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摸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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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激动哭了？”封夏脸上漾开温柔的笑意，“没事的。”
可眼前，淮朝颜的眼泪并未止住，反而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洇湿了她脸颊下的米灰色围巾边缘。
“淮朝……朝颜？”封夏的声音瞬间变了调，透出明显的无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还是刚刚……”
“沈沉舟”的名字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的泪痕，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刹那，猛地停住，蜷缩着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无声哭泣的淮朝颜，突然抬起了泪痕斑驳的脸，视线精准地锁定住封夏垂在身侧那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腕：“你流血了……”
这四个字像惊雷在空荡楼道炸开，狠狠劈在封夏心上。
他目光骤震，瞬间了然。
原来淮朝颜是在为自己难过。
暖流混着酸涩猛地冲上心头，烫得封夏眼眶微热。他带着一种想要安抚她的本能，将那只受伤的手腕抬到两人之间晃了晃，脸上努力挤出那抹她熟悉的阳光笑容。
“啊……这个啊？小场面！真不疼！过两天连疤都没了，到时还能剥一罐橘子糖！”
话音未落，封夏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已抬起，带着温热体温的指尖，鬼使神差地落在淮朝颜柔软的发顶上，温柔地抚摸了两下。
淮朝颜的身体在封夏指尖触碰到发丝的瞬间，猛地一僵。社恐的本能让她立刻想缩起脖子逃开。
然而，预想中的躲闪并没有发生。
封夏的手掌温暖干燥，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令人安心的奇异力量。
淮朝颜僵在原地，忘了哭泣，忘了躲闪，只余头顶那片灼人的暖意。
她怔怔的回望像个无声的默许。脸颊上未干的泪痕，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蒸腾得微微发烫。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楼道里只剩两人清浅交织的呼吸。
封夏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局促地收回了发烫的手。
“我真的没事，你可不能再哭了啊。”他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又忽的明朗起来，“走，我帮你打扫客厅。”
他扬起温柔的笑容，自然而然地抬步，刚踩上淮朝颜家的大门门框，就被轻轻叫住。
“封夏。”淮朝颜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刚哭过的鼻音。
她抬起纤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颈间那条还带着湿意的围巾，眼神略带尴尬：“不好意思，你的围巾……好像湿了。”
封夏微微一怔，忽的凑近半步，弯眼笑得温柔：“没关系，再给你买一条。”
［啊？这不是他自己的围巾吗！］
没等淮朝颜理清这逻辑，封夏就已经转身往客厅走，念叨着：“好了，再不收拾，那些瓷片该在你家睡着了。”
淮朝颜刚跟着封夏踏进客厅，目光就再次落在了茶几旁那摊狼藉上。
她抿了抿唇，转身去阳台拿扫帚，却被封夏一个箭步拦下。
“别动。”封夏语气温柔，眼神却流露出不容置喙的认真，“你是病人，今天就负责坐下歇会儿，给我当监工。”
刚说着话，封夏便转身走向了阳台，很快拿着扫帚和簸箕回来：“这种体力活哪能让你碰？万一再扎到手。”
淮朝颜看着封夏利落地将碎瓷片扫进簸箕，连细小的渣子都没放过。
那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无比认真的背影，忽然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记忆的大门。
思绪猛地被拽回高中时的那个黄昏。
空气闷得像块湿抹布，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着教学楼顶，眼看暴雨就要兜头而下。
淮朝颜正一脸生无可怜地拿着大扫帚，在空旷的“三不管地带”赌气似的挥着。
这片公共区域由两个班共同负责，一半归八班，一半归二班。
明明是二班地盘飘过来的垃圾，学校偏要算八班清扫不力，硬扣了班级分。班主任陈志强怒冲冲地把负责值日的同学罚扫了两周。
而那个倒霉蛋，就是淮朝颜。
