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 DAK》lchanglemon

15、第 15 章

　　又过了半年，白七便是再心焦也得循序渐进，他深知勉强伤害身体反而耽误时间，只得按捺下重重思虑和不安，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虽未能恢复往日水平，这对义肢的作用总算由障碍上升到了助力。
　　而绿彩日复一日地等着信鸽，一点点把希望磨成了绝望。
　　直到白七和她商量出谷事宜时，她几乎急得发狂。
　　出门采买时获得的情报她都瞒着白七，可是，只要离开这座山谷，那么林家堡和魔教对上了的事，就再也藏无可藏。

　　无论绿彩多么不甘愿，他们终究还是向阿束辞了行。
　　白七又如何看不出绿彩的怪异，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但也为绿彩的隐瞒暗自着恼。
　　虽然知道她是不希望自己也跟着担心，但那种被无意间轻视的感觉又让向来护着小姑娘的他有些挫败。
　　无论如何，因身体残疾而不可避免地流露出的脆弱还是被丫头牢牢记在了心间，作为一个很在意自己在爱人心中形象的大男人，白七有些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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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是么？林家堡都打到老窝了？那娘们也太狠了，这两年，到处弹压反对者，吞并小门派，如今竟然连半隐退的魔教也不放过。”
　　“还不是有不少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多半是被她那狐媚样子给迷了。”
　　“哎，你还别说，这骚货长得很是标致，当年武林大会，青城派掌门看了她，剑都端不平，几招就被踹了下去，结果还痴痴地盯着台上发春，哈哈～～～”
　　两名汉字后来越说越下流，白七和绿彩也就有些听不下去了。

　　白七重重地放下杯子，酒液四溅，让绿彩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师叔……你……”绿彩想起自己隐瞒颇多，白七怕是心里有了怀疑，现在再来劝他，会不会惹他生气呢？
　　白七见绿彩眼神闪烁，心虚得和猫儿一般的样子，也不再忍心发火，转而拍了拍她的脑袋，温言道，“此去一路凶险……”
　　他最初就是不想绿彩卷入种种纠纷，本想自己一路好生护着。
　　可是如今，再叫她置身事外却也不大可能，想让她去投奔好友，却怕话说出口又凉了她的心。

　　绿彩低下了头，她猜想白七肯定还是有几分不快的，自己擅作主张的行为虽然披着一张不让他忧心的皮，也没法掩盖自以为是的本质。
　　她本盼着任暄和沈晨曦给自己来信，结果信鸽飞回，却并没有带回佳音。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俩人在这会儿掉了链子，突然甩手不再管她。想找柳姨和煦岚哥哥，但他们也很少掺和到动刀子的事儿上，也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

　　“师叔，不用担心，大家会没事的。”她仰起脸，故作天真，不愿分辨白七话里隐隐的意思，最差不过一死，生命诚可贵，江湖儿女，轰轰烈烈地走上一遭也不会遗憾——其实，恐怕还是因为心有所属，能和爱人共赴黄泉，在少女心中有着一种绝望的美丽。
　　“恩。”白七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情义两难全——他曾只当这是玩笑之语，若到那种两难的时候，他必然是会拼尽了性命也要救出亲朋长辈的。
　　可是真当绿彩出现的时候，少女的巧笑倩兮，倾心相许，他又哪里辜负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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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削万仞，层层云雾之上的宫室楼宇年年破败，早已不复往日辉煌。
　　赤琥靠在榻上，袖袍皆是空荡荡的一片。
　　此时，他面色平静，心中却恨意滔天，赤璋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毁灭祖宗基业的煞星。
　　那场内斗耗损严重，自己一向倚重他，所以从不设防，任他拓展势力，以致养虎为患。
　　最终落得被最亲密的兄弟反咬一口的局面。
　　想当年，教中除了赤璋，谁能在他手里走过二十招？
　　即便是玄家兄弟合攻，也不过和自己勉强平手。
　　而他一招暗算得逞，自己只是眼前黑暗，醒过来就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日日蚀骨销魂的伤痛，亦难比全心信任换来无情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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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七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假肢的使用，行走与常人几乎无异，但还是微微有点跛足的感觉。
　　走平路的时候还好，一到爬山的时候，看到偶尔会把手放在左腿上的白七，绿彩心头就浮起了淡淡的忧虑。
　　半山腰处是他们初次相遇之地，也是这次两方人马对峙之所。
　　那片澄碧的湖水下沉积的尸体这次又会增加多少呢？

