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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   邓文杰跟着我们走进来,傅一睿虽然脸色不豫,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甚至亲自进厨房煮咖啡,然后拿一个托盘将一应用具摆到饭厅那,他即便不情愿,这个男人也有根深蒂固的待客礼貌。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浓郁香气,在我小小的寓所中,这种香气天生带来闲适和安宁之感。于是我有些困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靠背上微闭着眼,一会一双手掌伸到我肩膀处力道合适地拿捏着,我微笑起来,靠上那双手,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捏了一会,我反手拍拍他的手背,抬头朝他微笑了下说:“够了,谢谢。”
      傅一睿低头吻了我的额头一下,拉过椅子坐在我身边,把手臂搭在我的椅背上,对端着咖啡杯犹自发呆的邓文杰说:“哎,你不是来我们家神游的吧?赶紧把咖啡喝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邓文杰回过神来,挑了挑眉毛说:“张旭冉,你的女权意识呢?你就让你男人这么对你朋友啊?哎你不觉得不尊重我就是不尊重你,给我脸色看就是间接给你脸色看,你不觉得……”
      我听得头疼,立即举手说:“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搅和到一块了?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不承认啊,你这可真是打击我,想当初我们俩在一个手术室里,你负责这块我负责那块,我们多么亲密无间啊,多少次我们挑灯夜战,多少次我们并肩奋斗,你怎么能这么撇清咱们的关系呢?你现在可算是那什么,有了男人忘了导师,对,”他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地说,“我就是你的良师益友。”

      我扑哧一笑,说:“损友吧你其实是,你自己说,多少次拿我当挡箭牌击退你那些狂蜂浪蝶?”

      邓文杰笑嘻嘻说:“那还不是你杀气重吗?”

      “滚!”我白了他一眼,“你来找我,一准就没好事。”
      “这回你可猜错了,”他大咧咧地从西服内袋掏出两张票,啪一下拍我们跟前说,“知道你爱这些个玩意,正好有朋友给我票了,喏,连你男人都有份,我够意思吧?”

      我拿过来一看,居然是我喜欢的摇滚乐队来华演出的门票,我欢呼一声说:“哇,邓文杰你偶尔也会干件人事嘛。”
      “什么话。”他吊儿郎当地说,“我这不是知道你们留美的大部分好这一口吗?”

      “我们留美的?”傅一睿从我手中拿过票,淡淡瞥了眼,然后放回桌子上说,“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有趣。”

      邓文杰瞪着他问:“什么意思啊你?”

      “没,”他冷冷地说,“我只是想说你有心了,这个乐队在我们医学院所在的城市影响极大,几乎我们所有人都听过他们的演出。”
      “是啊是啊,”我笑着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的圣诞舞会全场都在放他们的歌?”
      “记得,”傅一睿转头对我说,“声音大到不大声嚷嚷不行,你那时候好像刚去美国对吧,我记得你连扭动跳舞都不会。”
      我没好意思地笑说:“嗐,从小我外婆就不让我搞那些,她是那种老式的大家闺秀,觉得扭屁股太不雅了。”

      傅一睿的眼中染上笑意,摸着我的耳垂说:“于是培养出你这么个小古板?”
      “可不是,”我笑呵呵地说,“所以我头一回见到詹明丽穿着性感吊带跟男生们跳舞时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詹明丽是很能来事。”傅一睿点头说,“那家伙从高中就不安分。”
      “是舞会女王呢,”我不无羡慕地说,“好像她每次一出现都会成为全场焦点。”

      “亲爱的,”他低头对我说,“如果你肯把花在人体器官上的时间匀出三分之一用在自己的穿衣打扮上,你也会成为全场焦点。”
      我笑着说:“少来,我就是全身从头到脚堆满金子也未必会发光,这点自知之明咱还是有的。”

      他低头吻我说:“没关系,你成为我的焦点就够了。”

      我们贴了会嘴唇才分开,对面的邓文杰放下咖啡说:“喂,你们好歹收敛点,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我哈哈大笑,坐正了身子说:“好吧,迁就一下可怜的邓医生。”
      “就是,”他捏捏自己的眉间抱怨说,“我今天站手术台上四五个小时,来你这休闲下,你就给我看这个。”

      “行,对不住了,换话题吧,”我笑着问他,“你爱听啥话题?”

