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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番 ...

  •   没有任何人是自己的标准,只有自己是别人的标准。

      这是静藤安给自己订立的准则。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处于她那个位置所代表的涵义。那意味着她将会失去很多普通人视为平常的自由和随性,背负许多超乎年龄的责任,时刻自律着、鞭策着自己。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丢失玩耍的权利无疑是难以忍受的。不管一个人长大以后多么成功犀利,也总是有着单纯的时候。刚开始接触家族安排的那些“精英课程”和“新娘课程”时,不是没有反抗过,小孩子惯用的撒娇、撒泼等等的手段也没有少用,但当静藤安很快意识到这些方法并不奏效之后,她便学会了改变策略。

      人总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总是在不断的试探中才能寻找到,五岁的静藤安总结出规律——自己排斥那些没完没了的课程时,长辈们的态度就会非常不耐烦,不仅不可能给自己“开绿灯”,反倒可能受到惩罚,反之,若是取得了好成绩,便能得到表扬和奖励。

      既然山不来找穆罕默德,那么穆罕默德就只能去找山了。所以,自那以后,静藤安所有的功课一律全优。

      静藤安并不是一开始就懂得许多成人世界的潜规则,也并非从很早以前就不合群,相反,幼时的静藤安是很受欢迎的,在幼稚园,她总是处在那个最热闹的人群中充当着领导者,带着一大帮小朋友做各种游戏。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同学的母亲教育和自己吵了架哭鼻子的孩子“要同静藤家的小姐搞好关系,以后大有用处”,听见平日同她关系最为亲近的小女孩对其他孩子们说“要不是她是静藤家的嫡小姐,谁愿意跟那种人交朋友啊!”

      她站在教室外面,听里面一大群孩子附和的笑闹,委屈得直想哭。她的骄傲让她不可能当面质问他们一切,只能默默地转身离开,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从那以后她明白,人性都是自私而卑劣的,所谓“朋友”,说白了不过只是暂时需要利用而已。她不喜欢独自一人,但是也没到需要用被人家利用来换取陪伴的地步,所以,没有朋友也可以。

      于是,静藤家的小姐被贴上了“不合群”的标签。

      八岁,当小女孩们都陶醉在童话故事里的时候,本家一位姑姑为反抗家族安排的联姻与恋人私奔,抛下满堂的宾客丢尽了静藤家的脸面,祖父一气之下断绝了父女关系。那时候她觉得姑姑很帅,很有想法和勇气,那种感情也很美好。虽然身边所有的人都说是姑姑的错,但是她心里还是很崇拜这样的姑姑。

      一年后姑姑死于难产,婴孩也没有保住。哥哥说,那个男人不堪忍受生活的穷困,把姑姑带走的一些值钱物品变卖干净之后就跑掉了,姑姑原本娇生惯养的身体吃不了苦,最终英年早逝。

      九岁时候静藤安了解到,童话毕竟只是童话,爱情什么的,只是不可相信的东西罢了,比之感情,生存总是更重要一些。

      于是,静藤小姐的描述中又多了一条“理智”。

      作为嫡系唯一的小姐,在家里的地位与分家的其他人相比总是不同,小孩子的嫉妒和攀比心让静藤安总是无法融入兄弟姐妹中,他们集体孤立她、排斥她,甚至说些风凉话嘲讽她。但是她已经懂得那是嫉妒。

      她明白不能约束其他人的想法,既然他们嫉妒,那自己就要更加优秀,优秀到别人即使嫉妒也只能仰望而无法企及的高度,那样就可以了。

      静藤安就是这么一个人,要强、独立、坚定、干练、理智,对于自己的责任和骄傲记得非常清楚,不去挑战已经成为传统的规则,也不理会无关人等的闲言碎语。她清楚地知道家族和姓氏赋予自己的骄傲,想要立于顶点,就要学会借助外力,那并不是耻辱,而是优势。

      所以其实本质上,她和迹部景吾是极为相似的,都追求着完美,都捍卫着自己的骄傲,不会被质疑的声浪动摇决心。如果抛开迹部的自恋,她还是很欣赏他的。

      国中读了冰帝,除了那个自信的宣称自己是这所学校的帝王的花孔雀,另一个不得不说的存在就是忍足侑士——冰帝的天才。那个来自大阪的转学生。

      忍足家是关西名门,初到东京求学的忍足侑士在东京交际圈还是个生面孔,静藤安和他不同班,彼此接触并不算很多,偶尔的几次照面留下的印象就是那家伙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深沉模样和笑眯眯与女生们攀谈的暧昧态度。顶着一张英俊的脸,忍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高傲的迹部更受欢迎,毕竟他让人觉得是真实存在在大家中间的,没有迹部那么强烈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

      不得不说,忍足这种不严肃的态度最初给静藤安的印象是极差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提到这个人静藤安都不说名字,而是在心里用“花花公子”这个代号相称。

