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直播带货的第二十天： ...
-
法尔瑞斯的炸鸡店在哪里，林照不知道，反正他的炸鸡已经等在门外了。
是全世界最好吃的江左炸鸡。
1114趁着林照直播读书的时候给订的外卖，按照它对林照的了解，他那部习作读到一半的时候肯定就想吃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有一说一，自从有了1114这个“智能语音助手”，林照的咸鱼生活简直两面金黄，翻不翻身都一样，也不怪他不想走出舒适圈。
伴随着解开外卖包装的窸窸窣窣，暗精灵阿兰德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闪烁着刺眼雪花的界面，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蛮横砸到了他斥巨资量身定制的药剂师桌上空。一开始光幕上还只是灰白色的颗粒在毫无规律地闪烁游移，就像一个不断跳跃的暴风瓶，然后就开始逐渐出现明媚而又失真的色块，与高频粗糙的沙沙声浑然一体，直至最终形成了稳定的清晰画面。
如果林照看到这一幕，大概会有一个更准确的形容——老式电视机从待机的雪花屏到终于能够收看节目。
可惜，林照看不到，而生活在西幻世界的阿兰德只以为这是魔法水幕，一种经常被他用来查看外界情况的侦查魔法。只不过他的魔法是能够看到外界，而对方的魔法好像是让别人看到他。
阿兰德阁下不屑的嗤笑一声，他不知道这幕后之人什么毛病，但既然那人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他一定要……
不等阿兰德抓到必然与魔法水幕搭配使用的侦查之眼，就先敏锐听到了法师塔外嘈杂的巨大声响。
这位一向没什么耐心的暗精灵立刻魔讯了自己从族中带来的侍卫长，白发黑肤的高大战士应声出现在了魔法的另一头，但已经不需要他解释什么了，阿兰德直接通过魔讯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一群光明教会的人在塔下如被狂风压倒的麦浪，乌泱泱地跪倒了一片。
其中甚至有一位身披红袍的大主教，侍从官本来想要搀扶他，却被他固执地推开了，只执拗的以最谦卑的姿态跪在了光明之下。
阿兰德：“？”有病？
戴着一只野性耳环的手下调整了一下魔讯的视角，帮助自家殿下看到了被他奉为奥法与秘知的尖塔发生了什么。那里如今正冲天而起一道神圣的、不容置疑的炽白光柱，就宛如一柄裁开苍穹的长剑，自塔尖直直地刺入云霄，将外面不知道何时沉下的夜色都浸染成了一片辉煌、颤动的金。
那是只在《光明女神说》中描述过的神明降下神谕的场景。
起初，塔外被这突然而至的光芒震慑得只剩下了真空般的死寂，直至一直执着等待神眷者召唤的神官中有谁呼喊出声。
“神启，是神启啊！”
这一声才如同火星迸裂，瞬间点燃了周围汹涌的声浪。在与神明有关的一切都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后的今天，他们终于再次聆听到了神明的声音。
以阿兰德的法师塔为中心扩音，外面方圆十几米内的人，都清晰听到了那……诵念炸鸡的温润声音。
谁会把炸鸡的做法当神谕呢？
光明教会就会啊。尤其是在红衣主教从神官莱恩几人口中听到，在神谕来临之前他们最后讨论的正是要不要去向美食之神祈祷。这不就对上了吗？！
对上什么了啊？阿兰德真的很想这么问。
但在他眼前的画面出现后，外面就听不到声音了，只有那道快要闪瞎人眼的金色光芒，像是连接什么的天线。
真相也正是这样。
1114对林照说过，在连接第三地区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屏障阻碍。但是没有关系，它找到了一条其他人留下的“连接路径”。它不确定这个其他人是谁，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直播通道，只能确定那路径虽然年久失修，但缝缝补补后还可以勉强投入使用，就是需要持续半个小时以上来稳定通道。
塔尖的光芒还在持续散发着灼热的光芒，威严而又沉默。
当然，阿兰德看向魔药室的屏幕也就明白了，这并非神迹，只是一个不知道种族、看外表应该是人类的漂亮青年……
正在吃炸鸡。
林照此时的桌上不仅有炸鸡，还有薯条、汉堡和可乐。1114非常懂他的宿主，并没有只点江左炸鸡，还点了开封菜，因为今天是疯狂星期四，不占这个便宜真的会觉得亏。
等林照吃完这顿让他整个精神都得到极大慰藉的夜宵后，直播时长不仅够了，甚至还超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去关掉了，完全没有和观众互动的打算。这已经是他自“从业”以来一贯的直播状态了，只有给买货的客户答疑解惑的时候，他好像才能想起来可以和观众对话。
当然，这回这么绝，也是由于林照完全没觉得他这个直播会有观众。
因为直播内容就是念美食文嘛，他就没让1114开其他地区的直播，毕竟对着食不果腹的战乱区念这个，未免太地狱了一点。
关掉直播之后，林照就以为今天的加班算结束了，结果……
1114却突然慌乱地表示：“怎么办啊，宿主，有、有人下单了。”
“下单就发货啊。不对，等等，什么单？”他们明明根本没有上架小超市里的东西啊，那边真的已经被格雷买空了，现在每天都在“打包了你的、打包他的”超绝发货中。哪里来的单？
1114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混日子，咳，我是说还是一颗宝石原石没有被打磨的日子里，我们都干了什么吗？”
随心所欲地胡说八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直播，用1114从电商带货APP上找来的团购链接糊弄他随时来突击检查的小姨……
“你的意思是，那些链接还在？”
1114沉痛地点了点头：“是不知道怎么顶上来的，明明之前都没有的。”
“第三地区有人下单了？”明明林照当时看后台显示，观众只有两个还是几个啊，对方一直没走已经让他很匪夷所思了，跟着下单是几个意思？
那当然是真的饿了的意思啊。
阿兰德阁下一脸不爽地环胸坐在自己的魔药室里，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份炸鸡。他可不管塔外的洪水滔天，只想对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负责。说真的，这对于自称对美食毫无兴趣的他，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的。
