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攻略他》天将长明

26、走第三条路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燕遥如堕冰窟，哪怕他早有预料。比如这些日子里，脑海里时不时想起的咔哒声，梦中冒出来的调试音，现代时光的闪回。
　　燕遥尽量平复心，在脑海里回复这位不一般的老朋友：“有什么事吗？”
　　即便如此，心里还是蔓延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慌。
　　燕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恐慌，明明哪怕他没有剑尊仙的记忆时也会积极做任务，仔细一想，只能是因为……
　　他不再想做任务了。
　　不知道等待他的任务是什么，会不会有强制性，以及会产生什么后果。
　　这些对燕遥来说，都是不可把控的未知。
　　系统显然察觉到这一点，没有说话，干脆将一大段信息灌进他的脑海里。
　　初遇。
　　“宿主，001号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接下的旅途，我将为你提供剧情引导、任务进度查询、世界信息搜寻和商店购买等服务。”
　　“我没死吧，跑个龙套怎么就穿越了？”
　　“抱歉，这是紧急情况，这个世界即将崩溃，等我为您回溯……”
　　“好，很好，你回溯到了故事开始的几十年前！”
　　系统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实习生。”
　　“你们系统世界也流行临时工、实习生这种借口吗？”
　　系统用冰冷的机械声羞涩一笑：“有奖励加成。”
　　“什么奖励？”
　　“查询宿主的强烈愿望……你回去后想不想当影帝？”
　　“成交。”
　　签订合同。
　　新人宿主燕遥拖着实习生系统名扬四方。
　　为了不在剧情开始前就作为凡人老死，牛马半生的燕遥开始修仙，努力到修成了天下第一人剑尊仙。
　　“系统，要不让剧情把我改成主角吧……”
　　“醒醒，你的任务不是当龙傲天，是更改故事线崩溃的结局，安抚反派受伤的小心灵。”
　　“保证完成任务。”
　　收了反派当徒弟，高冷师尊当爹又当娘，这下安抚到了吧。
　　系统茫然：“你们怎么还谈上了？”
　　燕遥震惊：“我当师尊不是来干这个的吗？”
　　“……算了能达到目的就行。”
　　燕遥的确是个出色的宿主，第一次任务完成得如此完美，成功清除记忆回到现世得奖励，美美拿资源当影帝走向人生巅峰。
　　而小苦瓜系统没想到的是——它被留下来了！
　　予生杀窥得天机，以一只眼睛为代价将系统困在妖族，研究所谓梦境能量。
　　而风来没有登妖王位，而是去了深海求长明灯，这样现代燕遥寿终正寝后，自然会重临这个世界。
　　风来等到了燕遥，但系统没等到他的宿主。
　　因为燕遥的意识没有和系统连接，而是和连接到了剑穗的另一个主人。
　　直到近日燕遥意识到他遇到的“系统”不是系统，系统这边才突破了予生杀的限制，连接到了燕遥。
　　系统等他消化完，苦巴巴地说：“宿主，我等你等得好辛苦，你刚刚那种如临大敌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燕遥心情稍缓，诚恳道：“感觉你不会带来好消息。”
　　系统汕汕然：“的确不是好消息。”
　　燕遥闭上眼睛：“那你别说了。”
　　系统直接道：“风来会死。”
　　燕遥猛地坐起身，得到一声闷哼，低头，风来正捂着下巴眼神幽怨地盯着他。
　　“没事吧……”
　　没有说完，风来已先行坐起来，手探上他的额头再滑到脖颈，轻声问：“怎么出了一身冷汗？”
　　燕遥没有说话，主动抱住他，那颗惊疑不定的心才平稳下来。
　　风来顿了一下，轻拍他的后背，猜测道：“做噩梦了？”
　　“差不多。”燕遥含糊回答，呼吸平顺后，理了理鬓边汗湿的发丝，“没事，你睡吧。”
　　风来起身，从储物戒里拿出香炉，点上，爬回榻上躺下：“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
　　“会的。”
　　风来得了答案，安心下来睡去。
　　燕遥看了他许久，耳边传来系统小心翼翼的一句：“那个……我可以继续说吗？”
　　燕遥松了口气，疲惫感铺天盖地而来，强打精神揉太阳穴：“继续。”
　　系统经过专业培训，说话简洁明了，三下五除二讲明了缘由。
　　这个世界由腰斩的剧本延伸而来，按照写好的大纲，剧情应该是是男主角应雪承慢慢成长，最终打败大反派风来的故事。
　　但现世中剧本只写到青荷城一战，风来还没有被强制性带回妖族的情节，算是个腰斩结局。
　　这样的剧本是不足以成为一个“世界”的，可是它就这么诡异地存活下来，并按故事设定发展。
　　若能逻辑自洽地进行下去也好，偏偏风来觉醒后，修炼速度比主角快，每次都在青荷一战中直接杀了妖王登上王位。
　　而他一登位，就开始祸害主角团。
　　反派强到这个地步怎么办？
　　世界就这样崩了。
　　处理这种事系统界信手拈来，去创世界找个人纠正剧情即可，比如让燕遥感化反派。