她越想越气，扫帚在地上划拉出更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美术老师李思思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声音又急又亮：“淮朝颜！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快！你那幅参赛画的报名信息填得不全，赶紧来补！”
“啊？现在？”淮朝颜飞快地瞥了眼只扫了一小半的责任区，又望了望远处低低滚动的黑云，简直欲哭无泪，“老师我值日……”
“值日先放放！比赛重要！马上要寄走了，快点！”李老师根本不给她犹豫的余地，又急促地催促了一声。
“好，马上来！”她顾不上许多，把扫帚往墙边一靠，甚至没来得及放稳，就匆匆转身跟上去。
心里直打鼓：完了完了，这下回来更扫不完了，肯定要变成落汤鸡了！
等补完信息，天空已经响起闷闷的雷声。
淮朝颜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共区域，眼前的情景却让她当场愣住。
一个身穿校服的颀长身影正背对着她，利落地挥动着扫帚，动作快而有力，手里拿着的扫帚正是她刚才靠墙的那把。
原本散落的纸屑已经被归拢得干干净净，只剩最后一点角落的灰尘正被他扫进簸箕。
那人忽的直起身，转过身来。
是封夏。
“封夏！”淮朝颜眨了眨眼，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惊讶，还带着刚跑回来的微喘，“你怎么在扫我们班的区域？”
封夏看到她，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一个极其惊讶的表情。
他抬手用扫帚柄随意指了指地面，语气带着点嗔怪：“啊？这是你们班的？”他模样认真地左右看了看，“我见这儿有垃圾，还以为是我们班的地盘呢。”
忽的，他耸耸肩，笑得坦荡又带着点少年人的义气：“反正扫都扫了，就当……我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淮朝颜心里那点被罚扫的憋屈顿时散了大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可我知道你的名字啊。”
封夏笑意不减，接得很快：“那我就是留名的雷锋同志。”
“那谢谢你这位留名的雷锋同志！”淮朝颜大大方方地道谢，带着真诚的笑意，“不然我今天肯定要变落汤鸡了！”
封夏望着她明朗的笑，眼底的笑意也深了些。这时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他把扫帚递过去：“小事儿，雨来了，快回去吧。”
“好，谢谢！”淮朝颜接过扫帚，笑着朝他挥挥手，“再见了。”
“再见。”封夏笑得随意地摆了摆手，转身往校门口溜达，背影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真的只是顺手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耳边忽然传来扫帚擦过地面的轻响，淮朝颜猛地回神。
眼前封夏专注清扫碎瓷片的侧影，正与记忆里那个在阴沉天色下扫错区域的少年，一点点重叠起来。
淮朝颜只觉心里那点沉郁的悲伤，像是被这扫帚悄悄拂去了些，松快了些许。
翌日。
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投下几缕朦胧的金线，卧室里弥漫着沉睡一夜后的静谧气息。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哒啦滴哒啦……”
一阵低沉的震动突然撕破宁静。
被窝里发怔的淮朝颜猛地回过神，心里警铃乍响，不情不愿地从熊猫图案的被子下钻出来，眯着眼朝床头柜摸索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是“封夏”时，她顿时松了口气，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划了几下，勉强接通。
“淮朝颜，吃早饭了吗？”电话那头，封夏的声音清亮得像浸了阳光。
作为居家工作的插画师，淮朝颜的作息向来混乱，譬如此刻已经十点，她还空腹着。
“嗯。”她心虚地含糊应着，鼻音浓重得像堵了团棉花。
“看来是还没起。”封夏带笑的声音精准戳穿，“给你说个好消息，听完记得爬起来填饱肚子。”
“嗯。”淮朝颜尴尬地把脸往软枕头里埋了埋，声音闷闷的。
“小语。”封夏的语气里透着尘埃落定的轻松，“修好了。”
“真的？”淮朝颜猛地睁大眼睛，原本被睡意氤氲的眼眸瞬间闪烁着星辰。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急切追问：“真的？小语真好了？”声音里的困顿一扫而空，只剩下掩不住的雀跃。
“包真的！完全修好了，你这会儿起来就能用。”
“太好了！”淮朝颜忍不住扬起笑容，眉眼弯成月牙，语气里满是感激，“封夏，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小语！”
她紧接着好奇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暗想着，自己之前试了各种办法都石沉大海，想必封夏费了不少功夫。
电话那头忽然静了下来。
几秒后，才传来封夏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带着点说不清的含糊：“我就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