      在这里我们有理由怀疑,其实日后静藤安不待见网球部的人,尤其是迹部景吾的原因,除了太过招摇的个性不讨喜,还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实力太过强大伤到了静藤小姐的自尊。从国中一年级开始,大大小小的比赛只要迹部参加,她静藤安永远只能是第二,这种被人压在头上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当然,竞争意识开启之后,她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认输的人,只是不管多努力,下次比试依旧比不过就是了。

      相比迹部景吾这个走到哪里都发着光,无论如何不肯屈居人下的存在,同为网球部正选的忍足侑士就低调多了。这并不是说忍足不够优秀,成绩单上,他的名字也总是名列前茅的,后援团的人数也和迹部不相上下,学生会同样担任着要职,只是那个人,不认真。

      他很懂得掩藏自己的锋芒,明明稍微用心一些就能做得更好的事情,他总是不愿意多费那么一点点力气,宁愿维持在现有的水平上,即使不那么出彩也无所谓。他似乎不在意自己没有迹部高调,也不在意冰帝的王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人,就算是打网球,也很少有认真起来的时候,尽管总是很爱没事干练习一下。

      这是静藤安与忍足做了三年同学之后得到的看法。

      一匹闭着眼睛假寐的狼。

      爱看长腿美女换女朋友异常勤快的色狼。

      这就是静藤安不喜欢忍足侑士的原因。她讨厌不出全力不认真的人,而且这个人偏偏不是没有实力,而是实力隐藏太深她看不透。这种人很危险。

      所以对迹部景吾,静藤安可以表现不满,可以在有意见分歧的时候针锋相对,但是对忍足侑士,她总是保持着距离的。那人慵懒的态度下的锐利让她警界,她对做别人的猎物没有兴趣。

      如果不是蝶野璃,静藤安想,她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和忍足熟悉起来,不会深入的了解这个人,不会成为朋友,也就不可能有以后的故事。

      蝶野璃的性格与静藤安不同,有些过于柔软,像是被不断挤压的海绵,在外界无止境的压力下还在一味的退让。如果说静藤安是红梅,那么蝶野璃就是菟丝,南辕北辙。但之所以会成为好朋友,便是因为蝶野璃同她一样,并不像高中女生那样幼稚和盲目。除了对迹部景吾的看法,她们很一致。

      高二那年旁观了蝶野璃和迹部景吾之间的种种,还因此与忍足侑士成为好友之后,静藤安想,自己以前的一些看法实在有失偏颇。

      比如,她曾经觉得忍足侑士这个人除了花心之外别无所长,其实交往下来发现他是个挺不错的人,绅士、温柔、细心,更重要的是很聪明有分寸。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若不是敌人的话,是会很舒服的。

      再比如,她以前觉得爱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是不可能产生那种“非你不可”的浓烈感觉的,但是看过璃对迹部的付出,她又想,也许这种事要是两厢情悦的话可能也不错。

      后来和忍足一起设计对付西园寺真夜,充当彼此的晚宴搭档,推动公司的业务……默契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认清了那个人玩世不恭下的内在。

      有一种人,永远带着面具,露在人前的是笑,留给自己的是伤……

      他们只给自己设定一个又一个的目标,努力使目标成为唯一需要追寻的,因为这种感觉使他们感觉安全。然后在追逐的过程中,又逼迫自己填充数不尽的意志。只有意志,没有情感……

      他们认为,只有如此才能将需求和付出对应。只有相信意志比情感更有力,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只是他们也忘了,舍弃了情感的同时,自己已经是一个巨大的伤口……

      忍足侑士就是这样的人。因为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过脆弱,所以游戏人间,不信赖真心和感性,所以选择在理智控制的范围内与不同的对象交往,控制自己不陷得太深,永远做先转身的那个,维持风度,借以保护自己。

      不是不愿意认真和全力以赴,而是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选择韬光养晦,在羽翼真正丰满之前保存实力。也许这样的做法同忍足家众多的旁系分家有着必然的联系,贸然表现太过突出很可能成为众矢之的被摧毁在萌芽状态。

      若要说静藤安对忍足侑士的感觉,大概可以用“欣赏”来概括,但并不是“喜欢”。她早已有接受联姻的觉悟,不会把感情放在恋爱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不过当得知家族确定的联姻对象就是忍足侑士时,还是有些吃惊,夹带着有些庆幸。

      幸好是熟悉的人,幸好年纪相当而对方的性情自己也颇为欣赏。

      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若是爱上了定会因为得不到对方相同的回应而倍感痛苦,但若是作为长久的伴侣相处,少一些要求,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毕竟那人的绅士风度不是假的,作为朋友相处的两年中也颇为照顾。

      所以说其实很多时候,故事的开端都有些耐人寻味,走向也常常脱离控制。这件事告诉我们,“人生处处有意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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