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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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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快步往外走了一段路,夕照轻咳几声,“公主,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你们进房去,为了避免他人打扰,所以我才守在门口。”
“怎么可能会有人随便进主院。”叶拂青不甚在意地说。
夕照眸光一闪,犹豫着要不要将方才谢誉峤来过的事情说出来,她试探着说:“方才……”
“怎么了?”叶拂青随口一问,冲她挑了挑眉,此时她心情愉快也轻松,看什么都乐呵呵的,故而也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异样。
“既然你也在,那正好陪我去长公主府吧。”
虽然原本跟谢濯说的是,让他陪自己去见叶婉然,但方才聊完之后,叶拂青不知为何,轻松不少,前世她连这件事情都尚且不知晓,今生已经足够幸运。
更何况……叶拂青想起谢濯说的话,眼神暗了下去。前世他们三人接二连三死亡,绝对和丞相脱不了干系,他们必须得好好聊聊。
昨日谢濯和叶婉然密谋,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件事。
夕照听她这么说,便立马将为说出口的话压下,现下公主的生活离开了谢誉峤之后便一直向好发展,她何必平添不快。
“公主……”夕照打量着她的神情,迟疑道:“你决定好了么?”
夕照没说得更明白,但叶拂青早已有了打算,无论前路是什么,她都已经决定好要跟他们一起走。
“嗯。”叶拂青淡笑着说,“确实很久没见了呢。”
从出生起到现在,日日看着她,但却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娘亲,隔着岁月,她才恍然发现,自己从未看清过她。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长公主府走。这次他们没有找理由,空着手直愣愣地就来了。但这次门口的仆从换了一批,一进府也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
丫鬟领她们去的是春和院,和叶婉然先前身上的熏香是一个味道,她知道,这才是叶婉然长期居住的地方。
叶婉然依旧和上次一样,坐在檀木椅上,只是她这次没再喝茶,而是目光如炬,翘首以待。
叶拂青一进门,便看见她的目光收了回去。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两人都不知道改以怎样的身份去面对对方。毕竟两人做了十几年的姑侄,如今真相揭开,却是母女了。
“先喝茶吧。”叶婉然说。
叶拂青看着她的眸光闪了又闪,不同以往,便意识到谢濯可能同她说了什么。
叶拂青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茶是好茶,但可惜她不是个会品茶的。她简单抿了几口,便放下了。
“你……您……”叶拂青怎么说怎么别扭,便又闭了嘴。
“就像以前那样,随意点就好。”叶婉然说,但显然她也有些拘谨。
叶拂青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是谢濯跟你说了什么吗?”
“他……”叶婉然斟酌了一会儿,“当时你晕倒了,他也是求助到我这来了,所以才说的。他也只说了,只说了你知道这件事了,希望我能……”
叶婉然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哪怕她们心中都早有准备,但是真实地面对对方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又沉默了,叶拂青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看向夕照,说:“你们先出去吧。”
“是。”在内侍奉的丫鬟们都走了出去,这个空间便只剩下她们俩,明明是空旷的厅堂,却让叶拂青觉得逼仄。
叶拂青长呼一口气,看了叶婉然一眼,随即说:“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
叶拂青喉咙一哽,说不下去了,叶婉然知道她的想法,便将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我当年来到皇宫的时候,也不过四五岁,我是真的将慎知当作哥哥一般看待。他待我很好,陛下待我也很好,我们时常……。”叶婉然说。
叶拂青的父亲叫叶慎知,但很少有人会这么叫他,在叶拂青的记忆里,除了祖母,所有人都是称呼他为定王殿下。
叶拂青静静地听着,在她的讲述里,她听到了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叶婉然。
她小时候也喜欢爬树、抓鱼,爱胡闹,压根不像大家闺秀。叶慎知要是溜出宫,叶婉然便乔装打扮了,也要跟着他出宫,除了不像叶拂青这样嚣张外,旁的两人都相似得很。
