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行迈靡靡（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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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宜指尖掐着掌心，站在原地垂下眼静静等着他走过来，只是不想那位皇孙才到半路，身后忽然一声：“皇孙殿下。”
皇孙脚步一顿向后看去，黍离不知从哪绕了出来，身后带着几个禁军：“陛下有要事请皇孙相商。”
“皇祖父找我？”皇孙讶然，转头愧疚地朝着穗宜拱手，“早便听闻程家小姐美名，今日事急，改日孤定然登门拜访。”
他转身匆匆离开，穗宜茫然地眨眨眼，和周粟对视一瞬：“我……美名？”
周粟也跟着发懵，小声道：“难道是方才太后跟皇孙殿下说了什么？”
穗宜又眨下眼，末了，得出一个结论，一把攥住周粟手腕：“快跑。”
没跑几步，方才同皇孙攀谈的那几个贵女上前来，脸上带着笑，只是轻飘飘地浮于表面，在他们两人跟前站定的时候已经隐约带了傲慢。
“你就是先前跟孙姐姐对着干的那位商贾之女吧？粗鄙不堪，真是白长了一张脸。”为首的蓝衣少女开口，嗤笑一声。穗宜也不恼，只新奇地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跟她是一路货色，难怪如此蛮横，前几日能逃过一劫倒也是稀奇，莫非是躲在了阴沟里，没让禁军瞧见？”
“程穗宜，你——”蓝衣少女气得嘴唇直哆嗦，身侧另一个女子上前扶住她，不赞同地看向穗宜，又看看周粟：“阿粟，你父亲怎么也是个大理寺卿，你身为官家女子，与这般……这般胡来的人同处，沾上些不干净的市侩之气事小，若是哪日连累了大理寺卿……”
“这就不必张小姐担心了，”周粟抱着穗宜的胳膊笑得眉眼弯弯，“我们穗穗倾国倾城温柔可人，我跟着她有金钗玉镯，跟着你们可就只有被骂的份。何况我记着户部油水可不在少数，前些时日户部侍郎的下场……指不定是杀鸡儆猴呢？”
“阿粟，后宅不理前朝之事，你……”张小姐脸颊通红，周粟伸出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诚恳地看着她，“好姐姐，别这般喊我了，我们不过见了几面，再这般下去，你该庆幸我今日还没吃什么点心，现下吐不出来了。”
几人都被气得发懵，嘴唇哆嗦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话来，直到有人低声埋怨了一句：“皇孙殿下怎么会看上她……”
穗宜扬扬眉梢，指尖拧着袖角正准备再说上几句，余光忽然瞥见那道玄衣身影折返，靠在不远处的廊柱旁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
袖角骤然被她攥紧。
穗宜眼睫颤了下，眼底骤然蓄了泪，再抬眼时一双眼已经被雾气盈满，看得几人都是一愣。
“我们同为萧小姐宴请之人，不过是借着赏花宴一聚。我与皇孙殿下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连他名讳都不甚清楚。何况我本也自知出身低微，不敢与诸位权高位重的姐妹争锋，何故如此咄咄逼人……若是相府不肯迎我，我离开便是。”
“就是啊，泥人还尚有三分火气呢，张姐姐与萧小姐向来交好，若请我们前来是为羞辱，这赏花宴不待也罢，走穗穗，我们现在就去找萧小姐问清楚！”
周粟拉住她的手，穗宜抬起衣袖掩面，哽咽地点点头跟着她走，在远处看着这场闹剧的人终于站正身子，迈步朝这边走来。
“何人如此放肆，在此地辱相府名声？”
黍离在人前倒是一副衣冠禽兽的做派，声音冷沉，一只手抓着腰间佩剑，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场上骤然寂静，无人敢应。
穗宜止了脚步，手还抬着未放下，只露出一双泪盈盈的眼，灼灼盯向黍离。
片刻，在她将要失去耐心之前，张小姐柔柔弱弱地开了口，轻声道：“程家妹妹也只是初来相府，不知轻重，一时便说了些赌气的话，并无恶意，统领念在她年纪尚浅，还望莫要计较。”
“张小姐说的是。”黍离原本冷冰冰的神情松快了些，垂眼看着她，张小姐头低了低，正要开口应声，黍离便漫不经心地补上了下一句：“既如此，不如张小姐来替她承罪？”
张小姐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幽蓝瞳眸又连忙垂下眼，咬牙道：“统领是为陛下做事，何必插手内宅之事……”
