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rlin）（A/M）命运交织的十五天》森林唱游

16、第十六章

　　（十六）
　　当梅林醒来时，发现天光已晓，晨风呼啸着穿过墓地，在他耳边呜咽着。而之前盖在亚瑟身上的那条毛毯，这时正披在他的身上。他不由一惊，当即站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亚瑟这时正呆呆地站在盖尤斯墓旁的那棵树下，他的马旁边。昨夜他大发脾气时掷入树干的那把匕首，显然已经被他拔出收好了。
　　听到声响后，亚瑟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你醒了。”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用一种不是很自然地语气继续说，“谢谢你。”

　　看来他还是不太懂得向人道谢……梅林心想。不过，他这时感到有些疑惑的是，亚瑟想谢他什么呢？是谢他终于回来了？还是谢他昨晚没有把他一个人丢在墓地里？

　　“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累得突然就这样睡着了……昨晚，我没吓到你吧？”亚瑟走近他，有些尴尬地说，“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是有一点。”梅林点了点头，淡淡地说，“不过，也没那么可怕就是了……你更离谱的怪样，我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

　　他开始整理手中的毛毯，并收拾自己的其他行李，与此同时，还在心里酝酿即将要说出口的离别话。或许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分手之后，他们恐怕就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了，所以，他也觉得很难开口。

　　当他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走回盖尤斯的墓前，才发现他昨天摆在那里的那束野花，已经枯萎了大半。他心下不由有些黯然，他记得，昨天傍晚他在河边采摘时，它们分明还开得很娇美，没想到一个晚上就失去了颜色。

　　梅林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转身望向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亚瑟：“亚瑟，我……”
　　“昨晚你不是想问我，盖尤斯临终前说了什么，有没有和你有关的……”亚瑟打断了他的话，“怎么，今天你不想知道了？”

　　梅林不置可否地沉默着。他其实多少已经猜到了盖尤斯临终前的遗言，不过，心底深处，他还是很想在启程之前从亚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然而，他也知道，这样的愿望势必会束缚住他离开卡梅洛的步伐，所以，昨天夜里，权衡再三之后，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说，在古老的预言里，我会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还会统一阿尔比恩，不过，光靠我自己可不行，必须要有你的辅助和支持。他还说，你早就知道这个预言了。我就想，你拥有这么厉害的天赋，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地做我的男仆，原来是有目的的……”

　　说到这里，亚瑟笑了笑，“真是太伟大了。不过，梅林，你凭什么肯定我登上了王位之后，就会解除魔法禁令，会尊重像你这样的人，甚至会善待你所有的同类呢？关于这件事，你不觉得自己赌得太大……会输了全部吗？”

　　梅林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英俊的笑脸。这时的亚瑟，显然已经从昨晚的长睡中获得了能量，又变得神采奕奕了，甚至于他的智商也罕见地回升了，居然懂得捉住他的致命弱点进行绝地反击，就像他在决斗场上常常做的那样，既狠且准，毫不留情……这样的亚瑟，很少有人会是对手。他当然也不是。

　　“没错，”他缓缓点了点头，“我当初的确是因为从基哈拉那里听说了那个预言才决定出手救你的，然后接受了你父亲的指派，做你的男仆……”
　　亚瑟一怔：“基哈拉是谁？”

　　“就是被你父亲关在地牢里的那条巨龙。我一到卡梅洛，它就一直在召唤我，”说到这里，梅林也笑了，“你能想像，在被你投入监狱以及为了获得自由而被锁在菜市场让人扔烂蔬果然后又和你打了一架之后，听别人告诉我，你将来会是万世明君，而我这一生的宿命就是保护你……是怎样的心情吗？你肯定想像不到吧。”

　　这回轮到亚瑟沉默了。他当然也知道，当年他们初识时，他那轻挑自傲、仗势欺人的模样可未必能给纯朴善良的梅林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那个时候，虽然梅林确实从那位假扮成女歌手海伦的女巫手上救了他，他也没觉得自己就喜欢让傻里傻气的他做自己的贴身男仆。

　　“那个时候，那只巨龙……”亚瑟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是被你释放的，对吧？”
　　“是。那个时候，我以我母亲的性命起誓，答应基哈拉，只要它说出破除催眠咒的方法，解救陷于昏睡之中的卡梅洛城，我就还它以自由，”梅林轻轻点了点头：“没想到它太恨你父亲了，重见天日之后，居然迁怒于整个卡梅洛。当然，后来我还是驯服了它。”

　　亚瑟本来想问他那时为什么要放走基哈拉，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毕竟，他也知道，在释放、驯服以及放走基哈拉这个过程中，梅林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失去了他刚见到面的父亲。而他之所以会从小和父亲离散，又是拜自己的父亲乌瑟所赐。何况，为了拯救卡梅洛城，梅林甚至不惜拿他母亲的性命来发誓，他还能说什么呢？

　　“所以，你说得对，我以前的确是为了让魔法重回大地才决定做你的男仆，一直保护你的。否则，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觉得，做你的男仆会很光荣？”梅林又笑了笑，“以前，你是高高在上的卡梅洛王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你想像不到我在卡梅洛每天过的是什么生活。”

　　“除了你派给我的没完没了的各种杂务，每当卡梅洛举办各种无聊的决斗或者搏击比赛时，我还要被你大方地派给某个骑士或者武夫随意差遣，他们一般都和你一样粗鲁无礼甚至更胜一筹。而当你本人或者卡梅洛遭遇危机时，我还要小心翼翼地躲过别人的视线，用魔法为你排忧解难……”

　　说到这里，梅林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了，他不由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同时暗暗吸了口气，“你能想像得到那种孤独和痛苦吗？你还是想像不到吧。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可以袖手旁观，冷冷看着你那刚愎自用、不断残害无辜者的父亲死于魔法，不过，我还是忍受着魔法同类们的责难和唾弃，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救了他。”

　　他望向亚瑟，“你知道每次救了你父亲之后，我要背负多大的愧疚感吗？不只是因为我保护了一个随时有可能杀我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只要多活一天，我的一个或多个的魔法同类，就有可能要死在他手上。盖尤斯总是对我说，要用魔法行善……可救你父亲，算是什么行善呢？”

　　“你想说什么？莫非你想说，你会这样做，纯粹是为了我？我看未必吧。”亚瑟冷冷地说，“恐怕是因为你知道时机还没有成熟，如果我仓促登上王位的话，也未必会坐得稳……至于解禁魔法、开创新时代或者统一阿尔比恩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对，我并不想否认，这的确是很重要的原因……”梅林微笑着点了点头。迎着亚瑟这时有些寒意的目光，他语调从容地继续说，“但以前又是谁，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说起他对自己父亲那种又敬又爱的复杂心情的？我这一生中，只和自己的父亲短短相聚了一天，就永远分离了，所以，我很明白失去父爱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更何况，你又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我真的没法不设身处地考虑你的感受，尤其是在茉嘉娜彻底背叛了你们父子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