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你这秃驴》既腐亦宅

7、小白，你好

　　“要变天了。”佘夙袇喃喃道，抬起头视线越过近在眼前的完美弧度的下巴，看着阴沉的天色。

　　天空暗沉，阴云密布。

　　眼角注意到又有一片叶子飘然落在和尚的肩头，佘夙袇一甩尾巴，为他弹去肩上的落叶，而在和尚的身下已经不知不觉积累了一层落叶。

　　狂风刮过，发出呜咽呼啸声尖锐的怪响，卷起地上的落叶，随风起舞，在空中交替追逐着，坠落石台下方的瀑布中，佘夙袇远远望着凋零的树叶顺着瀑布冲刷潭水带起的激流，不知流向何方。

　　佘夙袇昂扬着头，正对着和尚紧闭的眼眸，灵动的眼眸凝视着眼前俊美的容颜，自言自语道：“你什么时候会醒呢？”

　　和尚双眸紧闭，神情不动。

　　佘夙袇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从佘夙袇醒来，这个厉害的和尚端坐原地捏着莲花法印，纹丝不动，若非佘夙袇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还以为是泥人塑像。

　　山中寂寞，无人说话，每日与他相对，她总是絮絮叨叨讲些琐事，聊以慰藉。

　　山中一日，世间千年，虽然不是这样解释，佘夙袇觉得山中每一天的那么难捱，仿佛已过去千年。

　　数条闪电划破暗沉的天空，一条金龙夹杂在闪电中在乌云里穿行，无声怒吼，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

　　佘夙袇从和尚的衣襟里探出头，眼前暗沉沉，勉强辨认出周围模模糊糊的轮廓。

　　风急雨骤，雨点打在沙土里击出了一个浅坑，逐渐汇成小溪。雨水浇灌在和尚的头上，滑过和尚沉稳的眉峰，挺拔的鼻子，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顺着光洁的下巴滑落，滴在她的头顶。冰冷的雨水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好冷！

　　“嘶嘶！”佘夙袇听着脱口而出嘶嘶，无奈的摇摇头。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说人话了，却没有想到这能力时灵时不灵。

　　佘夙袇透过襟口，看着厚厚的雨帘。

　　雷声滚滚，声震百里，佘夙袇徒然立起，仔细听来在雷声中夹杂了野兽狰狞的嘶吼，又似凄然惨烈的悲鸣，佘夙袇紧贴着身后的肌肤，微冷的身体，感受到一丝暖意。不怕不怕，有他在呢。

　　外面暴雨不歇，天地变色，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有泥土崩塌，乱石滚落，清澈的流水中掺入浑浊的泥土黄色。

　　和尚手掐法诀，独坐高台，任他风大雨急，我自岿然不动，眉宇间是超凡脱俗的淡然。

　　单薄的袈裟像是为佘夙袇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搭起一个宁静港湾。一声震天爆响，佘夙袇习惯性的蹭蹭温热的肌肤，有力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衣外轰鸣的雷声，佘夙袇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金龙游动钻入云层消失不见，须臾间乌云消散，天朗气清。

　　连绵起伏的树海，一株株老树高耸入天，高大的树冠遮住阳光，森林内部光线昏暗，常年不见阳光。

　　佘夙袇叼着苹果，在烂叶堆里左拐右拐，树上一个黑影，如影随行，佘夙袇慌不择路的冲进倒在地上已经被白蚁蚀空，约有几百年树龄的枯树中。刚要喘一口气，一只锋利的爪子擦过佘夙袇的额头，带出一道尖锐的风声。

　　利爪凌空虚抓，只差一点点就能将佘夙袇攥在掌心，佘夙袇连忙将口中苹果甩过去。“啪。”苹果被狠狠捏爆，黏答答的果浆顺着爪缝流出，沾满厚厚的又硬又浓的毛发。白白花花的就像是她的内脏。

　　佘夙袇突然周身一寒，从阳光倾泻进来的缝隙，她看到一双赤红的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自己，不敢再看，连滚带爬的从另一头爬出，迅速在茂密的草丛中穿行，没命似的向石台游去。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急，身下厚厚的枯黄竹叶，佘夙袇知道快到了。游出树影范围，眼前一亮，天空蔚蓝如洗，明亮的晃人眼，轰轰瀑布击水声不绝于耳。

