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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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芷兰的马车穿过宣阳门，越往北行，道路越安静，铜驼大街两侧皆是帝国中枢，司州府、护军府、国子学等官衙林立。
没有心思去听那些市井流言，她的目光越过窗外车马喧闹，迎向铜驼大街最北端那朱墙金瓦的巍峨宫殿上，那是帝国最高权力象征，大周宫城。
她的思绪飘远……
来到这个世界，已近十七年。
前尘的记忆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却沉重。这些年，她并非虚度。其中之一，便是摸清了这个于她所学的历史中未曾出现过的王朝的底细。
百年前乱世，群雄逐鹿。
此王朝国号为“周”，开国皇帝周太宗，彼时不过一介流民帅。
而晏家与沈家，皆是盘踞一方、底蕴深厚的百年望族，士族之首。
玄云道长卜出卦象，言天降大势于周，且有贵星相助。周太宗数次登门恳求沈、晏两家襄助。两家家主观其诚，结合卦象，终应允。
沈家敞开粮仓，晏家献出私兵，终助周太宗黄袍加身。
“定远侯晏氏，辅国公沈氏，与国同休！”
太宗金口玉言的盟誓，至今仍在宗祠回响。坊间甚至流传着“沈晏共天下”的流言。
鹿晞盈……
晏芷兰脑海中掠过松山书院时角落里那个怯生生的身影，那个寒门武将之女，祖上亦是开国名将之一。
前两年，胡人屡犯边境，烧杀掳掠，朝廷竟无良将可用……或者说，陛下猜忌掌控天下兵权的晏家，皇家手中虎豹营的兵权，不可再送到晏家将领手里。
权衡之下，陛下这才想起鹿家尚有几位退隐多年的老将。
一道圣旨，鹿鸣山父女去了边关。
如今北方平定，鹿鸣山回京述职，作为鹿家掌上明珠的鹿晞盈，自然随行……
正思索着，忽然，马车被前方喧闹的人群阻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晏芷兰思绪被打断，挑开车帘，微蹙秀眉。
定远侯府位于城东北步广里，她的马车并未沿着铜驼大街继续直行，而是穿过宣阳门后，右转沿着内城墙往东行，才行至开阳门处，便见长街之上，香风阵阵，笑语盈盈，竟是比元宵灯会还要热闹几分。
青瓷探头望去，片刻后回禀，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回女郎，前方是辅国公沈家世子的车驾。京中的女子们围了上去，正在……投掷瓜果……”
沈云澹？
掷果盈车？
晏芷兰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她从帘缝中望去，果然见沈云澹的车驾被围得水泄不通。少女们个个面泛桃花，兴奋地议论着：
“沈世子温润如美玉，脾气秉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听说他尚未娶妻……”
“何止未娶妻，连亲事都还未定呢！”
一阵娇笑声中，瓜果香囊如雨点般投向那辆华贵的马车。
沈云澹坐在车内，窗帘半挑，正借着天光闲适地翻阅书卷，似乎对外界的喧闹浑然不觉。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衬得他愈发温润如玉。
然而晏芷兰敏锐地注意到，他的余光正瞥向自己这辆定远侯府的马车，眼眸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靠过去。”晏芷兰唇边绽开一个十足恶劣的笑容。
马车缓缓行至沈云澹车旁。
晏芷兰猛地拉开帘子，从车内抱起最大的一只西瓜，运足十成内力，猛地一掷——
沈云澹心神一凛，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速度之快已至眼前！
此力已非他可正面相抗！
他当机立断，纵身一跃，轻功卓绝地掠出马车，在几丈外翩然落地，衣袂飘飘，姿态潇洒。
与此同时——
“砰——噼里啪啦——”
辅国公府标志的马车应声而碎，木屑四溅，竟是真的散了一地！
所有女子目瞪口呆，齐刷刷看向那个传闻中凶悍无比的晏家女郎！
就连刚刚站稳的沈云澹，也难得地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晏芷兰睨了他一眼，仿佛无事发生般理了理衣袖：“看什么看？她们都能扔，我为什么不能扔？”
沈云澹很快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神态，拱手一礼，语气平和：“投掷瓜果，本意在表达女子对男子的倾慕追捧。得晏女郎如此厚爱，某深幸之。只是……”
他看了一眼散架的马车，温和一笑，“晏女郎力气，似乎比寻常女子要大上些许。这辆精雕漆木马车价值千金，不知女郎打算如何赔偿？是云澹上门找晏侯商议，还是女郎从私库中拨付？”
晏芷兰：“……”
她气得掀开车帘，直接站在车沿上，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沈世子这般风度，真是令人瞠目结舌。这么多年了，对付我一个小女子，除了会告状，还会做什么？我就不赔，你能怎样？又准备到谁面前去告我一状？”
沈云澹躬身一揖，礼数周全，语气温和却绵里藏针：“晏女郎明鉴，并非某刻意为难。只是这条街上人来人往，某只恐此事传出，累及定远侯府声名。女郎若不在意，执意赖账，某也只好认栽。”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还带着几分被压迫的无奈。
围观人群果然纷纷同情起沈世子来，窃窃私语道：“晏女郎也太霸道了……”
“就是，好好的马车给人家砸了，还不肯赔……”
“沈世子真是好脾气，换我早生气了……”
晏芷兰听得火冒三丈，双手叉腰，蛮横道：“好你个沈云澹！车是我砸的，钱你也看不上，我又不能立刻变一辆车给你。这样吧！你上来，我勉为其难送你一程！怎么样？”
沈云澹似乎有些为难：“晏女郎，这……圣人之训古来有之，男女不杂坐……”
“不来算了！”晏芷兰冷哼一声，“那你就自己走回去！要是这一路上再有什么瓜果扔你，可没有车给你挡着了！”
沈云澹：“……”
他轻叹一声，终是勉为其难地登上了晏芷兰的马车：“那就有劳晏女郎了。”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议论纷纷：
“晏女郎这是当街强抢沈世子啊！”
“听说她脾气火爆，定然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揍沈世子一顿！”
“沈晏两家素来水火不容，沈世子这是跳进火坑了……”
“沈世子今日出门定然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晏女郎了……”
马车缓缓驶离喧闹的人群，将一干离谱的流言蜚语抛在身后。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