　　白七带着绿彩爬上了当初他蹲点的那棵大树，果然视野甚好，两方都一览无余。
　　只见林家堡一方，赤枭和两个不认识的青年骑在马上，一片傲然之色，后面是喽罗若干，也满脸凶神恶煞之相。
　　反观魔教众，带头的是黄九和绿五，人数少了一些，但都做慷慨赴死状。
　　恐怕林家堡就算要拿下魔教总坛，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阿槿！”黄九厉声道，“你这个叛徒！”
　　赤枭不以为意，撩起头发笑了笑，“世人皆知，我姓赤名枭，生是林家人，死是林家鬼。”
　　旁边两个青年在听到之后，面露赞同之色，看来林锦心的死忠还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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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开打了，怎么办？”绿彩抓着白七的袖子摇晃，她不忍心看着黄九和绿五出事。
　　“等。我们这边教主尚未现身，那边无论赤璋还是林锦心也未登场。”白七没有转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就在这时，绿五和黄九开始后退，林家堡人趁势跟上。

　　到了大殿广场，黄九她们已经退无可退。
　　“怎么样？”赤枭抖了抖鞭子，雪白的骨鞭已经沾上了点点血花。
　　“有本事就杀了我！”黄九毫不退让，脚边的旺财也是伤痕累累，呲着一口獠牙，不断有混杂了血液的口水留下。
　　“哈哈，何必呢，归顺也可以啊！”赤枭摊摊手，“停止那些变态的教规不是很好么？”
　　回答赤枭的是绿五的飞刀，赤枭险险躲过，仍被削去几缕头发，脸颊上也划出了一道浅浅血痕。
　　“敬酒不吃吃罚酒！”赤枭像个姑娘一张捂着脸，气急败坏地一挥长鞭。
　　他现在无比愤然，给她们留足了面子，却狗咬吕洞宾，他英俊潇洒的脸竟然被毁了，天知道心姐看到后会怎么笑自己……

　　“住手！”不管白七拉着自己，绿彩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挡在黄九绿五二人面前，“赤枭，敢动我两位师傅，我就和你拼了。”
　　赤枭扬了扬眉毛，眼里划过喜色，“小绿彩，你果然没事！”
　　“少套近乎！”绿彩一振袖子，两把短刀滑出，交叉胸前，呈战备势。
　　赤枭眼珠一转，收回了鞭子，“好，其实我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小绿彩你去劝劝两个老顽固，投降或者全死光。”
　　绿彩正要辩驳，一个阴冷地声音传了过来，“阿槿，你竟然称呼两位姐姐作‘老顽固’？”

　　只见两名教众抬着一架竹椅，上面坐着一个脸色苍白似鬼的男人。他被两根带子绑在了椅子上，衣袖和下摆随风飘荡，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四肢。
　　赤枭吞了吞口水，似乎骤然见到与父亲长得一样的叔叔也有些惊慌，正要开口，赤琥却又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带着弟弟的骨头就获得了自由，就算脱离了圣教么？只要你还活着，你的血液还在流动，里面一条条噬心腐骨的蛊虫就不会死去，你永远都无法得到安宁。”像是诅咒一般地话语被一阵幽幽的风带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似乎还在不断回响。
　　“叔、叔叔……”赤枭冷汗滴下，明明是个残废，而且据说武功全失，却仍能让人感到他的气势，像是蛇一样腻滑而狠毒。

　　“我儿何必要唤这个残废做叔叔？”赤璋见赤琥出现，但并没有什么机关的样子，也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都盯着和赤琥长相一样的他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对双胞胎已经差了很多。
　　赤琥脸色青灰，一身锦衣裘袍，像是卧病多年的贵族子弟；而赤璋的脸黝黑里透着暗红，布衣短打，看起来只像是个普通老农。
　　无论如何，这对曾经英武不凡的兄弟，都不复当年之姿，让人忍不住唏嘘。