      “你刚刚说,詹明丽喜欢参加舞会这种东西?”邓文杰转了转眼睛问。
      “应该吧,我不知道,但她那样出众的女性在舞会那种场合备受瞩目是应该的事。”我笑着低头喝了口咖啡。
      “而且她顺便满足自己的女性虚荣心。”傅一睿淡淡地说。

      “这倒是,”邓文杰摸摸下巴,“漂亮女人就该从男人的瞩目中吸取自信的营养。”
      我挑起眉毛,笑着说:“你这么说,好像前提是女人的自信来自男人?”
      “难道不是吗?”他大言不惭地反问,“傅一睿,你说说看,我是不是有道理?”

      傅一睿微微低下头,嘴角上勾说:“这个问题嘛,我只能说男人跟女人的角度不同。”

      “且,”邓文杰嘘他,“在你女朋友面前也太怂了吧。”

      “这个我很荣幸。”傅一睿不以为意,反问他说,“与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相比,我更感兴趣你为何会对詹明丽突然感兴趣?”
      邓文杰显得有些不自然,几乎立即反驳说:“我,我有吗?”

      “有。”我肯定地说,似笑非笑诈他,“你别乱忽悠啊,詹明丽跟我是好朋友,她可什么都告诉我了。”

      邓文杰果然撇嘴,挥手说:“为什么我每回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这个女人都是你的好朋友?”
      “我也很奇怪,”我耸肩说,“大概你的审美跟我的审美接近?”

      傅一睿说:“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笑了,邓文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好吧,我承认,我是对她有某种,超乎友谊的,超乎□□的,兴趣。”
      “重点在后面的形容词,”我立即笑嘻嘻地追问,“超乎□□?这个可新鲜啊。”
      “我不是衣冠禽兽,谢谢。”邓文杰没好气地说。

      “哦,不是吗?”傅一睿惊奇地问我,“那坐我们对面的,是什么新物种?禽兽衣冠?”

      我笑出了声,邓文杰这时候反倒厚脸皮了,正正自己的衬衫说:“好吧,我承认,照你们俩个老古板是没法理解我的。”
      “嗯,”我点头说,“别打岔,说说你对詹明丽的那个兴趣。”

      “我觉得她很特别,”他微微往后仰,皱着眉思索着合适的语句,“当然她很漂亮啊,毋庸置疑的漂亮,但我第一次没有因为美貌而被一个女人吸引,我是被她的声音……”
      “声音?”我说,“恭喜你,前进一小步,人类一大步。”

      “我听不出声音跟□□有什么区别,”傅一睿淡淡地说,“从本质上讲,这都是诱发欲望的因素。”
      “我都说你没法理解我,算了,我不说。”邓文杰放下咖啡杯。

      “邓医生,没有这样说一半不说的。”我忙安慰他,“行了我们不做评判,你继续,她的声音对你而言很有吸引力?”

      邓文杰摸摸头发说:“我也说不出,我头一回留意到她的声音,是在她的诊疗室里,我躺在沙发上,那个沙发还蛮舒服,可以把脚放上去,我就这么舒服地躺在沙发上跟她说我觉得自己不对劲。然后被她说了一通,严格地说,是被她抢白了一通,她强迫我承认,我所谓的不对劲,对自己缺乏男性责任心的担忧,全他妈是闲出来的,然后她建议我别再浪费她的时间,回医院去做台手术,最好一边手术一边放那个神马摇滚乐队的歌曲,于是我的烦恼就会统统不见。”

      我忍着笑问:“结果呢?”

      “结果,烦恼没有不见,于是我又去找她,第二次,第三次,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内心的焦虑,”邓文杰撇嘴说,“你们知道,那时候李少君的事令我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但慢慢的,我爱上了在她诊疗室赖着的感觉,什么也不干,就躺在她的长沙发上睡觉。”

      “听起来不错。”傅一睿说,“只除了那个女人就算什么也不做,诊金什么的照收不误这点比较扫兴。”

      邓文杰呐呐地说:“她也算贡献了她的声音。”
      “哪怕那个声音不是对着你说话?”我惊奇地说,“天哪,邓文杰,你完蛋了,你现在就想情窦初开的小男生,你开始在女人身上寻找母爱的感觉了……”

