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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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楼位于整座宫城的最北，为太宗时期所建，那一带早已废弃多年不用了。那一带附近多年风言闹鬼，就连长居的宫人也不愿走近。
银光一闪，洛惟从时空门里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借着微弱的光，背部紧贴着墙壁，沿着摇摇欲坠的台阶悄无声息地往上走。
“洛官，你干嘛不直接上去？”脑海里，爱塔奇怪地问。
洛惟也在脑海里回答她：“我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奇怪，还是小心一点好。”
“哪里奇怪？”
洛惟不回答，停下脚步，弯下腰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滴深色的痕迹，嗅了嗅：“鲜血。这人可能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怎么……”爱塔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
“这种时候出现在宫中，还受了伤，还躲在这个地方要求回去……”洛惟皱紧了眉头，“难道这人跟这场宿卫之变有关？”
“怎么可能？”爱塔失声叫起来，“不可能的！云母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只是一个被这场变故吓到的人？宫女或者杂役，或者侍卫什么的？”
洛惟沉吟了一阵，又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附近，摇摇头：“从脚印上看这是个成年男人。我们的人不可能去做太监，杂役也并不在宫变波及的范围内。至于侍卫么……宫里这么大，多的是地方执行任务，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爱塔沉默良久，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洛官，不然这个任务别执行了。你先回来吧，我把情况上报给云母。”
“恐怕不行。他的状态是危急。按照规定，我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必须先执行任务，之后才能核查他的问题。”
“那……那怎么办？”爱塔傻了。
洛惟的情绪仍然很镇定：“没关系，我小心一点。何况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也许情况并不像我猜想的那么严重。大不了我先按照他的要求把他送回去，稳住他，再回过头来调查他的问题。”
“但是如果……”
“没关系，”洛惟打断她的话，“他受了伤，未必是我的对手。实在不行我拉开时空门，就算他跟着我闯进了时空门也不用怕——在时空门里他更没机会。你别忘了，在时空门里，没有开启精神力的人是没有行动能力的。”
“那……那你小心一点……”
“嗯。行了，闭了吧。有什么情况我会联系你。”
“嗯……哎！”爱塔忽然想起什么，“洛官，秦官那里可能知道了。”
“什么？”洛惟愣了一下。
“我姐姐今天给我发了个消息，说今天秦官托了个老关来旁敲侧击地找她说情，虽然仍然搞不懂为什么我姐姐要对付他，但似乎已经知道是我姐姐在背后搞鬼了。我姐说，既然如此，她也不可能一直拖着他。恐怕再关个十几二十天就要把他放出来了……”
“这样？”洛惟皱起了眉头，慢慢直起腰。
“洛官，怎么办啊？你的调职申请还在上头挂着，万一秦官到时候动什么手脚通过了申请，那你不走也得走了。”
“没关系，”洛惟淡然道，“我已经把申请撤回来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洛惟轻轻笑了一下——就是那时候的事啊！在殿内，紧张得大气不敢喘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他的声音，便仿佛所有重担都在刹那卸下，轻松得她几乎流泪……
也就是在那时，她才忽然明白自己心底最想要的，不过是他能好好活着……
因此在离开了宁华宫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向云母撤回了调离申请。
未来将会面对什么，该怎么办，她并不知道、也无法预料，但已决定不论遇见什么，都会坦然面对自己选择所造成的后果。
盼只盼自己到了那时候，仍能如做决定时这般坦然……
“那……秦官那里你准备怎么办？”
洛惟淡然道：“当初我要来，他拦不住我；现在我要留，他也一样拦不住我。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到底要什么，他始终不知道、也不在乎。等他来了，我会对他说抱歉，但不会再让步了。”
爱塔沉默了，过了一阵，听到洛惟说：“闭了吧，我上去了，有情况会联系你。这几天你在岗位上好好守着，万一秦朗真的回来了，记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好。”
洛惟闭上眼，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气，复又睁开，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上了顶楼，那里一片漆黑，开始腐朽的木制地板积满了厚厚的尘土，踩上去令人莫名不安。
洛惟全身紧绷，出于战士的本能，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已成了被猎手死死盯住的猎物，却始终找不到对方隐藏的位置。
这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对方的精神力量并未被启发，否则现在的自己，该毫无还手之力。
关键时候，仍是战士的本能救了她一命。洛惟几乎是毫无征兆地突然低头，就地一滚，隐藏于一处阴影之中。
笃地一声轻响，三排针状齐刷刷地扎在了她原本站立的位置，只在那一瞬间激起一片小小的微尘，随即又无声无息。
月光下，那三排长针静静地闪烁着蓝幽幽的光芒，散发着森冷的死亡气息。
洛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好身手……”耳畔忽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洛惟大惊，振身要起，脖颈却被一片冰凉的刀锋抵住了。
“别乱动……”身后的声音低沉、阴狠、决绝，还隐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这匕首和那毒针一样，都是淬过了剧毒的。见血封喉……”
“你要怎样？”洛惟极力冷静下来。
声音的主人冷冷一笑：“应邀而来的时空管理员，嗯？”
“是。”洛惟极力平静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回去吗？”
“回去？我回哪里去？”对方冷笑，“我做下这么大的事，不成功则成仁。就算回去，你们也会把我送回来给他们治罪，我还白费这个力气回去干什么？”
“你……你……”洛惟吃了一惊，“你果然……”
