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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9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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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并不知道兄长你的计划,所以才会和她做交易……”谢誉峤辩解道,但他说不出如果了,因为哪怕他知道谢濯的计划,他也还是会去和兰棠交换的。
“解药只有她这么一颗。”谢誉峤说,其中含义已经不言而喻。
谢濯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你早就知道她受伤了对吗?”
谢誉峤说:“只是因为她那几次晕倒,同兰棠跟我说过的一种毒极其相似,我这才知晓。”
“你想跟她说什……”
“兄长先前给她的和离书……”
两人异口同声道,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局促。
“什么?”谢濯问。
谢誉峤方才鼓起来的勇气一下被打断,他一口将茶水一饮而尽,似是壮胆。
“你们先前吵架,是做戏么?”
谢濯直觉他的回答并不是谢誉峤想要听到的,他沉默不语,而一向了解他的谢誉峤早看出端倪。
“我知道了,哥,用不着担心我会怎么样……”谢誉峤扯了扯嘴角,说:“你们本来就是夫妻……”
他咳了几声,把脸都憋红了,“跟我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谈话,让两个人都不自在。
“她醒了。”谢濯说。
谢誉峤轻轻嗯了一声。
谢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这个药服用之后,是不是就能彻底好了。”
谢誉峤又是嗯了一声。
谢濯眉头微蹙,“你这么相信兰棠?万一她说的是假的……”
谢誉峤抬起头来看他,说:“哥,我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她之前确实骗了我很久,但是这最后一次,我已经有办法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嗯。”谢濯没追问是什么,既然他有把握,那他也该相信他才对。
“哥……”谢誉峤唤了他一声,鼓足了勇气,但声音越说越低,“能不能帮我问问她,还要不要,一起去江南?”
谢濯一怔。
这句话已经十分冒犯,以他们如今的身份,谢誉峤怎么也不该问出这句话,还是当着他的面。
但是,和叶拂青去江南的人,一开始本该就是谢誉峤。
谢濯没有说话。
“兄长不必误会,只是去年……”谢誉峤说,“她同我约定一起去江南,我失约了,如今才想再问问……”
“倘若兄长觉得为难,我也……”
“我会帮你问的。”谢濯说。
“谢谢兄长。”谢誉峤的声音显而易见带着欢欣。
谢濯长呼一口气,又说:“给我点时间,我会说的。”
他重复着,不知是在告知自己,还是在告知谢誉峤。
去江南,要去多久,以什么身份去,去了还回不回来。他们俩都没有问这些问题,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
“嗯,谢谢兄长。”谢誉峤说着,又咳嗽几声。
“去喝点药吧。”谢濯知道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主动吃药。
顿了顿,他像是散尽一身力气,才说出口,“你病好了,我就跟她说。”
“真的吗?”谢誉峤语气中的雀跃一时没收住,任谁都听得出他的期冀。
谢濯嗯了声。
这不只是给他的,也正好能让他,不要再逃避。
“那我去喝药了。”谢誉峤说,走时的步子轻快了不少。
谢濯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叹息。
或许他终究也会再度变成前世的自己,一遍一遍,临摹着她的笔迹。
叶拂青会选谁,其实他也不知道。或许他也隐隐地有答案,毕竟叶拂青一直更喜欢的,都是谢誉峤,同他成亲,也不过是老天垂怜,许了他这一场短暂的美梦罢了。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用别人的幸福来填补自己的遗憾。
谢濯躺在高椅上,缓缓闭上双眼,无知无觉,竟然睡了过去。
脸上时不时拂过一双手,泛起细细麻麻的痒意。
谢濯被闹得睁开眼,看见不断逼近的叶拂青眨巴着双眼,站在他眼前,巧笑倩兮,声音悦人,“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谢濯也难以言明心中情绪。
只知道自己因为她的出现,整颗心填得满满的,但心底在叫嚣的自厌,还是从其中撕出一块口子,指责他的卑劣。
“许是上值太累了,一不留心便睡了过去。”谢濯说。
叶拂青笑起来,眼睛亮闪闪的,没有怀疑他的话,“那去房间睡啊,书房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她一个常年在书房睡觉娱乐的人,说出这句话却丝毫也不心虚。
谢濯嗯了声,站起身来。
叶拂青左捏捏他的手,右捏捏他的腰,总之是没一刻消停。
谢濯也不反抗,由着她去,只是又难免多想。
他真能那么大度地,在拥有她之后,再送她离开么?
