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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毁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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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独自一个人待在书房内,虽说是看佛经静心,但其实手上的经书自半个时辰前胤祥离开后,就再也没有翻动过哪怕是一页。他坐立不安,经书上的字根本入不了眼,静不了心。脑海里反反复覆绕着的,净是刚刚胤祥所说的话。
"咦,四哥~你书房里这幅画,也挂上挺长一段时间了。画是不错,但再好的画,看久了也会腻啊。怎么不换一幅呢?这画画的人,如今技巧进步了不少,四哥要真这么喜欢这种画风,再向他要过一幅岂不是好?"
一旁的胤禛,正忙着嘱咐胤祥,明日随皇上出巡该注意的事项。见胤祥听的不耐烦,而起身四处走动,也不以为意。愣恍了一下,胤祥说的话才进了他的脑子里。
"这画画的人,如今技巧进步了不少。。"
"再向他要过一幅岂不是好?"
墙上这幅洋式的泼墨山水画,是她画的。胤祥虽第一眼看到就喜欢,胤禛却也从未透露过画画的人是谁。怎么他今日会说出这样熟门熟路的话?若。。。。能再向那人讨要画。。。。
"你见到了她的画?"
冷冷的问句,还好胤祥也习惯了他四哥惜字如金的性子。可此时的他,目光早已转到了胤禛桌上的一方松花石砚。一手拿起细细把玩,早已把刚刚对那画的评语给抛诸脑后。听闻胤禛问得如此无头绪,他也不答。
"四哥,你这松花石砚,还是你当年出宫开府的时候,皇阿玛赏的吧?摸摸这触感,滑润细腻。再听听这声,多么轻脆啊。除了你这,只怕也只有三哥那儿,才有这么好的松花石砚了。"
胤禛沉默不语,但吐气吸气间,似乎不再有往常的淡定平稳。
"你要就尽管拿去。"
待见得胤祥眼开眉笑得把那方石砚收下,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玉纸镇,竟似要继续对他书房内的物品点评一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墙上那幅画。你刚说,你见到了同一人所画的画?"
胤祥转头呆了半响,才回想起他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哦~你不就是爱保密,不肯告诉我是哪位的画作吗?前儿个皇阿玛寿辰,我和三哥去明秀画坊顾老板那走了趟,想找些独特画风的画作,呈奉给皇阿玛。三哥买下了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以做寿礼。四哥,我可真没想到,为了幅画,三哥竟也肯一掷千金。那幅画可真了不起,画里山势绵亘,视野开阔,构思奇巧。画中远山近水,山村野市,渔舟画艇,飞鸟翔空…"
胤祥一口气绵绵不绝,正欲继续夸下去,手里紧抓着那纸镇不肯放下。胤禛额头青筋突现,双掌握拳,努力控制下他想狂揍这个长舌十三弟的冲动。
"那幅画,你见到了同一人画的?"
虽然句子一如既往的简短,但胤祥这回,总算敏感的察觉到了语气里的严重性。
"哦~那幅画啊! 是啊,买了画后,我和三哥坐在一旁,盯着他们重新将千里江山图裱框过。你不知道,原先裱的一点都配不上这画。三哥简直都快被气死了。。。"
胤禛不知道胤祉当场有没有气死,但他知道他自己就快被胤祥给气死了。
啪的一声,胤禛手里的一支毛笔被折断了。胤祥口气一顿,很乖觉得,丝毫不换气的说了。
"就在一旁的长桌上,我见到了好几幅画,和四哥你书房墙上挂得这画一样的画风。一模一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画风,很特别,很好辨认的。绝对没有错! 问了那裱匠,他说是太子毓庆宫的人送过去的。"
胤祥终于爽快的说出了胤禛想知道的消息。偷偷侧眼看过去他四哥的脸色,胤禛安静沉思着。虽不知胤禛为何心绪一下大变,但胤祥知道,这种时候的四哥不好惹。想多讨要这纸镇是没戏了,还是赶紧溜之大吉。随口打了声招呼,也不待胤禛有所回应,手脚飞快的离开了书房。
胤禛根本没注意到胤祥的离去。他一脸僵硬着,双眼若有所思的,随手拿起一本佛经,打了开佛经,但胤祥说的话却像是死印在佛经上了。
起身,将墙上挂了两年多的画取下,放在桌上。胤禛站在桌边,双手撑在桌上,弯腰看向桌上的画。
这是当年苏菁送给邬思道的画,他讨了来挂在书房内。这种绘画风格在京里很少见,更何况是由太子派人送去的。
当年太子的事,虽然皇阿玛一手遮掩了下来,但兄弟几个,又有哪个不知情的?虽然胤誐痛打胤禩一顿的消息,让他感到莫名得害怕。看着胤誐的神情,彷佛他已对菁儿的安存没了希望,胤禛心里阵阵的发寒。可他又不敢让任何人有丝毫的察觉。事后他花费了无数心力,打听到宫里那时根本没有任何尸体被焚烧。他就强迫自己相信:菁儿还活着。两年来,这么几个神通广大的兄弟,都找不到她。若不是皇阿玛藏起了她,就只能是太子有这个能力了。
