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 梅花》lchanglemon

2、骑士

　　Lisa理了理亚麻的衣裙，然后让金发整齐地披散在脑后。
　　她决定去看看重病的骑士团长Edgar。

　　真是奇怪呢，圣迹的光芒可以治愈任何恶疾，偏偏这个最为虔诚的骑士长却好像更加虚弱。
　　别告诉我说，他其实是伪装的不死者？

　　记忆里关于骑士长的部分最早是六岁时来迎接她的少年。
　　穿着略大的盔甲，淡金色的头发和矢车蓝的眼睛，还带着一丝羞涩和局促。
　　然而，那坚定和温暖的眼神却给了小姑娘无限的安慰和鼓励。

　　在之后的数年中，少年向她宣誓效忠，变成了可靠的青年守护骑士，和煦的矢车蓝也已经逐渐变成了锐利的钢蓝色，像极了Lisa曾经在一件据说被诅咒的王室收藏上见过的蓝钻，折射着令人迷醉又有些畏惧的光辉。可又不同于被高超技艺打磨过的名钻，那双眼睛不曾改变的清澈和温柔依旧让小姑娘感到安心。

　　他是一个得到了神祇祝福的骑士，忠诚，信仰，荣耀，勇气……

　　直到恶疾突然开始缠上这个完美的青年，他的皮肤开始溃烂，他的健康被夺走。
　　他的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红的雾气，这昭示着不仅是外部可见的病变，他的身体内部也在不断地被侵蚀。
　　好象是圣哲突然嫌恶了他的仆人。

　　他将自己全身紧紧包裹，也再没有跟Lisa有任何亲近的接触。
　　当然，小姑娘也许偷偷松了口气。

　　她也会害怕的，尤其是在见过他一次取下兜帽的样子。

　　她数次召唤圣迹，可是他的病症却好像只随着圣迹的频繁而更加严重。
　　这使得圣女也怀疑过他是否被光明诅咒。
　　她不知道他苦心隐瞒的秘密。

　　即便是现在的女盗贼心有猜测，她也打算在见到这个骑士长后再下判断。

　　咚咚咚。
　　嬷嬷敲了门。
　　里面的一个骑士开门，Lisa向他颔首示意，然后走了进去。

　　据说，四天前的一次圣迹之后，骑士长就陷入了昏迷。
　　各种“科学的力量”的管子像是恶魔的触手侵染了圣洁的骑士。
　　从绷带的缝隙间，Lisa隐隐可以看到斑驳的红色，那是已经失去作用的皮肤。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和骑士长单独呆一会儿。”她吩咐嬷嬷和看护的骑士退下，方便她更好的观察目标。

　　然而，就在她准备掀起一小块绷带看清患处以便判断之时，床上那个应该昏迷的人醒了，他急迫地抓住了Lisa的手，然后又如同火烧一般放开，“Lisa……”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不失坚定。
　　也许他刚醒，Lisa有些遗憾。
　　“Ed，我来看看你，圣哲保佑，他们竟然说你的情况更糟糕了！我明明才召唤过圣光。”Lisa像个跟自己兄长诉苦的小姑娘一样娇声抱怨。
　　圣迹这个词果然让骑士长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光，也许以前的Lisa不会注意，但特别说出这个词来观察骑士长反应的女盗贼可不会放过这个细节。
　　“你到底怎么了？”虽然这个问法不会得到任何答案，这却是过去的Lisa应该有的反应和提问方式，现在的内芯虽然对于装成笨蛋不屑一顾，但是，她也不想在这个最值得信任的人面前露出马脚。

　　Lisa的记忆到后来充满了对他的厌恶，他的温言相劝不再是能被听进去的箴言——反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认为是喋喋不休。他的劝诫被当成是枷锁，尽管话语明明如同过往一般处处是为圣女考虑，可是，从英俊完美的骑士口中说出与从沉疴衰弱的病人口中说出完全不一样。

　　这段充满情绪的记忆女盗贼看得津津有味。
　　不过自己也曾对待养父……想到这里，女盗贼猛得回过神来。

　　好在完全信任圣女的骑士没有任何疑窦，“我没事，多抽一些时间去见见那些朝圣者吧，赐福于他们，他们会是你的助力，并帮助你实现愿望。必要的时候随时使用圣迹的力量。”
　　那你呢——这句话Lisa没有问出口，但是答案已经在她心中形成。
　　“我打算下周连续七天施展圣迹来回应这些虔诚的朝圣者们。”Lisa注意到骑士长瞳孔微缩了一下，他的眼神里藏着难以察觉的为难，但又给了Lisa一个鼓励的微笑——只是脸上缠满绷带，这些表情已经看不到了，“这样很好。”他似乎还想多说什么，可又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转而推说自己有些累了，让Lisa回去好好准备下午的接见。

　　她关上房门，在嬷嬷的跟随下回到房间。
　　下午她的确会去接见那些远道而来的朝圣者——她的支持者，她躲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可是，她这时却更愿意等骑士长恢复一些体力后和他再聊聊。
　　聊一聊圣迹的施展和他身体变弱的联系，聊一聊下周七天圣迹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

　　虽然没能看到绷带下隐藏的情况，但是，一进入房间里就感到的熟悉的气息让她迅速察觉到了端倪。
　　那是诅咒！

　　谁能诅咒虔诚的骑士长？
　　为什么圣光不能治好他，反而在让他不断恶化？

　　不死生物的诅咒可以使活物被侵蚀而后腐朽。
　　而光所具有的正能量同样可以使一些不死者被侵蚀而后腐朽。
　　就好象血族会在阳光下先是溃烂灼烧，然后终于化作飞灰。
　　谁说正能量不能具有诅咒的效果？
　　只是我们更喜欢叫它净化而已——这是一个法师朋友的说法。

　　那现在骑士长是在被净化么？
　　唯一能联系的只有那个播撒正能量驱散疾病的圣迹。
　　明明这只该是一个选民的力量而已。

　　可是，这个位面的神祇应该已经不在了——是的，在她曾经所在的位面活跃着。
　　那么，还一直遵守契约，赐予力量在王族选定选民的神祇是谁？

　　或者说，根本没有选民。
　　只是在不断使用遗留下的圣物而已。
　　如果自己毫发无伤，那么，因为使用圣物而付出代价的恐怕是骑士长，也许每一代被选中的王族的圣迹都是由每一代的骑士长来支付使用圣物的酬劳。

　　Edgar——幸运的战士——明明是满怀希望的名字，却让人在得知真相后感到无比的讽刺。
　　女盗贼撇撇嘴，揉乱了刚收拾好的头发。

　　下午，朝圣者们满心欢喜地获得了圣女的接见。
　　圣女依旧那么慈悲和圣洁。
　　她握了每个人的手，为他们念诵经文。
　　她把圣水和祝福赐给每个虔诚的信徒。
　　最后，她告诉大家，这是她最后一次以圣女的身份来祈祷。

　　不等面面相觑的朝圣者和信徒们反应过来，Lisa提起裙角，在嬷嬷的扶持之下，优雅地走下了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