　　佘夙袇转过身，与隐藏黑暗的怪兽四目相对，不过一尺的距离，那凶猛的怪兽就是不敢踏入，光影相交就像一条线分割了两个世界。

　　佘夙袇好整以暇的吐着鲜红的信子，挑衅道：“有本事你过来咬我啊，过来啊。”

　　树影中那双赤红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充满怨毒渴望，却不敢越过一分。目光从佘夙袇身上移开，投向石台尽头，满眼的恐惧惶恐，倒退了几步，怪叫一声，消失在佘夙袇眼前。

　　佘夙袇回过身看着石台尽头那道不变的身影，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家伙还真是宝啊，有他在，森林的怪兽、不论如何都不敢踏入这个石台。

　　佘夙袇抱着小石块，在十三道印记后面，添加一笔。

　　又活过一天！

　　眼见半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这个家伙还是一动不动，佘夙袇围着和尚转了几圈，终是无趣的停下来趴在一旁。

　　“喂，和尚你到底要修炼多久呢？”

　　“今天又拜托你了，若是没有你的存在，我恐怕早就死上十几次了?”

　　“我好无聊，你陪我聊聊天好吗？”

　　佘夙袇歪着头凝望着和尚：“每次和你说话，总不能老是叫你和尚和尚的。”

　　佘夙袇眼里闪烁着恶作剧的趣味，沉吟道：“嗯，你一身白衣，叫你小白怎么样？我很民主的，给你一个提出异议的机会。”

　　“一，二，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反对了。”

　　“那么以后我就叫你小白，今天又谢谢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那些妖怪为什么这么怕你？”

　　“小白，你好歹说句话啊？”

　　“小白……”

　　“小白……”

　　…………

　　烈日炎炎，空气似乎被这异乎寻常的温度所扭曲，佘夙袇躲在石影下都觉得难以忍受，啃着苹果，看着在太阳下面不改色的和尚，白色的袈裟反射着阳光，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无聊之极的她又开始每天的一问一答。“我知道你在修炼。不怕雨大打风吹，不怕烈日火烤，这么努力修炼，你还真是认真啊。”

　　“张老头老说我有慧根，没道心。小白你说道心究竟是什么？”

　　“啊啊，我一个人无聊的要死，小白跟我说句话吧。”

　　“求你了，小白。”

　　“小白……”

　　…………

　　半轮红日染红了青山，云天际霞层层翻涌不穷，急速变换，壮丽又明媚。

　　和尚投在地上的影子由长到短，又由短到长。

　　月亮又重新升起，星空中群星璀璨。

　　佘夙袇宣布道：“我已经放弃了。”将石台上密密麻麻一排的痕迹全部涂抹掉，不再去计较日期，明天是星期几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从现在起，我要学会面对现实。”

　　“其实早知道不可能回去的，如果能一直抱着希望活下去多好，现在我都不知道能干什么呢？”

　　“小白，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是蛇，而是一个人，而且还是距离现在两千年后的人。”佘夙袇对着和尚，叹息道：“你这么神通广大，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又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唉，你要是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了。我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好寂寞。”佘夙袇眼神迷离，声音越来越低，心里是空茫的感伤，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天空中的云缓缓飘过。

　　佘夙袇忽地轻笑出声：“其实这里也不错啊，空气比后世好很多了，也不用被张老头指使来指使去，每天吃饱了就睡，也许我会成为史上第一条长成猪的蛇。”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出来。

　　佘夙袇暗哑着嗓音：“小白你说我是不是很软弱，这么大的人还那么想家。可是我真的好想。”

　　“小白，幸好有你。”

　　“你在这里陪我好吗？”

　　“让我们来拉钩。”佘夙袇将尾巴勾起和尚的尾指，晃荡着尾巴，就像两个人拉钩。

　　“哈，就这样说定了。”拉完钩，佘夙袇“扑哧'一笑，笑自己傻气。

　　佘夙袇看着山间又升腾起朵朵金莲，懒懒的打了个哈气，扭头看着月色下五官模糊的和尚，道：“我要睡了，小白晚安！”

　　月色下，和尚尾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