从不酗酒的他,趁着纳了嫣萝当晚,彻底的大醉了一场。府里府外的人都以为他是因欢喜而醉。只有福晋,高福和邬思道等几人知道内情。从不与额娘亲近的他,为了苏菁而去求了德妃,德妃也乐得成全他。将秀女中唯一的镶黄旗四品典仪纽祜禄凌柱之女指给了他。
错,也只能认了。苦头,也只能吞了。不过是府里多养个人,不必为了她去向额娘出尔反尔,纳了嫣萝也罢,毕竟她长得挺不错的。孰知对着这个新纳入门的格格,胤禛竟起不了半点冲动。平时的他虽冷情寡意,公务之余也要调解身心,更何况子嗣可是皇家大事。但为什么,对着貌美如花的稚龄格格,满面桃红得脱光了衣裳,躺在身下。两人身子肌肤紧贴着,热呼呼的,滑腻腻的,胤禛却硬是起不了一点反应。
起先以为,是因为嫣萝是苏菁的妹妹。罢了罢了~在高福的掩饰下,胤禛当晚在书房过的夜。数日后到李氏房内,欲发泄一番心中郁气。明明身下躺着的,是那自小入府跟了他,凤眼小嘴,挑眉一勾诱人的李氏。却为何,眼里只能见到苏菁的弯眼微瞇,露齿而笑。胤禛闭了闭眼,一翻身,从光着身子的李氏身上下了床,离房甩门而去。这一幕让府内众人看来,竟是皆大欢喜,无不幸灾乐祸。
"新纳的纽祜禄格格得宠着呢! 四爷连李侧福晋都不再看在眼里了~"
一向骄纵的李氏,自此,是将嫣萝深深得恨入骨子里了。
自那时起,胤禛再没有过女人。府里每个女人,宋氏,钱氏,几个通房丫头,甚至院子里的琴儿,都试过了。却没有一个能勾得起他身下的欲.望。四福晋自从弘晖过世后,终日礼佛,不再与他有房事之欢。胤禛竟硬生生的守身如玉了两年有余。
不要女人,这事好办。大多时候都待在书房里,偶而到嫣萝房里待几夜。为了自个儿能在府上安然度日,为了不被李氏看低,嫣萝至今不敢透露她自己仍是处.子之身的事实。连四福晋都以为嫣萝得宠,为了胤禛能早日再有子嗣,整日的帮衬着嫣萝,连进宫请安也总带着她。
扣~扣~门外传来有序的敲门声。
"进来。"
胤禛侧对着门,却不抬起头来看上一眼。能进来的一向只有高福。但随即皱起眉头,怎么闻到了股呛鼻的胭脂味?微微抬头一看,不是高福,竟是盛装打扮的嫣萝。
嫣萝一身淡红汉装,脚下没有踩着花盆底子,却是穿了双绣花鞋。面上画了妆,双唇大红,比起平时看惯了的旗装打扮,看来更是柔软娇媚,分外诱人。手上捧着一碗热呼呼冒着烟的甜汤,头低低的看着地上,身子略微颤抖着,连声音都不太平稳。讨好的说:
"四爷,奴婢为您送碗银耳汤来。四爷为了朝政,每晚都待在书房待得那么晚,奴婢问过大夫,熬夜晚睡身子易上火。奴婢特地下厨,煮了碗退火清肺的银耳莲子汤,请四爷赏用。"
多么的温柔体贴,但胤禛一点也不为其所惑,只看了一眼就转头。他不愿花费任何一点注意力在嫣萝身上。虽说他一向规矩严,但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人,不愿多花任何心思在其它任何人身上。
"下去!"
嫣萝被胤禛话中的森冷,吓得越发抖颤起来。但不肯放弃此次机会。连着十数夜躲在园子外,第一次碰上高管家疏忽了。若此时此刻退缩了,怎还有下次机会?鼓起勇气,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奉上银耳汤。软绵绵的,带着点委屈的撒娇。
"爷,嫣萝为了煮这碗银耳汤,手都给烫着了呢 …."
胤禛极为不耐烦,这做作的脂粉味让他很不舒服,不耐得举手一挥,却无意间将嫣萝手上的银耳汤给打翻,桌面上的泼墨山水画毁于一旦。
嫣萝吓得退了几步,不敢出声。胤禛急忙忙的就用自身袖子去抹擦,却见画的状态随着汤汁的渗透是越来越糟糕。胤禛怒了。
"高福!"
只闻得书房外传来高管家匆忙的跑步声,高福的心跳简直就和他的跑步速度一样快了。不就是抽空上了会茅厕吗?爷好好的读自一人在书房内,能出什么大事来啊~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四爷大吼啊。
高福一进书房,见到一旁呆愣着的纽祜禄格格,反应奇快的知道,定是这个女人惹火了爷。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第一反应要把嫣萝"有礼"的请出书房外,还不及等嫣萝反抗,又听得胤禛的怒声。
"死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请裱匠来,把最好的裱匠都给爷揪来了。"
高福看到胤禛救画的动作,再一眼瞄向墙上:原本仅挂着一幅画的位儿是空的。他的心猛地像是停摆了一样的,转身就向外冲去。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关老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所有路过走过的神啊仙啊佛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千万要开开眼啊。这幅画可千万不能毁了,这是菁儿姑娘的画啊。"
眼看着胤禛的反应,再看到高福的应对,嫣萝知道自己闯祸了。趁着胤禛的注意力都在画上,一转身也跟着高福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