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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六章 劈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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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飞快,学生会的纳新换届工作不知不觉间竟已低调结束。话说我们系倒想高调来着,只是人丁稀少,实在不具备实现高调的最基本条件,只好年复一年地坚持着低调。
换届工作时我忙着处理突如其来的家务事,基本没参加,听闻会长的位子最终传给了大二的张弛同学,外联部部长则由藤芸担任,别的部里也略有变动。整只革命队伍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呈现出“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津贴好几年”的崭新局面。
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弛会长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在了“满汉楼”,说周五晚上会里聚餐,老臣新人务必全部出席。估计是退位的老臣们目光长远,考虑到今后再也领不到津贴揩不到油水,当场就拍胸脯表示一定会出席。
刘雪也拍了胸脯,并在周五上午硬性通知我,说她也顺便帮我拍了胸脯,我就算是下午要结婚也得逃婚出席。威胁完又开始利诱,说今年进账的会费超出预期,有史以来能在“满汉楼”那样的地方聚餐,不去白不去。我想想也是,反正是最后一顿公款吃喝,不去白不去,就欣然从了她。
“满汉楼”是G市最贵的酒楼,装修极尽奢华,价钱也极尽奢华,相应的菜品也跟着很奢华,这主要奢华在大家压根不知道自己吃在嘴里的菜是什么原料做的。于是它不但奢华,还很神秘,就更加吸引了广大烧钱爱好者前来就餐。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难得很和谐。原会长莫冲莫大穿了一身正装,很有社会人士的范儿,他先站起来说了一番场面话,大概也就是追忆一下过去、展望展望未来,说完就开始轮番敬酒。新会长张弛不甘示弱,等莫大敬酒完毕也马上起身发言敬酒。
他们竞争着敬酒也没什么,但必须要说的是,今天席上没有果汁、没有葡萄酒、没有扎啤,每人面前杯子里盛的都是一种长得白白净净的酒,我们称之为白酒。
我酒量虽不至于太差,但一喝酒就上脸,每每喝酒之后势必脸红得惨不忍睹。果然,刚刚吞下第三杯酒,刘雪就乐呵呵地观赏我:“辛颜你脸怎么红得跟水蜜桃似的,思春了?”
我踹她一脚,起身去洗手间找冷水冰镇了一会儿,出来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我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满汉楼”地方很大,道路很多,灯光很亮,我从洗手间出来很自然地往左拐。走了很久发现每个包厢长得都一样,惟一不一样的就是门上的阿拉伯数字,但我只要不是带团,就根本想不起来特意去记那几个数字。
站着苦思一会儿,我觉得能思出来的概率几乎为零,决定还是找个服务员来共同推想一下。
又走了几步,前方走廊尽头处却突然拐进来两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其中一个是袁磊,另一个挽着他手的……居然不是和他相配套的关雨。
我站在那儿等着他们走近。
穿得人模狗样的袁磊正低头和那挺辣的姑娘说着什么,估计是不经意抬头才发现,靠墙根站着的,不是服务员而是她女朋友的室友。
他明显地十分错愕,张张嘴想说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把他俩从上到下扫一遍,扫完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回包间的路,挺直了腰直接从他俩身边走过去。
袁磊好像是如梦初醒,突然转身追过来,伸手就拽住我手腕,急切地解释:“辛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这真是句经典台词啊,以至于遭到所有被捉奸在床的人的普遍使用。不过眼下他好像用错了对象。
我抽抽嘴角,努力想把手抽出来:“你这话好像不该和我说。”
他还没说话,后边那姑娘已经冲过来很受伤地冲他喊:“袁郎,她是你什么人?”
我抖了一下,赶快说:“我不是他什么人,姑娘你先别激动。”
姑娘脾气不小,她拿杏眼把我一瞪:“我没问你!”又问袁磊:“我要你说。”
我想这真是莫名其妙,现下当事人关雨要是在这儿,肯定一巴掌把她甩南墙上去了。我就不行,我分不清哪面墙是南墙。
袁磊解释:“她是我女朋友的……”
“室友”两个字还未问世,姑娘已经深深受了刺激,她翘起食指和中指,像喜儿控诉黄世仁一样指着我俩,痛苦道:“袁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难道你真的是和我逢场作戏?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觉得再不走不行了,可袁磊居然不放开我,他凝目深深把我望着:“辛颜,拜托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小子先把我手松开!”
正僵持着,后面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发出的两个音节好像是:“辛……颜?”
我们三个人齐齐往声源处看去,璀璨灯光下长身立着的,正是几天不见的颜回。
他穿黑色西服白色衬衫,衣冠楚楚得像刚从婚礼上下来,确认是我之后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了袁磊抓着我的手上,后者像被电了似的马上松开。
颜回看我一眼,在我有所反应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淡淡丢下句:“失陪。”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了。
我边走边想,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事情好像就是从我走出洗手间开始不正常的,细细回想着刚才的情景,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前几天苏飒飒看的韩剧里的一个镜头。好像是女主撞上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儿抱在一起,正自凌乱无助时,男配突然从天而降带着女主离开伤心地……
想着那个镜头,我把飘忽的眼神定在了颜回牵着我的手上,突然福至心灵,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前面的颜回说:“你不是以为刚才是我撞上我男朋友劈腿吧?”
他回头,眼神闪了闪,好像在思索着如何安慰我。
我赶快道:“哎呀不是那样的,那是我室友的男朋友,我刚刚是帮她撞上她男朋友劈腿,和我基本上没关系。”
他点点头,说:“所以呢,我说什么了吗?”
我:“……所以,你不用牵着我了嘛。”
他似乎是好笑道:“我牵着你和你说的有关系吗?”