“想什么呢?”叶拂青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谢濯握住她冰凉的手,拿在手里暖了暖,说:“在想你好好吃饭没有。”
“吃了吃了。”叶拂青笑起来,“现在全府上下都是我的人,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醒了之后,胃口就特别好,我能吃下一栋楼。”
谢濯听见她的话,也笑眯了眼,眉眼间不再是散不开的阴翳,他嘴角上扬,笑道:“那你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好啊。”叶拂青说着就张大嘴巴朝他夸张地叫了几声,随即踮起脚尖,咬在他脸颊上。
谢濯脸上肉少,叶拂青只能稍微咬了一口,不像是咬鸡腿时的质感,她只留下一个牙印,便立马松开了。
“不好吃。”叶拂青擦了擦嘴,说。
谢濯被她这突如其来又始料未及的动作一惊,等她都松开了,还是没缓过劲来。
“你是脑子被我吃掉了么?”叶拂青戳了戳他。
谢濯回过神来,轻轻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你能饿到对我上手。”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年轻,等老了,我都啃不动了。”叶拂青瘪了瘪嘴,说。
一闪而过的念头有很多,比如会一起到老吗,谢誉峤更年轻她会更喜欢吗……
谢濯看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和溢出来的笑意,嘴巴动了动,最终说:
“刚才在书房,我是在和谢誉峤聊天……”
“嗯。”叶拂青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没曾想两人都进了里屋,谢濯还是没有说话。
“聊什么了?”叶拂青问。
谢濯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脸,挣扎几番过后,说:“他跟我道歉了。”
叶拂青想起那日在九思堂说的话,抿了抿唇,随即呵呵笑了几声,说:“算他还有点良心。”
“夫人呢?”叶拂青问。因为种种原因,叶拂青还是觉得叫她夫人比较好,旁的,她并没有那么愿意。
“我娘她……”谢濯叹了口气,“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便一直是这样了。誉峤是她护下来的孩子,她偏爱几分……”
“罢了罢了。”叶拂青朝他摆摆手,他无非又是要说那些往事。这确实不是短期内能够改变的事儿,叶拂青也不好再去论长短。
两人便没再谈这些事儿,默默躺在床上,准备歇息了。
只是……
叶拂青看着谢濯背对着她的姿势,觉得有些奇怪,分明她昏迷时天天抱着她,但是她醒了,谢濯却离她远远的,这又是怎么了?
次日夜间,谢濯表现得更加明显,不仅背对着她睡,还隔开好一段距离。
叶拂青实在困惑,直言问:“最近可是有什么事?”
谢濯后背一僵,整个人像块儿木头似的躺在床上,仍旧背对着她,说:“近日处理冲霄观的事有点忙。”
叶拂青顿了顿,想来也是,自她醒来后,便没再问起这些事,但总得有人去处理才行。
她想当然地认为谢濯是为冲霄观的事发愁,便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肩,拍了拍,“也用不着如此劳心费神,总会解决的。”
“嗯。”谢濯声音闷闷的。
叶拂青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僵硬,她一时不解,继续问:“现在还没能找到能够直接证明丞相和冲霄观有关系的证据么?”
“公冶弘量藏得很好,藏香阁内还找不到。”谢濯回道。
“沂南馆能提供新的线索么?”叶拂青想了想,说:“若是能,便想个法子再让瞿旸过去。”
谢濯听见这名字一怔,随即说:“我会看着办的。”
话音刚落,谢濯便站起身来,速度飞快地穿着衣裳,“我再去官署一趟。”
“这么晚了还去官署?”叶拂青偏过头去看着他,不解地问。
“嗯,突然想起了案件细节,不可马虎。”谢濯说。
叶拂青看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油灯微亮,虽然并不亮堂,但也能看得清晰。
叶拂青默然覃思,谢濯在她面前一向装不出什么模样。
如今的异常,同坠崖后醒来那天的表现一模一样。但近来,分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才对。
她套了件外袍,站起身来,开门去,唤道:“骆饶。”
骆饶从树上落下,问:“公主有何事吩咐?”
“你去看看侯爷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骆饶一顿,随即说:“是。”
骆饶脚步飞快地走了,叶拂青拿着手炉,坐在榻上,眯着眼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