      “放屁,我,我什么时候需要母爱,我那是觉得安宁。”邓文杰涨红了脸,坚决反对。

      “算了,”我挥挥手说,“反正你完蛋了,我确信这一点。”
      “真的?”邓文杰坐正了身子,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我有个问题。”
      “说。”
      “我想问你,”他不满地瞪了傅一睿一眼,“哎,你能不能回避下,这个问题涉及隐私。”
      “ok。”傅一睿没有异议,转身起身离开我们,走进厨房。

      “我想问你啊,”邓文杰神神秘秘地低声说,“你认为詹明丽会不会性冷淡?”
      “啊?”
      “我给了她不是那方面的暗示,但她一直无动于衷。”
      “不是吧?!”我大喊出声,“你居然敢去……”
      “嘘,小声点。”

      我压低了声音,骂他:“你疯了你,詹明丽没揍你?她可是学过跆拳道。”
      “那倒没有,”邓文杰沮丧地说,“她说,我这种情绪是不真实的,是病人对心理医生的移情作用。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她还不如揍我呢。”

      我扑哧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哎,承认吧,她不是性冷淡,她只是对你没兴趣而已。”
      “难道我魅力下降了?”
      “不是,”我笑着说,“你只是不是她现在想要的男人而已,即便是你这样的情场杀手,也该知道,你未必能捕获所有女人。”
      “我不能?”他疑惑地皱起眉。
      “至少你就不能捕获我啊。”我笑嘻嘻地说。
      “啊,张旭冉,你算女人吗?”
      “滚!”

      这天晚上我们的谈话就在嬉笑中度过,总算邓文杰回去的时候情绪不像来时那么颓丧。接下来几天我在医院见到他,他的情绪都相当高,看起来即使追不到詹明丽那样高高在上的美人,也丝毫不打击邓医生对自我的满意程度。

      李少君手术在此时也进行得很顺利,我在她术后去看望她,她躺在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却依然朝我没心没肺地笑。她精神不太好,我也就没坐久,把给她买的营养品放下就走了。余朝方送我出来,在拐角处突然对我说:“张医生,我打算等少君出院后就跟她结婚。”

      “啊?”我吃了一惊,问,“这,怎么会,不是,少君同意了?”
      “还没跟她说。”余朝方说,“她出院后不能回原来住的地方,而且她身边时刻得有人照应,我打算把她接到我在张家围的房子里,现在我把里头的人清出来了,到时候房子里头就我们俩,还有她爸也过去。我再请个钟点工做饭什么的,平时就雇个看护上家去。我给她把屋子都收拾好了,她不是爱看三角梅吗?我在我们家晒台那种了一圈,让她看个够。”

      我深深地被震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哑声说:“余朝方,我希望你不是出于怜悯……”
      他大咧咧地打断我,“我是粗人,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也不明白怜悯有啥不好。那么漂亮一个大姑娘一下瘫床上动不了,搁谁见了都得心里难受不是?那要是这叫怜悯,我承认,我肯定有怜悯。可怜悯不能叫我跟她结婚对不对?我再大公无私,也犯不着为可怜个女人搭进去自己。我是,”他顿了顿,跺跺脚说,“我是真的放不下她。”

      “可你怎么办?”我皱眉说,“你想过没有,伺候病人可不是一天俩天的事,久病床头还无孝子呢,你别一时冲动害了俩人啊。”

      “我跟你说不清楚,”他烦躁地撸撸头发,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打她跟我发小相好那会我就看上她了,这姑娘泼辣,不装,骂起人来能半个小时不带歇气不带重复,我就是特别贱,被她越骂还越舒坦。后来她被男人骗了,不辞而别,我为了她我连几十年的哥们都翻脸,看她动手术,我他妈怕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她也不相信我。没关系,不信就不信吧,我做好了长期抗战的思想准备,大冷天揣块石头进怀里还能捂热了呢,更何况是人心?”

      我哑然无语,想了很久,才说:“她,往后就算康复得好,可也一辈子生不了孩子,这你该知道……”
      “日,我能不知道吗?她那手术同意书还是我搀着她爸爸签的。”余朝方叹了口气说,“有娃什么的当然好,可没有也就没有吧,反正我们家还有我哥,轮不到我传宗接代,实在不行等咱赚了钱去收养一个也没啥。”

      “你真想好了?”我轻声问。
      “想好了。”

      “那成,我祝福你。”我伸出手,他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我要跟他握手,于是手忙脚乱地把手往身上擦擦才跟我握住,摇了摇,很不自然地放开。

      我笑了,对他说:“对少君好点,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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