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扇扇

13、第十二章

　　三人酒足饭饱后从半荷楼步出，一阵闲聊，片刻后回到梨花街。池悠远远看着那馒头铺，愤愤道，“那个婆娘，教老子栽了个跟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池意道，“悠悠兄，好像是咱们不好，偷了人家的馒头，总是不太……”
　　池悠恼怒得瞪他一眼，脖子转向凭澜媚笑道，“师傅，徒儿那是迫不得已才偷人馒头。不过幸得师傅收留，才有了徒儿的今天！但是，师傅啊，那婆娘着实很凶啊。”
　　池意挠了挠脑袋，小声道，“咱们这也只是生得贱，怨不得别人。”
　　凭澜一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柔声道，“池意，你也偷了馒头？”
　　池意红了脸，低下头咬了会儿嘴唇，终于说，“公子，我们……我们跟公子是不一样的，但……但……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凭澜静静望着池意，问道，“你觉得我与你们是不同的？”池意点点头。
　　凭澜沉吟半晌，温和笑道，“单从一个人的皮相来看，是看不出他会做出什么事的。这世上万般的不可能，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映像。”
　　池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凭澜摸了摸他的头，道，“人本无分别，去掉那些你看到的，才是人的本质。”
　　池意呆呆的，抬头看着凭澜，仍是茫然的表情。
　　凭澜笑笑，道，“探囊盗物我也并非就不会做，且看我做个示范。”随即俯身揽住二人，一阵耳语后便直起身，朝那馒头铺走去。原地的池意呆了一阵，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凭澜嘴角含笑，步态悠闲，经过馒头铺摊前，转身对池意说道，“意儿，拿一笼。”说完也不看摊主，径自大步走开，池意一阵慌乱，看看凭澜背影又看看错愕的摊主，踮起脚抱了一笼馒头下来，跌跌撞撞跟了上去。馒头铺那姑娘纳闷一阵，忽然惊觉，快步跟上凭澜，厉声道“你拿人馒头还想走稳当？问问本姑娘我依还是不依！”语毕一叉腰身一横，挡住去路。池意慌了，抱着一笼馒头无措地望着凭澜，只见凭澜一拱手，恭敬说道，“在下多有得罪，不过姑娘恐怕误会了，银子我于刚刚放在案上。”
　　女子遥望案板，隐隐看到似乎有银光闪动，她一阵狐疑，道，“公子何须出大价钱。”凭澜闻言也不急，道，“请恕在下不知这馒头的价钱，还请姑娘见谅。”女子略一沉吟，便抱拳道，“请恕小女无知。”语毕赶回馒头铺，走近一看，却见池悠正持一银色小镜，随手翻转，随即大呼上当，怒气冲冲拖着池悠欲追去兴师问罪。池悠挣脱不得，大叫道，“这仅是我师傅跟你开的小玩笑，银子在这里，在这里啊！”说完小手一阵乱舞。那女子被他晃得眼花缭乱，一阵不耐，遂猛地捉住他的小手，抠出碎银，骂道，“敢耍老娘！教你好看。”说完把池悠一顿好打，收手时仍不解气，对着池悠又是狠狠一瞪。
　　池悠握紧拳头，敢怒不敢言，忍耐道，“这银子还请姑娘笑纳，我师傅说的。”说完朝地上吐了一大口痰，忙去追凭澜了。

　　得意楼。
　　小赵见三人回来，赶紧迎上来，道，“先生，有一称自己为祺沐的公子约您半刻钟后在风桦路相见。”凭澜沉吟半晌，点头道，“你且招呼二位公子晚饭，我现在上楼取物，等下便去赴约。”

　　风桦路，一小院内。
　　凭澜推开院门，只见几十盆花草摆得整整齐齐，祺沐正弯腰打理一盆茶梅。
　　“祺沐。”
　　祺沐赶紧回头，笑道，“你来啦。”遂直起身走向凭澜。
　　“这君子兰快凋了，教我伤心无比啊。”祺沐故作头疼状说道。
　　凭澜一笑，道，“只怕不然。”
　　祺沐精神一振，“你弄到了？快拿来给我。”
　　凭澜递上一纸，道，“我只说是有一书商朋友要编书稿。”
　　祺沐笑道，“怪不得肯给，否则她怎么可能会理我。”说完急急看起了纸上文字，片刻黯然道，“看来她还真有心于乔少。可那乔少纨绔成性不解风情，这般姿态，作于谁看！”
　　凭澜但笑不语，半晌道，“为赋新词强说愁，何必。眼前男子形状便是一愁，稍加描摹，便可得三分神韵。”
　　祺沐恨声道，“她哪是强说愁，分明就是喜不自禁，我看那最后一句，就是催乔少娶她。”
　　凭澜道，“未必是为乔少是否真心而忧，你也不必太放心上，坊间词人，多的是应景之说。”
　　祺沐道，“谁管这些，不过那乔少也不懂，误会不成，我倒真不必担心。”
　　凭澜笑道，“祺沐公子莫不是对朱榭姑娘动了真心？”
　　祺沐挥手道，“罢了罢了，被你看穿了，对了，眼下有一事相求。”
　　凭澜道，“尽管道来。”
　　祺沐道，“杜家老爷前些时就病了，眼下似乎更严重了，听说是心病，你去治治吧。”
　　凭澜点头，问道，“怎么个治法？”
　　祺沐遂将杜府所遇之事全部告之凭澜，末了道，“你且安下那杜老的心即可，他的决断绝对正确。”
　　凭澜微笑道，“我会斟酌行事，不过此事只怕你也有私心吧？”
　　祺沐一愣，讪笑道，“先生真乃神人。”
　　凭澜道，“你我交情，自不必说，我定当尽力而为。”
　　祺沐感动不已，抱拳道，“那我便先谢过了，过两天可能杜府会派人请你，你做好准备。”
　　凭澜微笑应允。随即二人又谈及其他，直到天黑方才相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