“他带我看过连绵雪山,也带我越过万里黄沙。我跟着他上战场,同他出生入死,我们一直待在一块儿,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叶婉然声音沙哑。
“等我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不对时,我已经握紧了他的手。”
“我想要放手的时候,他回握住了我的手。”叶婉然回想起当年,又觉得幸福又觉得痛苦,“我舍不得松手了。我知道这是犯天下之大不韪,但是,当年的我们莽撞又直白,妄想靠着一腔热血和爱这么长久地走下去。”
“但父皇和母后发现了,不允许我们再见,那段时间……”叶婉然顿了顿,“很不好受。也是在那段看不见希望的日子里,我恍然发觉,我原来已经这么爱他了。”
“想到他也同我一样,我就不想寻死了,我想活着出去找他……”
叶婉然声音哽咽,叶拂青也早已无声泪流满面,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她父母真实的感情。此时的感觉就像娘亲给小娃娃讲以前的故事一般,哪怕氛围有些悲凉。
叶婉然抬眸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睛,将手帕递了过来,“抱歉,是我太自说自话了吧,我不该说这些……”
“没有。”叶拂青摇摇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我只是很高兴我能听见您说这些。”
她们错过了太多年,两人从没有以母女的方式相处过,所以格外拘谨,总是处处注意。
“您继续说吧,我很喜欢听。”叶拂青说。
叶婉然看着她,偏过头去也擦了擦眼泪,说:“我不知道他同父皇说了什么,但是父皇不再将我禁足,再之后,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他已经去战场了。”
“当年北疆一战,所有人都说他死得惨烈但死得其所,对于一个将帅,也该是这样。”叶婉然笑得很难看,“但是我后来知道了,他当年跟自请去边疆,攻下数座戎狄城池,只是为了那一个赌约。”
“慎知想和我离开皇宫,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所以他当年,用城池用他的生命换这个机会。”
“我想去找他,但又害怕扰乱他的心思。”叶婉然说:“我什么也不敢做,当年的我在皇宫已经是个罪人了,我日日祈求上苍,保佑他一定凯旋。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注意,我已经怀有身孕了。”叶婉然说:“我那时只沉浸在”
“但是神佛没有,根本没有听见……”
“他的死讯传来时,我也想就这么随着他去了。”
“但是还有你,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我整日整夜地哭,你有一天突然就不吵不闹了,把我吓坏了。我害怕你也出事,便不敢再胡来……”
后来的事,叶拂青也只晓得差不多了。数件丧事频发,她在生下她之后,便立马被当作稳定朝堂的棋子嫁给了公冶弘量。这么多年都是违心地活着,完全不见当年风采。
叶拂青一抹眼泪,问道:“现在呢,您打算怎么办?”
“公冶弘量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叶婉然长呼一口气,“我知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轻言放过他。这么多年,我不同他争什么,他还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
这句话说出来,叶拂青仿佛窥见当年那个肆无忌惮又张扬不已的姑娘,不需要恪守什么礼节,不用泯灭自己的天性。
“这人,很不是个玩意儿。”叶婉然说,“当年他知晓我同慎知的事之后,便一改往日温柔模样,想要对我动手。所以我早早地就在他身上下了蛊虫,此时的他,不过是行尸走肉,这都是他应得的。”
叶婉然越说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
叶拂青想起方才一路走来的场面,明白过来她是将整个长公主府都重新洗牌过,此时的长公主府已完全在她的控制之下。
“您和谢濯,是打算还做些什么吗?”叶拂青问。
叶婉然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说:“汉阳,你受苦了。你受过的委屈,我会千倍百倍地让他偿还。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天高海阔,汉阳可以尽情去飞,我会陪着你的。”
叶拂青长睫微颤,说:“我想要离开京城,您也陪着我么?”
叶婉然轻笑一声,“我早就不想在这地方待了,实在乏味无趣得很。”
叶拂青听见她的话,也笑了起来,但随即又想到,“公冶良怎么办?”公冶良是她的孩子,自然也会跟着她,但或许是因为“初见”娘亲的占有欲作祟,让她并不想同旁人分享。
“他……”叶婉然神情落寞几分,“我会为他谋个好官职,丞相留下的势力,他都尽可一用。”
“若你是责怪我背叛了慎知……”叶婉然不敢看她,低着头,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