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站台》面麻

37、第 37 章

　　许书妍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江怀予的回复。
　　冰冷又生硬。
　　【最近忙，再说吧】

　　没有表情，没有解释，连标点都透着敷衍。
　　和之前发来的消息一对比，判若两人。

　　许书妍盯着那行字，直到手机屏幕光熄灭，都没有等来他下一句的解释。
　　她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很难受。
　　她没再回江怀予消息。

　　一整个晚上，许书妍都睡不踏实。
　　梦里一遍遍梦到江怀予。

　　一会儿是他冲进门抱住自己，一会儿是他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自己。
　　许书妍醒来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梦里那个冰冷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会不会才是真实的他？

　　许书妍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下班，居然收到了何云森的消息。
　　那是一张自拍照片，何云森拿着一束花，站在阳和地产小洋楼外。

　　何云森：【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会儿一起吃个饭？】
　　许书妍忍不住发了个问号过去。
　　他回道：【下午去客户公司，刚好在附近，顺路过来找你。】
　　片刻后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补了句：【朋友间吃顿饭没什么吧？】

　　许书妍皱了皱眉，直觉薇姐的话灵验了。
　　这人好像真的没听懂那天和他说的话，还在纠缠。
　　如果真是朋友间吃顿便饭，何必带上一束花，还站在公司楼下。

　　她有些担心同事们看到，和梦洁打了声招呼便偷摸提前溜了出来。
　　看到何云森的时候，他将手里的花递过来，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还没到下班的点吧？就这么想见我？”

　　许书妍抽了抽嘴角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我那天说得挺清楚的了，以后大家就是朋友。”
　　何云森愣了愣，随后一笑，安抚道：“那天晚上你是说得挺清楚的，就是朋友。刚正好有人在附近卖花，我看着挺好看的就顺手给你买一束，你不介意吧？”

　　许书妍深吸一口气，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想发火但好像也没什么理由。

　　站在公司门口也不是个事儿，马上就要到下班点了，要是被同事看到更说不清了。
　　许书妍此刻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她拉扯着何云森往前走，说道：“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

　　江怀予看着此刻抱着一束鲜花，拉着何云森往前走的许书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不去联系她。
　　昨晚她的一条消息就推倒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高墙。

　　她说要把洗干净的西装外套还给他。
　　还说有事要和他聊一聊。

　　江怀予呆愣地看着那条消息，心想会是什么事呢？
　　是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心意，要郑重地拒绝自己？
　　还是告诉他何云森以后就是他姐夫了？

　　江怀予想起两人坐在落地窗边的餐桌上，一起说笑吃着火锅，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拒绝。
　　让他亲耳听她说，他做不到。
　　他还没自虐到那种地步。

　　拒绝的消息发出去后，许书妍再没有回应。
　　江怀予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他就后悔了。

　　他不断说服着自己。
　　“就再和她吃最后一顿饭。”
　　“听她亲口告诉自己，也好彻底死心。”

　　纠结一天，江怀予终于鼓起勇气，给许书妍发了条消息。
　　【姐姐，你下班了吗？我今天有空，和你回家拿一下外套，顺便再一起吃顿晚饭吧。】

　　可消息发送后，迟迟没有回复。
　　此刻乐队排练正在休息，他坐立难安，犹豫片刻后，顾不上其他成员错愕的目光，从练习室跑了出去。
　　他要去找她。

　　当江怀予看到许书妍抱着一束花，拉着何云森往前走的时候。
　　心不由地抽痛起来。

　　看吧，江怀予，再看清楚一点，再清醒一点。
　　她的注意力都在何云森身上，没时间回你的消息。

　　她和何云森很好。
　　你就别再痴心妄想了，彻底死心吧。

　　你不过是她人生中一个萍水相逢的过客。
　　有过几次交集，但终究不会在她的未来人生中留下任何的痕迹。

　　她和何云森在一起也会很幸福的。
　　别再打扰她了。

　　江怀予颓然转身往回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竟然是姐姐江媛打来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江媛的声音带着笑意。
　　“怀予，这周末就是音乐节了，最近练得怎么样？”
　　江怀予声音有些消沉，淡淡应道：“还行。”

　　江媛听出了弟弟声音的不对劲，关心道：“这是怎么了？排练不顺利吗？”
　　江怀予：“没有。有些累了。”

　　江媛：“你也别太拼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
　　江怀予鼻子酸酸的，闷闷“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谢姐。我没事。”
　　“你打电话来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江媛笑笑：“哦没有，是我昨晚在商场碰到了弟媳。”
　　江怀予听到这个称谓一愣，没有说话。
　　江媛继续说道：“我们家的品牌店这几天新开业，我刚好在巡店，就这么巧碰到了她和她朋友一起。”
　　“当时我在忙，加上你不是说还没告诉她我们家的情况吗？所以我也没上前打招呼。后来我问了店员，她试了几套衣服都挺好看的但是没买，我就想着要不拿几套你送给她？”
　　“最近我也没问，你俩进展挺好？”