我:“……”
他继续牵着我走,说:“你们是同学聚餐那间吧,就在我们包间隔壁,你怎么绕这儿来了,迷路了?”
我:“……”
他把我带到包间门口,沉思着说:“这下应该不会找错了。”
我要哭了,悲愤道:“都到门口了我当然找不错!”
他声音里含了笑意:“原来你也知道。”又说:“我结束很晚,不能送你回去,一会儿跟你朋友回去小心点。”
我……有说要你送我回去吗。
回学校后和刘雪在实验楼处分手,我一个人往宿舍楼走,边走边想,我好像没有一次是在常规状态下见的颜回,我那可怜的面子,再丢些就成负的了。
抚着头走到楼下,旁边黑乎乎的树影里突然一阵窸窣,我心猛地一跳,出声问:“谁?”
慢慢站起一个高大的人影……袁磊!
我拍拍胸口,心里一阵厌烦,绕开他想上楼,他却向左迈一步阻住我。
我无奈道:“袁少,你有什么话可以亲自找关雨说,她就在楼上,你喊一嗓子她就能看见你。你要是不愿意喊我可以帮你叫她,前提是劳驾你让让,先让我过去。”
他定定看我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辛颜,其实我不喜欢小雨,我也不喜欢娜娜,我喜欢的是你。”
他一番话吓得我往后退一步,结巴道:“你喝多了吧,话可以乱吃,东西不可以乱说。”
说完我自己愣一下,他已经两步来到面前,说:“辛颜,难道你一直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
我是真没看出来,我说:“大不了你的事我先不告诉关雨,你别威胁我,我先回去了哈。”
他却突然发狠,一把把我捞进怀里,低声说:“这和小雨没关系……”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他,心下恼怒地说不出话,心想这个人怎么那么无耻。我怒了半晌,最后踹了他一脚,爬楼的时候觉得肺要炸了。
平复了一下恶心的情绪我才推开宿舍门,进门后却发现屋里气氛很不对。飒飒省亲未归,白冉冉在床头看书,关雨则冷着脸抄着手坐在椅子上。她一双眼睛极冷地打量着我,原本就很帅气很有男孩子气的眉毛几乎竖了起来。
我刚走过去,她极冷极快地抛给我一句话:“辛颜,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停住,不明白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了?”
她几乎是鄙视地看着我,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枉我拿你当朋友,你做出这事情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我放下包,抱着手站在她面前,我说:“麻烦你骂我之前先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让你觉得可耻的事了。”
她好像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对白冉冉道:“我不愿意和你说话,冉冉,你告诉她。”
白冉冉略带歉意地看看我,说:“辛颜你先坐下。是这样的,今天袁磊的舍友杨丰不小心说漏嘴,说袁磊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好多天了,那女的挺瘦挺漂亮的,看背影有点像你。他刚说的时候,我和小雨都不相信……”
关雨冷笑一声:“算我眼瞎,相信错了人。”
白冉冉看她一眼接着道:“但你也是好几天不见人影,刚才……刚才小雨在窗户那儿看见你和袁磊,你们抱在一起……”
她没说下去,我觉得这件事误会得让人恶心,整理了一下思路,对关雨说:“所以你觉得我抢了你男朋友。”
关雨也站起来,她本来就比我高一些,而且还穿着高跟鞋,她说:“敢承认了?辛颜,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刚开始袁磊追过你,你没答应,现在我们好了你又来吃回头草,你要不要脸?”
我也火了,不客气道:“那也得看那是不是回头草,我自己的回头草真回来我还不一定吃呢。关雨,你凭什么凭这些就说我抢你男朋友,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没抢你男朋友,刚才是他喝多了神经错乱,偏偏这么巧被你看见。”
她又是一声冷笑:“可真巧!那我问你,杨丰说今天袁磊还带那女的在‘满汉楼’吃饭,怎么那么巧你们学生会就偏偏在‘满汉楼’聚餐,学生会在‘满汉楼’聚过餐吗,还是你和袁磊打着聚餐的旗号去约会,那女的除了你还能是谁?”
她这一番话逻辑严密,我怒极反笑:“会里聚餐这事儿你也觉得是我造假?你既然分析得那么透彻,已经把罪名给我坐实了,那还说这么多干嘛,你直接问袁磊去啊!”
她不说话,僵了会儿又说:“那天那戒指也是你故意藏的吧,你早就存了心思对吧,辛颜你心思怎么就这么坏!”
我几乎无语,她好像把所有有关的事都串在一起,得出结果就一个,那就是我抢了她男朋友。
我深吸一口气,道:“关雨,我要是真抢了你男朋友我就不会不承认,信不信随你。你说的那女的确实有,我今天还在‘满汉楼’见到了,你大可以亲自去找袁磊问清楚,问他那女的是谁,你问清楚了再来骂我也不迟!”
白冉冉小心地拽了一下关雨,劝道:“小雨你别那么冲动,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累得不行,喝了酒又有些头痛,爬回床上踢开被子就睡。
关雨又凉凉地抛来一句:“这会儿没话说了。”我懒得理她,心想关雨你真是个草包。
常在床上睡,哪能不失眠,被现实培训地几乎刀枪不入的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胡思乱想一阵之后开始数羊,而在数出了几个大型牧场的羊群之后我惊恐地发现,现在距初试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而我的功课进度明显跟不上考研大军的铁蹄,再这样下去我势必要沦为炮灰,这太可怕了。
我沉思着,窗子外面的暗蓝天际慢慢泛起鱼肚白,竟然还有掉队的流星挣扎着划落。我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心想,只要再来一颗流星,就一颗,我马上就搬去肖家,这些破事儿谁爱问谁问去老娘是不管了,我必须马上找个清静的地方闭关修炼,把考研这事儿给办了!
念头刚落,窗外下起了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