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青狐也九尾

76、第七十五章

　　“张美人？”门内的人略一怔忡，讶异道，“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造次？！”

　　张美人急了：“外头出事了！有人闯宫！！”

　　“什么？！”门内人顿了顿，疑惑道，“什么人？”

　　张美人愣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

　　门内人怒斥道：“好大胆子！一任美人强闯皇后寝宫，惊扰官家与皇后娘娘歇息，竟还敢妖言惑众？！”

　　“我没有！！”张美人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当真有歹人闯宫，如今就在这宁华宫外！！”

　　“住口！还在胡说？！还不速速退下！！”

　　洛惟一听就知道这定是个见喜不见忧的懦弱主儿，一怒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四下里看了看，拉着她跑到另一边，揽住张美人的纤腰，纵身一跃，便从另一处高高的窗口跃了进去。

　　两人砰地一声撞开窗子滚落进屋内，惊起一片连声惊叫，张美人一骨碌从地上起来，顾不得解释便往内寝间里钻，却被旁边守着的太监和宫女拦住了。

　　“大胆！！竟敢硬闯寝殿？！”匆匆赶来的刘公公怒斥道，“不要命了吗？！”

　　张美人心一横，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冲着内寝间大喊：“官家！！官家快起来！！出事了出事！！有歹人要谋害官家！！”

　　“住口！！”刘公公急了，慌张地看了看里头，回过头来勃然大怒，“好大胆子，还不把这两个无法无天的捆起来！！”

　　当下随侍的宫人应了一声，上来就押住洛惟与张美人二人。

　　洛惟此时既已到了这里，也知道不能再用强，当下束手而立，任由他们将自己押着。

　　可张美人却不管那么多，冲着里头大叫：“官家！！官家！！快起来啊！！”

　　“住口！给我掌嘴！！”刘公公怒喝。

　　“住手！！”一声断喝，官家披着一件外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同样只简单披着一件外衫，束着腰带的皇后娘娘曹娥。

　　见到张美人与洛惟的那一刹那，官家怔了怔：“你们怎会在此？”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了轰然撞门的声音，惊得殿内众人浑身一颤，随即便听到外头乱哄哄的一片吵闹。

　　“官家何在？！官家何在？！”

　　洛惟的脑中轰地一下，一片空白：怎么……难道是展昭和白玉堂没拦住？！

　　难道是他们出事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瞬间，洛惟突然挣开了束缚，一把夺过湛卢冲出去就要夺门而出，临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下来，回过身望着官家他们怔怔发呆。

　　她答应过展昭，会好好保护官家，让他可以放心地在外面全力抵抗……

　　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官家去找他，叫他怎么能安心杀敌？

　　洛惟颤抖着唇，死死握住湛卢剑，绷紧了身子伫立在门口，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展昭、白玉堂，你们千万不要有事……

　　我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出了何事？外头怎地这般吵闹？”官家兀自不解，诧异地看着外面，信步便要走出去看个究竟。

　　还是曹皇后反应及时，扑上去紧紧抱住官家的腰硬将他拦下，求道：“官家不可。此时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官家被皇后这一喝怔忡了一下，此时张美人也挣开束缚，跌跌撞撞地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官家没事就好！！外头有宿卫作乱要害官家！！如今已在宁华宫外了……”

　　寝殿内气氛一滞，就听那曹皇后厉声喝道：“此事万不可玩笑胡言，你当真看到了？！”

　　张美人急急道：“臣妾亲眼所见。他们起初以为官家在臣妾的玉华宫，先往玉华宫敲门，后不知怎么得知官家在娘娘这里，便又向宁华宫赶来。臣妾害怕他们对官家不利，特赶来报信！！”

　　“官家！”刘公公急忙道，“奴婢以为不过是侍卫交接，却引得张美人胡思乱想而已，官家切莫自乱阵脚！”

　　洛惟深吸一口气，镇定了情绪，回过身来肃然致礼：“启禀官家，张美人所言俱是实情。如今展护卫与白玉堂正在前殿率侍卫抵抗歹人。官家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上！”

　　“这……”官家与曹皇后下意识地相视了一眼。

　　曹皇后皱眉略一沉吟，果断道：“启奏官家：张美人所言非同小可，这等关头臣妾以为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只是这嫔妃院之中就属宁华宫格局繁复，若说暂避，反倒是宁华宫最易藏人。”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断喝：“这里有个宫女！快说！官家在何处？！不说就砍了你的胳膊！！”

　　“我、我不知道……啊！！！！！！！！！！！”一声惨叫，惊得殿内众人脸色惨白。

　　刘公公吓得脸色青白，浑身哆嗦，却仍是拱手对官家结结巴巴道：“启奏官家，当……当是教养姑姑在训诫不听话的小宫婢……”