但这就是他喜欢独自蹲在高塔上搞魔法研究的好处了，他的丢脸只有自己知道，那就等于没有丢。
这位暗精灵的王子理直气壮地想，在乎脸面的只有那些被成何体统腌入味的正统精灵，和我们暗精灵有什么关系？
阿兰德想吃，阿兰德就要得到。
蓝星的团购可管不了法尔瑞斯。林照很想这么耍赖的，但是，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他在长叹一口气之后，还是私信了这回自称“暗精灵王子阿兰德”的客户，跟他要了二维码截图，把对方买的东西都下单到了自己家，再让系统进行了远距离传输。
1114在一边飞的眼泪汪汪，感动的已经恨不能给它的宿主肝脑涂地了。
而它好看但面色冷淡的宿主却只是说：“给点你有的东西吧。”
大概四十分钟左右之后，阿兰德殿下也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凭空出现、香气扑鼻的江左炸鸡。
阿兰德.奈尔瑟莱恩，一位能分辨至少三百种魔药在坩埚中微妙阶段变化的魔药大师，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存在这种直冲灵魂的味道。
它不优雅，也不高贵，但它就是可以简单粗暴地打断他原本的所有气味谱系。强势而又霸道，比他那暴虐烂脾气的母皇还要糟糕。
但是……
她也会在危险来临时挡在他的身前，对他说，快点滚，我没空和你推让。
更让阿兰德殿下瞳孔微缩的是，这份不可思议的美味，只是他随手用桌子上一堆失败的魔药残渣结晶换的。
在意识到那个“水幕”真的可以下单购买炸鸡，也可以用东西兑换时，从不忌惮用最大恶意揣测这个世界的阿兰德殿下也是留了一手的，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一个什么低级的玩笑呢？那可不值得他搭上自己空间戒中价值连城的收藏，于是，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堆残渣结晶上。
这些晶体中蕴含着极其混乱且强大的魔力，对暗精灵而言是垃圾，但对某些研究狂人或者黑市商人来说也许会有未知的价值。
事实上，这些结晶确实得到了一个不错的估价，至少够阿兰德把链接上他感兴趣的食物都买一遍。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购物形式，很是生疏，操作半天才成功。
但交易总算是完成了。
而现在，他想要的东西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生性警惕阿兰德阁下并没有立刻开吃。他先是如临大敌，用至少十五种侦测诅咒、毒素、邪神气息的法术，将炸鸡的保温袋里里外外扫描了三遍。
结论：无魔法波动，无诅咒痕迹，无已知致命的毒素。只有强烈的、纯粹的、物质层面的气味分子和热量。
“从魔药学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袋未经提纯、杂质过多、能量利用率极低的劣质油炸混合物，其存在的唯一价值，或许是作为‘如何糟蹋食材’的反面教材。”
但那股霸道的气味却始终缠绕着他。
随着保温外卖袋的揭开，热气升腾，复炸的焦香混合着油脂和刺激食欲的咸香，不讲道理地直接钻进了阿兰德敏感的鼻腔，那股引人垂涎的味道变得更诱人了。经常被他用魔药敷衍了事的身体，发出了今天的第二次抗议——第一次是拒绝神官莱恩带来的什么莓果冻，这一次却是对那一盒“劣质的油炸混合物”。
这不合理！
阿兰德阁下烦躁地用手拿起略显炙热的炸鸡，动作极其生涩，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天会用如此不得体的方式用餐。但他还是尽可能学着画面里皮肤白皙青年的样子，迟疑地将外表酥脆的炸鸡送到了自己的嘴边。他在心里想着：‘就一口，为了分析它的口感数据和味觉欺骗机制……’
瞬间——
烫！不是魔法火焰的灼烧，是纯粹的、物理性的高温。
鲜！是在口腔爆裂的肉汁，是边缘还挂着晶莹的油光，数种味道如同叛军在他的味蕾同时起义，推翻了他体内二百年来被精灵清淡饮食塑造的味觉王朝。
在长生种阿兰德阁下漫长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直白、暴力却又复杂精妙到可怕的感官冲击。精灵的饮食结构追求的永远是健康，是自然，是营养价值。而这盒炸鸡，追求的却是即时满足，是感官过载，是纯粹的享乐主义。
他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地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且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嗦手指。
嗦手指！
天哪，他的宫廷礼仪官如果看到他这样失礼，一定会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尖锐爆鸣。
但一盒炸鸡已经见了底，连面衣都没剩下什么。
被暗精灵举族精雕细琢养育多年的王子殿下，终于放下了手中那个廉价的纸盒，看着几乎不用打扫的盒底，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抬起头，血红色的竖瞳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震惊、迷惑，以及被征服的恼怒。
他不想承认自己就如此轻易的屈服了，但那一夜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满脑子只剩下了……
第二天那个人还会来吗？
答案是不。
林照休息了。作为一个竟然会主动无偿加班的社畜，他觉得自己脏了，不干净了，他将用未来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来治愈这一晚的半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直播带货的第二十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