“不错。我就是王胜！”他冷冷一笑，“为首作乱的四个宿卫其中之一。”
“可你是……”
“未来人是吗？谁在乎这种身份？”王胜哈地一笑，匕首更紧了，语气恨恨，“什么狗屁身份？！这身份有什么好？！这是一道枷锁，一道可以勒死你的枷锁！！”
“是！我可以在各个时空穿梭，我甚至可以根据需要改变外形，可那有什么用？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只能缩手缩脚地活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胜激动了起来，死死扣住洛惟的脖颈，语气中带上了深刻的愤怒与仇恨：“你知道什么叫做壮志凌云？你知道什么叫做大展宏图？！你不知道？！你们这群一辈子只知道庸庸碌碌活着的人永远也体会不到！！”
“可我不一样！！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有能力、有雄心！可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给我施展！！没有！！！我来往了几个时空，我专挑乱世，要么死，要么轰轰烈烈地活着！！可是每一次都在我快要成功的时候，你们把我强行带走！！！你们凭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力阻止我痛快地活着？！”
冰凉而带着诡异的香甜气息的匕首紧紧卡着洛惟的脖颈，随着他激烈的动作而颤动着。洛惟紧张得全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胜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带着深深的悲伤：“我不过是想要痛快地活一次……我不想再当时空的流浪客，在别人的时代里缩手缩脚地活着……我想要痛快地活着，在我的时代里，想干什么干什么，可以毫无顾忌地努力着，实现我的梦想！不要再这样寄人篱下，做什么都顾虑再三！！你懂吗！！懂吗！！！”
“自己的时代？”洛惟的心尖一痛，嗤地冷笑了一声，“自己的时代？行，我给你看看我们自己的时代，是个什么样子。”
说话间，周围的环境光线猛地一沉，随即又通透地亮了起来。只是那种亮，是一种诡异而火热的红亮，王胜吃惊地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恐怖的修罗地狱里。
脚踏一方焦土，面前乌黑的海洋仿佛被烧开了一样翻滚着，眼前的天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空气中仿佛整个被燃烧了一样炽热。
他吃惊地瞪着周围的环境，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刷地一下，眼前的环境又回到了那个幽暗腐旧的宫城北楼。
“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洛惟的声音低沉黯然，“如果真的身处其中，没有人可以活过三十秒！”
“大气完全由毒气构成，天空、大地、海洋，全部都是死的。只有在某些水温两三百的地热泉里，可以找到一些细菌。这是整个地球唯一可称为存在生命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是的，今日之地球，就是另一个火星。”洛惟的声音平静而冰冷，没有一丝感情，“你想要自己的时代，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时代。是人类不断地发展，不断地索取不断破坏的结果。天道总是平衡的，当我们发展到可以任意进入其他时代的时候，就失去了我们自己的时代。”
脖颈的匕首颤抖着，良久，一滴泪水落在她的肌肤上。
王胜绝望地笑了：“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做什么？倒不如干脆整个灭绝了……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做什么？”
洛惟沉默了。
王胜低低一笑：“其实你们都知道吧？只不过一直封锁着消息。我听说这么些年，去乱世自寻死路的人越来越多了。白起坑杀的四十万赵国士兵里，有多少是我们的人？成吉思汗每到一处就屠城，超过三千多万条人命里，有多少是我们的人？还有二战时期，有多少人去那里就是为了等待1937年的南京？连长江都被尸体塞得流不动了，三十万死难者的统计数目，真的够用吗？”
洛惟微微一颤，仍是闭口不言。
王胜吃吃笑了：“你说我们这样，想做的事做不了，不过是浑浑噩噩地活着，活着却只为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所以你想拼一次？哪怕杀害无辜的人？”洛惟冷冷道。
“无辜？”王胜冷冷一笑，“这宫里头有几个人是无辜的？我也不过是推波助澜，在其中帮上一把而已。”
洛惟一凛：“你帮谁的忙？”
王胜笑了：“怎么？你一个时空管理员还想着帮人家查案呢？你想知道这件事的主谋是谁？我偏不告诉你……”
洛惟深吸一口气，极力平静下来，淡淡道：“反正你也不准备让我活着，何妨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呢？”
王胜笑起来：“你们时空管理员可是一群开启了精神力量的人，谁知道你死了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呢？就像当初那个叫什么恂的人一样……”
洛惟全身一凛：“你说什么？！”
王胜顿了顿，索性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几年前，有一个时空管理员提出了一个计划，根据我们这种情况开始进行一些实验。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实验失败了，他也死了。”
“什么实验？”洛惟追问。
“不知道。”王胜耸耸肩，“我只知道他们承诺，如果实验成功，会让我们的生活更加自由。就冲着这一点我才坚持下来。结果呢？实验失败了。而且还瞒着我们几年才告诉我们实验失败了！我们也想知道他们进行的是什么实验，失败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再重新开始，可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我们都传说那个管理员临死之前留下了什么，可是我们找了很久，始终一无所获……”
洛惟的心跳很快，快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却找不到任何头绪。
“好了，”王胜轻松地笑了，“该了结了。反正我死定了，能拉着你这么个美人陪葬，不算亏……”他说着，忽然神色一紧，“谁？！”
漆黑一片的台阶下，慢慢地出现一个洛惟熟悉的身影，修长健壮的身形，稳稳地立于黑暗之中，长剑在手折射着冰冷的月光，黑夜中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朗、镇定：“放开她，我放你走。”
展昭？！洛惟心神一凛。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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