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命运交织的十五天》森林唱游

2、第二章

　　（二）
　　当骑士和文臣们都相继离开了之后，宽敞的议事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亚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桌的正前方。他低头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奏章，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于是便站起身来，踱到窗前，遥望向远方。

　　他蓦地想起了很多年前，不，就是六年前即将离别的某天晚上，当他和父亲乌瑟以及茉嘉娜一起用完晚餐回到卧室时，看到梅林也是这样呆呆地站在窗前出神，甚至连自己进入屋里坐到了书桌前都没有察觉。

　　那个时候，他当然不可能会知道，梅林正在做一个和自己有关的艰难决定……
　　应该是艰难的吧，至少他希望对于那时的梅林是这样，否则，他就太可悲了……他这样想着，不由暗暗苦笑了一下。

　　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些年过得怎样？也会时时这样想起他吗？

　　现在想来，和梅林在一起的那三年，虽然总是各种危险和匪夷所思的状况层出不穷，但绝对是他生命里最安然美好的时光，不像之后的这六年，先是四年前父王乌瑟在和莫高斯以及森瑞德国王的联手入侵战争中受伤离世；随即，茉嘉娜也因为真相败露而选择了悄然离开，当然，他也不想亲自下令处决这个自己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然后是他登基做了国王，和格温结了婚，生下了小王子……

　　此外，还有没完没了的四处征战，如今的卡梅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城堡国了，既然梅林曾经肯定地预言他会成为卡梅洛历史上最伟大的王，那他总该有点样子吧……倘若只是守着一个小小的城堡，他有什么资格流芳百世，万古传诵呢？

　　不过，他生命里发生的最大变化，还是在于自从他知道梅林是魔法师之后，开始逐渐扭转了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的对魔法的严重偏见。

　　在成了国王之后，他更是有意识地让卡梅洛的臣民们日渐学会客观地评判魔法和接纳魔法师。当然，就如同他自己的转变经历了迷茫和痛楚一样，卡梅洛人民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成了魔法师们的好朋友。但不管怎么样，如今的卡梅洛终究不再是魔法的死亡禁区了。

　　他会这样做，显然也还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私心。他还记得，六年前，在梅林离开卡梅洛城半个月之后的某天晚上，盖尤斯突然一脸郑重地来找他，说有个关于梅林的秘密要告诉他，而且，梅林临走时曾强调过，一定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能对他说。

　　听盖尤斯这么说时，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是梅林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当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直觉是对的），不过，他没想到，那一晚从盖尤斯那里了解到的事实，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梅林竟然是个天生的魔法师。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因为过度震惊而失眠的夜晚，也是在那天晚上，他想通了所有以前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比如，为什么卡梅洛每次在面临危机时总能莫名其妙地度过难关，为什么自己一次一次地险象环生却又总能安然无恙……原来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睿智，有多勇敢，有多幸运，而是因为梅林，那个总被自己呼来喝去、被自己骂懒惰的小男仆。

　　就如同他以前把做一个好国王看得太简单一样，他把别人为他做的牺牲也看得太理所当然了，直到他发现他就是登上王位都历经了千难万险、九死一生，方才知道别人对他的所有付出并不是他应得的，那都是道义，都是忠诚，都是信任……都是真心。

　　怪不得梅林要毅然离开，谁会想要一直帮一个这么迟钝、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呢？哪怕这个人命中注定要成为一国之君，甚至还有希望被后世铭记。所以，梅林定了半个月的期限，知道恼羞成怒的他即便想赶到伊尔多兴师问罪，也已经太迟了。

　　是的，第二天一早他的确去了一趟伊尔多，而梅林也的确早就离开了。梅林走得很决绝，他甚至连追问为什么欺骗自己、为什么不信任自己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亚瑟。
　　从伊尔多归来的路上，亚瑟最初的愤怒渐渐转淡，从此将要失去梅林的恐惧则渐渐变浓，不过，将心比心，如果他是梅林，好像也很难找到继续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没错，他是曾冒着生命危险救过梅林，也曾不顾父亲的反对保卫过梅林的故乡伊尔多，可那比起梅林为卡梅洛、为他做的，又算得了什么呢？所以，梅林就这样走了，而且，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当然，或许，梅林并不是责怪他不懂得自己，就只是对在卡梅洛的生活失望了而已。就好像那时，在伊尔多的那个一起睡在冰冷僵硬的地板上的夜晚，当他问梅林当年为什么离开故乡时，梅林回答的：因为在这里没意思了，他要找个更新奇的地方。

　　何况，他是个天生的魔法师，为什么要留在禁止使用魔法的卡梅洛，过那种担惊受怕又被他任性地差遣的日子呢？
　　偌大的天地，总有梅林想去的地方吧。倒是他自己，虽然生在帝王之家，贵为王储，却只能被困在狭小的卡梅洛城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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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正自出神，就在这时，大厅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兰斯洛特走了进来。三年前，在率军攻打卡里昂时，他和在那一带流浪的兰斯洛特重逢了。而且，在兰斯洛特的帮助下，他很顺利地拿下了卡里昂，之后，他们就一同回到了卡梅洛。

　　还有高汶，也在两年前回归了，如今，他和兰斯洛特一起成了卡梅洛骑士团的重心人物，也是他最可靠的左右手。是的，有些人还是回来了，这多少令亚瑟有些安慰，毕竟，这些人和梅林也是熟识，所以，看到他们，他总觉得无比亲切。

　　兰斯洛特轻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陛下。”
　　“怎么样了？盖尤斯的病情有好转了吗？”亚瑟低声问。

　　“恐怕……”兰斯洛特面有难色地踌躇着，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虽然那个德鲁伊名医的医术很精湛，不过，恐怕盖尤斯大限已到，我看陛下您还是……”他分明看到亚瑟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渐渐变得更难看了，于是当即识趣地改了口，把话锋转至对方这时会更愿意听到的那个话题上，“爱莲娜女王派来的医生已经在路上了，我想，明天应该就会到了。”

　　“很好。”亚瑟缓缓点了点头，冰蓝色的双眸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兰斯洛特，你要好好招待他。先下去吧。”
　　“是，陛下。”兰斯洛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