛微眯彷如含笑，额上绿瞳犹如漩涡，四足升腾淡淡黑炎，真是神气十足。

　　“谢谢你帮我喂养宠物哦。”雪风在死死若丸右侧挺起了手中长枪，尽管拖在背后的大蝴蝶结尾部因为躲闪速度稍欠而多出了些破损，整个人看上去却全然没有好不容易才避开这雷霆一击的狼狈。“请继续——”

　　“好不容易躲过一次，何苦得意忘形。”死死若丸眉头一挑，再次转起了魔哭鸣斩剑，这次被他召唤来的死灵不再只是骷髅头的形态，而是包裹在黑火当中的全身形体，挨挨挤挤，将他和雪风一起包围在只有擂台十分之一大小的圆圈当中，形成一个幽深浑浊的封闭空间。怨灵们同时发出刺人骨髓的哀嚎和阴森奸险的大笑，混合在一处让人在心底发麻的同时还觉得肠胃不适，仿佛能够闻见他们身上的尸腐恶臭，似乎连灵魂也会被那种恶心的臭烂污染从而堕落。

　　“现在，我看你怎么逃！”

　　“我有说要逃么？”雪风微微嘘了口气，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十米处凝结成形，打着转儿缓缓飘落，铺出一片银白，瞬间将怨灵障壁带来的压抑之感消弭了大半。“你有领域，难道我就没有？”少女将枪尾在脚边轻轻磕了两下，雪地里立时耸起了三块巨大的冰凌，发出几声咔吧咔吧的脆响之后竟从里面走出另外三个“雪风”出来，同样手持长枪，身形微动，从四个方向指向死死若丸。

　　“猜吧，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机会只有一个哦。”四个雪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朝死死若丸攻去，动作齐整流畅，从外表上看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区别。

　　“哼！雕虫小技！”死死若丸闷哼一声，再次高高跃起，刀刃上再次爆起暗绿色的骷髅之花，直直朝其中一个雪风的头顶斩下——虽然从每一个雪风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都差不多，但是他选中的这个明显有着不一样的波动——死死若丸充分相信自己的感官，毫不犹豫地选定了主攻的目标。刀刃在触及女孩头顶的时候引发了一阵强烈的爆破，飞溅出无数雪花和碎冰，像是节日里玩的礼花筒，轰地一声朝死死若丸扑去。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得背心和两肩处传来一阵冰冷，随后袭来血肉穿透的疼痛，体内的妖力好像被那三股寒意和痛觉凝结在一起，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三支冰枪分别穿透了死死若丸的小腹和双肩，三个雪风同时放开枪杆向后跳开——半秒钟后冰雪长枪发出喀嚓声响裂成片片冰刃，这些锐利而坚硬的碎片像弹片一样扎进死死若丸的身体，令他再受重创，喷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向后仰倒，直挺挺地躺在擂台上。

　　“计数吧。”三个雪风合而为一，稳稳地跳到了擂台边上，当司仪小兔数到六的时候，死死若丸突然挣扎着撑起了半个身子，咬牙问道：“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我才懒得起名字，好用不就行了。”为了预防可能有的反扑，雪风右手一紧，指缝间伸出四枚半尺长的冰刺，摆好了防御的姿态。“再说了，你们一边打架一边还要叫出招数的名字，也不嫌累得慌啊。”

　　“哈，呵呵——”死死若丸笑了几声，从喉间咳出两口鲜血，染红了白衣的前襟，虽然模样萎靡憔悴，与之前那种傲慢姿态相比单纯许多的笑容却让他显得更加潇洒不凡。“最后一个问题，到底哪个是真的你？”

　　听着司仪小姐报完最后一个数，雪风款款走到死死若丸面前半蹲下去，轻声说道：“都是真的，你毁了我四分之一的妖力——如果这个答案能让你开心些的话，待会儿告诉我里浦岛的那件道具有什么用如何？哦，我忘了。”女孩在死死若丸身上的几个伤口上虚虚按了几下，收回夹杂着自己妖力的冰屑。没了那些在身体里肆虐的阴毒妖力，死死若丸马上就觉得好了些，缓缓地站起身来。

　　“现在只剩你一个了，还要掷骰子吗？直接上来如何？”
　　处理完死死若丸的伤势，雪风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便走到擂台边上，冲里御伽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发出了挑战，微微扬起下颌。虽然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她全身上下没有染上一点不结的尘埃，雪白的肌肤如同山顶的万年冰雪，纹丝不乱的短发是最深浓的夜色，深邃的眼眸比最纯净的蓝宝石还要透彻璀璨；唯一的损伤是腰带上那枚尾端破损的蝴蝶结——然而这点瑕疵完全不能减损从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王者气质，纯粹而且辉煌，高贵而且强大。

　　“我为了凑人数才组成这个里御伽队，你所打败的对手只不过是小小的前奏啊。”里御伽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单手握拳放在唇边重重咳了几声，用似乎经过多年烟酒熏染的嘶哑声音回应了雪风的挑战，弓着腰背慢吞吞地往前走，雪白的眉毛一耸一耸，眼皮松弛耷拉，几乎完全盖住双眼。“啊，为什么不么？反正我要逐一打倒你们队剩下的这几个人，从谁开始都一样。”

　　“喂，还有我呢！”场下的黑桃太郎不满地发出一声怒吼；被身边的死死若丸嘲笑了一句：“奇美丸子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你还有什么资本可以上台！”

　　“你在笑话我吗？输给女子的小白脸？！”
　　“虽然输给了她，不过我现在仍然有能力让你在三秒钟之内死在我的刀下。怎么样，要试试吗？”
　　听完死死若丸平淡却暗含杀机的说话，黑桃太郎瞄了他腰间的长刀一眼，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终是悻悻咬紧了牙关。这时代号为“怨爷”的参赛选手已经双腿并拢以一种僵硬的姿态跳到了擂台上，与雪风一左一右隔开十来米站到司仪两边。

　　“黑桃太郎的丸子，死死若丸的刀，只不过是我配合他们的特性而作的玩具而已。咳咳……”怨爷敲打了几下自己的后腰，一边皱鼻子一边翘起山羊胡，老态龙钟得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入土一般，做出关怀的模样询问道：“小姑娘，你不要紧吧？连战很累的唷！”

　　“真正的敌人不会等你休息好了再进攻不是么？”雪风略略释放出自己的妖气，原本在死死若丸倒下之后便止息了的雪花又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女孩悠然张开掌心，片片白雪便如同受到召唤一样旋转着向她聚拢，连成一条晶莹的锁链，像银蛇一般在风中舞动。“啊，我忘了自己不怎么会使软兵器。”恍然大悟一般地挑了挑眉头，雪风清清嗓子，将锁链化为剔透长刀，左手食指在刀刃上轻轻抹过，拉出一道长长的殷红血线，令那看上去十分纯洁的刀具瞬间增添了不少妖异之感。

　　“开始吧。”雪风手腕一转，刀尖直直指向对面的怨爷，毫不掩饰面上的一丝嫌恶。“如果你以为打扮成这个样子就会降低对手的警惕心那是大错特错！像你这种明明是个小年轻还抢老弱病残孕专座的人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