黍离轻笑一声，抬眼去看盯着他的穗宜，边道，“周小姐说得在理，张小姐到底与萧小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出言不逊，伤得可不止是张尚书的颜面，怕是连着相府也要遭累。陛下事务繁重，臣岂能让人这般轻易扰了前朝安宁？”
“统领此话言重……”
“张小姐方才可不是这般。”
“阿粟，”见目的达到，穗宜也懒得在此地多待，放下手低低唤周粟，拉住她的手温声道，“多说无益，张小姐既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便劳烦统领替我告知萧小姐一声了。”
她牵着周粟要走，黍离顺势道：“萧小姐眼下正与太后一处，稍后知会便是。臣送穗宜小姐出府——也免得再有人口不择言，在穗宜小姐面前污了相府清白。”
剑出鞘半寸，银白的剑身在日光下亮得烫眼，张小姐难堪地站在原地，身后几人却是不敢再说什么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黍离持剑跟在穗宜身后，直到除了相府那半寸剑身才被压回剑鞘。
穗宜没看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翻出马车上常备的点心狠狠地咬了一口。
“慢点吃，小心噎着，”周粟拍拍她，一边又郁闷，“黍离这禁军统领是干什么吃的，能养出这种女儿的人家能送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居然还都能在人面前乱晃，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还是少了几个的，”穗宜咬得狠，但还是细嚼慢咽，过会儿才轻声道，“今日过后张家不会好过。莫要忘了，太后与大长公主皆在此地，岂会真的纵容院中那群人乱来。若是把一个惹是生非的孙媳妇引进门，哪里能服众。”
“那穗穗你方才……”周粟懵了下，下意识开口，对上穗宜弯起的眉眼后又恍然，“是不想让太后过于关注你？”
穗宜颔首。
要闹，要让那群人对她失去兴致，又不至于走到厌恶的地步。何况当时还有黍离在，稍加利用就能少费些口舌，何乐而不为。
“至于皇孙那句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太子妃看他看得紧，哪里会真的容忍他来见我这商贾之女。这等宴会实在无趣得很，再也不来了，回家歇着去。”
穗宜打个哈欠，困顿地阖起眼，周粟深以为然，跟着她一起倒下去，等到程家门口才分别。
穗宜本是想留她，周粟嫌困顿朝她摆摆手，她便只好自顾自回了院中。
晴雪要去与周璟回话，穗宜遣散屋内众人，倒在贵妃榻上阖眼小憩，额间却泛起疼来。
就不该出门，吹了风又动气，果然犯了头疾。
穗宜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绸布，正想喊人来按一按，一双手已经压了上来，有力的指腹按住穴位一点点揉捏。
哪个大逆不道的敢不经她同意就进屋。
穗宜迷迷糊糊地想，又懒得起身去看，便干脆埋着头纵容对方按摩，疼痛换做舒爽，贵妃榻软得让她犯困。
不行。这么睡过去身上该难受了。
最后一点清醒意识让穗宜打个哈欠，她按住那只手，含糊道：“行了，出去找晴雪领赏吧，我要睡了。”
“穗宜小姐就没有东西亲自赏臣么？”那双手的主人开口，不等穗宜反应便逮住了她的手，扣紧。
这个姿势实在难受，穗宜瞬间清醒，蹙着眉失了午睡的兴致，冷声喊他：“黍离。”
“臣在。”
“滚出去。”
“恕难从命。”
屋中铺满了软毯，听不到脚步声。穗宜只能从他手的动作感知他位置的变换，从身后绕到她面前，稍松开劲，给她留了转身的空间。
蓝眸近在咫尺。
“知道不听话的狗会怎么样么？”穗宜甩甩手没甩开，定定地看着他，“扒了皮，扔进乱葬岗去。”
黍离又挨她近些，抵着她鼻尖，低笑：“有用的狗，小姐也要现在就扔么？”
“多浪费啊……”
“这点浪费，近乎于无，”穗宜仰着头避开他，“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还有愿意来送死的人。”
“一时半会儿可不会再有第二个禁军统领。”
黍离抓她抓得紧了些，穗宜蹙眉，神情依旧冷淡：“我不介意再等一个六年。”
“那小姐养几个，我就杀几个……如何？”黍离将她压紧，唇快要贴上脖颈。穗宜曲起腿挡住他的靠近，面无表情地盯着，眸中已然多了火气：“黍离。我真该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不急，”那个将落不落的吻最后还是贴在了她的颈侧，痒得穗宜抖了下，听他说，“事成之后，小姐想要怎么扒，从哪扒，臣亲自操刀讨小姐欢心，如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