　　以上是燕遥之前知道的东西，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背景。
　　他不仅做到了，还顺便救了一城人，至于主角和反派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风来现在是有点疯，但也没有想着世界毁灭吧。
　　从这里开始，角色摆脱剧情的标签，世界自由发展不受故事线束缚。
　　但系统有一个推演功能，算到风来会因为心魔而死。
　　燕遥问：“半妖心魔我不是给他解了吗？”
　　“他因为你的死激发了狐妖王室的心魔，能活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这是什么隐设吗？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世界自行发展的产物。”
　　“那为什么风来还会死？世界不是自由发展了吗？”
　　“世界存活，剧情自由，但角色的个人命运结局依旧存在。”系统冷冰冰道，“现在角色死亡结局不影响世界，所以这不在任务范畴内，宿主，你可以回去。”
　　“怎么回去？”
　　“你这次不是因任务来这里的，可以通过上次的渠道回去。”
　　系统的意思很明白，燕遥以另一个形式回到这个世界，但满足回到现代的条件和上次一样——风来的爱意值满格。
　　燕遥不禁想起他之前多次问“假系统”风来的事，问道：“他现在爱意值多少？”
　　“满格，和之前一样。”
　　这个意思是……
　　燕遥睁大眼睛：“我现在就可以走？”
　　“是的，并且主系统那边会对你进行补偿，让你在现代的手术室活过来。”系统分析道，“但如果风来死了，这个条件将不可能满足，你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沉默。
　　“你没有说后果。”燕遥思考片刻，“我现在走了，风来会死，你的本体也还留在予生杀手上。”
　　“我只会提供选择路线，不会干预你的选择，情感也是影响选择的一部分。”系统冷静道，“根据我的分析，回去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想去找办法，死亡概率将有七成之高。”
　　系统难得顿了顿：“这样的话，你真的会在这个世界消亡。”
　　燕遥轻笑：“担心我吗？”
　　“将宿主放在第一位是我们的第一要务。”
　　“可是，我想试一试。”
　　机械音嘎嘎作响，系统的声音不再平稳如水：“宿主，你选择了风险最大的一条路。”
　　什么都不做，风来死去，燕遥留在这里，还能逍遥自在做他的剑尊仙。
　　回归现代，风来死去，燕遥复活继续当他的影帝实现梦想。
　　唯独这一条路，他会赌上自己的命。
　　“你说过，不会干扰我的选择的。”
　　燕遥轻飘飘丢下这句话，系统瞬间焉头巴脑起来：“我不是一个优秀的系统。”
　　“不，你非常好。”燕遥下定决心后，心中轻快不少，“有时候，最好的路不是我想要的路……你和我相处那么久，也知道我的性格吧。”
　　“我相信你，宿主。”不知是设定的鼓励词还是真心所愿，系统回应道，“但我本体受损严重，不能给你提供帮助。我……”
　　“滋滋……”
　　电流声越来越弱，只留下一句微弱的话：“等……你……”
　　“滋——”
　　断电的声音。
　　燕遥倒在榻上，半响，他侧过身子，朝风来耳尖吹了口气。
　　没有反应。
　　燕遥面无表情把手放上风来的腰腹间，隔着薄薄一层中衣，也能感受到那线条分明的肌肉。
　　挺能忍。
　　他正想出声，手指已经被握住，风来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燕遥毫不意外，挑眉：“不装睡了？”
　　风来反问道：“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燕遥回想白天的对话，一本正经道道：“引诱你。”
　　“那你成功了。”风来佯作哀叹状，“最近这破天气本来就热得很，师尊不必这样惩罚我装睡吧？”
　　“知道你担心我。”燕遥给了一个轻吻作为安慰，“放心，睡吧。”
　　系统和燕遥的对话皆在脑海中进行，哪怕是风来也不能干涉，燕遥很确定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单纯不放心又不想表现出来。
　　果不其然，风来得了安慰马上把燕遥拥进怀里：“那我真睡了。”
　　燕遥嗯了一声，很快睡去。
　　兴许是精神不振，加之身体没有恢复，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咯噶——噶——”
　　高昂的鹅叫声由远及近而来，燕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
　　院子里除了鹅叫声，还夹杂匆忙的脚步声。
　　绪离愁尖叫一声：“啊！我的宝贝玉箫！”
　　“诶！”尘霁玉喊道，“风山主，你别把鹅掐死了。”
　　风来淡定许多：“放心吧，我知道。”
　　燕遥推开窗户，高脚屋视线很好，底下这番鹅飞人跳的情景一览无余。
　　风来一手扼住大鹅的咽喉，听到响动声抬头冲他笑了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