　　江媛的消息还停留在那天江怀予带着许书妍到了云山居别墅。
　　两人一块儿吃了饭，还领养了只小猫。
　　那天晚上江怀予兴奋地给她打了电话，说感觉自己有戏。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江媛实在是太忙了，江怀予没说，她也就没多问。
　　其实江怀予和许书妍的关系也停留在了那一天。
　　那天之后对江怀予来说，就像是从云端，跌落到了崖底。

　　江媛迟迟没有听见江怀予的回答，以为断了线，“喂”了几声，问道：“能听见吗？”
　　江怀予：“能。”

　　江媛：“怎么不说话啊？进展不顺利？”
　　江怀予此刻心情很低落，不想解释太多，只是“嗯”了一声。

　　江媛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女孩子哪儿有那么好追的。那正好店里的衣服我再多给你拿几套，你找这个由头给她送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女孩子生气了就多说点好话哄哄，用心挑几样礼物送，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点。”
　　“你既然喜欢她，就多花点心思。”

　　“不用了。”江怀予突然开口，他自嘲一笑，声音很轻。
　　“认真想了想，我其实不喜欢她。”

　　江怀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可一想到刚才许书妍捧着花拉着何云森的背影，想到自己被屡次拒绝被忽视的消息，想到自己所有的隐瞒和小心翼翼都只是一厢情愿，就忍不住否定自己对她的喜欢。
　　好像这样，心里的疼痛就能减轻一些。

　　因为他不喜欢她，所以她和别人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不喜欢？”江媛在电话那头有些惊讶。
　　江怀予吊儿郎当一笑，“对，不喜欢。家里的具体情况我从来没和她明说过，年龄也是假的，我都不以真实的身份去面对她，能叫喜欢吗？”

　　江媛：“不是……江怀予你认真的吗？那你之前为了她做的那些事算是什么？又是搬到云山居，又是每周坐公交车，又是假装没带伞的。”
　　“你那天还给我打电话，说你俩一块儿待了一整天，还一起养了一只猫。”
　　江怀予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笑道，语气冷漠，“一时冲动玩玩罢了。当时觉得新鲜，后来撩到了觉得没劲。”

　　江怀予被江媛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才挂了电话。
　　他自知自己活该被骂，但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自己没那么痛苦。
　　好像嘴里说着狠话，心里就能不痛。

　　电话挂断后，手机震动。
　　他低下头机械地点开，却在看到那行字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是许书妍发来消息。
　　【衣服我明天让果果拿给你。我们以后别联系了。】

　　脑袋里“嗡”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坍塌瓦解。
　　明明的七月盛夏，他的双手却变得冰凉。

　　江怀予猛地朝方才许书妍和何云森离开的方向看去，三三两两的人群，阳和地产已经下班了。
　　但是早就没了她的身影。

　　他疯了似地给她发消息、打电话。
　　她把他微信删了，手机号也拉黑了。

　　为了何云森，她切断了和他的所有瓜葛。

　　江怀予颓然垂下双手，低下了头。
　　手机继续响起，“玉湖四美”群聊里的消息很多。
　　他一条都没回复，他累了。

　　回到练习室时，刘昊明问道：“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电话也打不通，消息也不回。”

　　江怀予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吉他，拨了几下琴弦后，停下手中动作，抬头冲大刘笑了笑。
　　他嘴角微微扬起，标准的微笑，可刘昊明就是打了个寒颤。
　　江怀予声音低沉说道：“没事了。大家继续练吧，这周末就要演出了，加油。”

　　*

　　许书妍出发玉湖音乐节前，和尤梦洁通了电话。
　　许书妍：“梦洁，我准备出门了。”
　　尤梦洁：“我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六点体育公园门口集合？”
　　许书妍：“嗯好的。”

　　这次的玉湖音乐节在玉湖体育公园的大草坪举办。
　　其实下午一点半就开始了，但梦洁喜欢的乐队和印记出场顺序都比较靠后，加上下午太热了，所以她俩也没急着出发。

　　许书妍坐在车上，看着手里的门票，想起了几天前，公司楼下不远处，在路边的大树下打电话的江怀予。

　　那天把何云森“请”走后，她看到了手机上江怀予发来的消息。
　　她想了想，回过去：【我刚下班。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许书妍正纠结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一抬头便看见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江怀予。
　　他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低着头在和谁打电话。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和那张全家福里挺拔的模样不太一样。
　　许书妍心口一紧，脚步定在原地。
　　犹豫片刻后，还是步履坚定地朝着那个背影走去。

　　她慢慢靠近，江怀予背对着没有察觉。
　　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顺着风飘进了许书妍耳朵里。

　　“对，不喜欢。家里的具体情况我从来没和她明说过，年龄也是假的，我都不以真实的身份去面对她，能叫喜欢吗？”
　　“一时冲动玩玩罢了。当时觉得新鲜，后来撩到了觉得没意思。”

　　一时冲动？没意思？
　　玩玩……罢了……
　　所以这真的是一场游戏吗？

　　许书妍盯着眼前的背影，觉得他陌生得可怕。
　　江怀予，你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