　　“赤大叔？”与赤枭同来的两个青年异口同声，赤枭虽然是林锦心的得力属下，但赤璋不过是老园丁，现在看来，他们似乎走眼了。
　　赤璋抱拳向两名青年作了个揖，一脸谦恭笑容，“老头子无状，让两位少爷看笑话了！”
　　这番模样倒像是符合了他的身份，可又让人觉得诡异的厉害。

　　赤琥盯着赤璋不说话，他故意现身就是为了引出赤璋，可这个兄长似乎比过去更加有陈府，他还能赢么？
　　要引他入彀恐怕得费上一番心思，但多年筹谋只为今日，能拖着赤璋下地府就好。
　　“赤璋。”他淡淡唤了一声，仿佛年轻时在众人面前叫自己的哥哥一般的语气。
　　赤璋身形微动脸上笑容不改，但却眯起了眼睛，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知道么，除了四枚母卵，还有别的东西可以控制你们的。”突然，赤琥就笑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冰雪融化一般温暖而和煦的笑容，却让人觉得脊背发寒。
　　“我一直在等那样事物成熟，你自信看遍了教中的书，难道我不知道么？”赤琥轻轻叹了口气，“我让梓儿和那个小丫头搜集母卵不过是为了让你心急，并且自己乖乖上山。自从当年之后，我就一直担心自己不够了解你，但现在我终于安心了——你，还是来了。”

　　赤璋脸色变了变，随即哈哈大笑，“赤琥，你不要想吓唬我，要有这样事物的话，你会跟我废话？”
　　“恩，我只是等着你出现而已，没有正对着你的眼睛，亲耳听你说话，我也不敢随便就拿出了杀手锏。你看，我一个残废，总该小心翼翼才是。”赤琥说话很慢，故意一个字一个字消磨了时间，赤璋尚还冷静，赤枭却着急了。
　　“叔叔……当年的事至少与我无关！”赤枭怕这个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叔叔作出什么玉石俱焚的事情，他不想残疾，也不想死，他还要跟着他的心姐。
　　他恨，为什么老头子的纠葛会扯到他这样无辜的年轻一代。

　　赤琥摇了摇头，惋惜地看着赤璋，“你养的儿子真与你一般模样，自私的可怕。”
　　赤璋不以为忤，负手大笑，“那是自然。你呢，梓儿跟在你身边又是如何，现下他躲在哪里想着算计于我？”
　　赤琥其实也不知道白七躲在了哪里，赤璋说的没错，他在唬他，但是以赤璋谨慎多疑的性子，又一定明知有危险，还是会上当。
　　于是，他故作高深地一笑，不给予任何回答。

　　“哼！”赤璋轻嗤出声，“父亲如何责打儿子都是天经地义，但他如果敢对付我，那就是天打雷劈。”
　　“你好不要脸！”绿彩终于忍不住插了话，她可不准有人咒自己的心上人。
　　“哦？小丫头？”赤璋饶有兴致地看着绿彩，“怎么？他一路监视着你，只拿你做个运送物品的工具，你还这么向着他？”
　　“你算什么父亲！”绿彩先是对着赤璋啐了一口，然后又瞪着赤枭，“一对自私的狗父子！师叔才不和你们一家。”

　　“你一个外人，倒也大胆！”赤璋活动了一番关节，被一个小姑娘如此侮辱，他可不是没有脾气的。
　　“旺财！咬他！”黄九一直在旁看了许久，见赤璋准备对绿彩动手了，先发制人。
　　獒犬得到命令，立刻凶猛地冲了上去。
　　但赤璋也不是好相与的，闪身躲过后，他一脚踹向旺财。
　　而就在此时，黄九和绿五同时动手了。

　　只可惜，当年在教中，就以赤家兄弟武艺最高，其次的玄家兄弟联合使用秘法才能胜过赤璋。
　　而此时黄九与绿五虽然也勤奋练功了多年，终究比不上起点比她们高太多的赤璋。
　　绿彩想要加入，但她明显水平不够，而且赤枭虎视眈眈，不知道再打什么鬼主意。
　　她又不敢再看他们藏匿的地点，怕白七被人发现，可是，白七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