　　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真如是也！

　　“住口！！”曹皇后怒喝，“贼子便在殿外杀人，尔竟还敢粉饰太平？！”

　　刘公公这才吓得不敢说话了。

　　官家略一沉吟：“就依皇后处置！”

　　曹皇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抬眼见洛惟死死咬住唇，握住湛卢站在门边盯着外面，心不在焉，当即肃然道：“飞燕子洛惟！”

　　洛惟一震，回过神来：“民女在！”

　　曹皇后肃然望着她：“今日今时，官家、本宫、张美人三人安危皆系于你一人耳，本宫问你，你可敢担下？！”

　　洛惟一颤，深吸一口气，对她跪下拱手，咬牙道：“回娘娘！洛惟誓死担当！”

　　“好！”曹皇后断喝一声，随即转而对其他人吩咐，“速将殿内所有人召集过来！本宫有旨意！”

　　底下人立刻去办了，不多时便找来了十多名宫女太监，连殿内本有的宫人，通共也才二十多个。

　　曹皇后拿出一把金剪刀，上前亲自将这些人额前发剪下一绺，肃然道：“此刻你等仍在此处，足见忠心不二！事平之后，以此发为记论功行赏，倘为国捐躯，必推恩家人！”

　　“奴婢等必誓死效忠以报圣恩！”

　　曹皇后微微颔首，肃然道：“甚好！这第一桩：宁华宫内殿宇甚多，贼子找不到官家，必放火！你等速去打水筹备以防火患。”

　　“是！”一干宫女太监匆匆忙忙离去四处打水，就连官家贴身的太监也去忙碌，于是寝殿内就只剩下了四人。

　　张美人一直紧紧偎依在官家怀中瑟瑟发抖，漂亮的脸蛋满是惊恐，官家将她搂在怀中不住低声抚慰，曹皇后见状不免神色微微一黯，又转过头，见洛惟仗剑伫立在门边，默默望着外面。

　　曹皇后心中微微一动，走上前轻轻地搭了搭她的肩，轻声问道：“可是在担心展护卫与白玉堂？”

　　洛惟浑身一颤，回过头看了曹皇后一眼，垂首行礼，却仍是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曹皇后一笑，柔声道：“不必担心。他二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洛惟苦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此时刘公公匆忙过来拱手道：“回娘娘，已在殿内外备下清水，以防贼人放火。”

　　曹皇后微微颔首，正要说话，忽见外头红影重重，人声鼎沸，隐隐约约中更有噼啪之声逐渐逼近，周遭也似乎开始热了起来。

　　“贼人果然放火？！”刘公公大惊。

　　曹皇后眉头一皱，果断下令：“你等即刻出去灭火，以防火烧至殿内。见有参与放火者，不论何人一律格杀！”

　　“是！”刘公公领了命又匆忙出去了。

　　这一批人有了曹皇后亲自做下的记号，心知此事一了飞黄腾达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是更加卖命奋勇，只恨没多挣一些功劳。

　　一时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就凭着这二十多个宫女太监，一边灭火一边抵抗，竟果然将贼人挡住了一时片刻。

　　但也因为这批人的出现，暴露了官家的位置所在，一时间殿外人声聚集，不断听见有人叫嚣：“官家在这里，官家在这里！！”

　　殿内此时只剩下了官家、曹皇后、张美人与洛惟四人。张美人吓得更厉害了，泪流满面，浑身发抖，却仍记得将瑟瑟发抖的身躯挡在官家身前，颤声道：“官……官家莫怕！臣妾誓死保护官家！”

　　话音刚落，殿外的人声忽然哄地一下越发杂乱鼎沸了，还未待众人明白过来，忽然砰地一响破空，一把断剑穿过殿门直向官家射来。

　　张美人惊叫一声，竟下意识地挺身而起，将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官家跟前。危急中只听极清脆地当一声撞击声响，一圈银光忽然挡在张美人跟前，硬生生将断剑的准头撞歪了不少，当下擦过张美人的手臂，笃地一声钉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那银光撞歪了断剑，自己也忽忽闪闪地在室内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洛惟的指尖上，银光渐弱，隐约现出两片尖角，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只俏丽的银燕振翅待飞。直待那银光渐渐停下，终于化为两片银叶子停在洛惟的指尖轻轻颤动，又像是一只秀丽的银蝶，着实好看。

　　官家看得一时有些呆了，喃喃自语道：“怪道叫飞燕子，果然名不虚传……”

　　洛惟收起银叶子，对官家拱手一礼：“洛惟万死，令官家受惊了！”

　　“不妨，”官家摆摆手，正想夸赞两句，忽听殿外有人恭敬道：“臣等万死，救驾来迟，令官家受惊了。禁军已到，除崇政殿亲从官王胜一人外逃尚未捕获之外，其余反贼俱已伏法。官家但请放心无虞……”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洛惟浑身一颤，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这声音，是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