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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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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宇!
我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他,我不知道他事先知不知道是我要到他家中寄宿,但,无论是与否,他的态度,一定也是不欢迎我的。
那双锐利的眼,依然满是杰骜不驯,望着我的眼神,跟白天在学校时一样全无变化,我的心脏微微一痛,低下头。
“阿峰,来,见过依依,她就是徐伯伯的独生女儿,会在这里住下,你们同一个学校,可要多多照顾依依,别让她给人家欺负过去啊,知道么?”林伯伯英俊的面孔上满是温暖的笑意,同我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想必是从爸爸那里听到了我格外怕生腼腆的事,特意放轻声音,不过,他的声音本来就极有磁性,不会让人觉得不安有威胁感的。
“依依,需要什么尽管跟伯伯说,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好了,如果阿峰不帮你,要同我讲,我可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林峰宇却在此时哼了一声。
换来林伯伯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半带笑地说道:“抗议无效,谁叫你这小子太不听话,自然没有女孩子可爱乖巧了,峰。”他最后那个字压低了声音,我偷偷从眼帘下望去,不由得暗中吃了一惊,这林伯伯还真的如妈妈所说的是一个精明厉害的人物啊,明明就还笑着,但眼神却凌厉可怕,就在他看向峰宇要得到保证的那一瞬间。
果然,大人的世界,很不好混,爸爸如此,妈妈这样,林伯伯也一样。
那么,在父母眼中派不上用场的我,是不是与他有些许相似?林峰宇,会觉得在这个家中受到镇压透不过气来吗?
不,我暗暗摇头,那小子啊,气焰嚣张得很,光是看到他在学校的旁若无人的气势,便知道他与心理有阴影的问题儿童拉不上关系了。
正想着,却接触到对方一记警告的凶巴巴的眼神。
吓得我马上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快到胸口了。
他还是-----不喜欢我啊。
那夜,丰盛的晚餐之后,我被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林伯伯说,新换环境,应该早点休息,适应一下,并没有留我谈天,相比较之下,就比某人更细心体贴了。
我的房间是在二楼,四十平方的空间,地上铺了厚厚的湖绿色的毡,窗帘是水蓝色的,两侧还挂着有水晶翅膀的铃铛,开口时带动风便听到清脆的风铃声噹噹响,整个天花板是浅浅的蓝,灯是润白色的,映衬得整个房间如被蓝天大海拥抱,给人一种极为舒畅自在的感觉。
目光扫过梳洗台,嵌墙的巨大衣橱,立地书柜,还有足以让我在上面翻滚几圈的床,水蓝带粉边的床单,有着可爱公仔卡通图案的被,放在枕边的当抱枕用的毛茸茸小狗,我不得不说,准备真是周到。
推开临窗的门,是一个阳台,放着十来盆花草,枝叶舒展,粉红嫩绿,看着就觉得放松,更何况,那里还有一张藤制的宽大的躺椅,躺下去可以随意转动,仰望明月星空。
我抱起小毛狗,试着躺在上面,调整下姿势,唔,果然不出所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真好。
看来以后我可以在这里看书、喝茶,这里给人的感觉很高尚,就像是上流社会的感觉,自然情调极好,而且,很可能会成为继洗澡之后的第二样癖好,不过,真是那样的话,以后离开时,是不是要央求林伯伯将这个送给我呢?
面孔埋在茸毛中,已是三月了,但天气还是有点冷,对一般人而言是有点冷,于我,就是很冷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生在热带,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怕冷?夏天都得盖丝被,最最讨厌的就是冬天,窝在暖融融的房间多好,一出门便得全副武装,从头武装到脚,哪里也不可以放过,如一个活动毛球,走一步也麻烦。
所以真是羡慕那些男生啊,今天居然还可以赤膊上阵打篮球,那些热量不知道可不可借给我?
一想到那些男生,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
林峰宇-----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眯眯眼,轻轻地唤:“林----峰----宇----”
“叫我的名字干什么?”冷冷的声音近在咫尺,骇得我几乎跌倒,什么什么嘛,几时有人走近我都不知道的?这里是淑女的房间,是外上止步的重地啊,怎么怎么有人会不懂礼节不敲门告知便来吓人呢?我快变口吃了:“林林、峰峰宇-----”
他居然还挺不屑地说:“胆量真差。”
谁害的?
“有什么事吗?”故作不介意,我抱紧毛毛狗,扬起脸,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一抬脸,便发觉那家伙的脸很近,近得可以看清那张脸是如何的俊朗,那双眼明明就是很冷,却让我浑身发热,冷意早在他的眼光下不走光光了。
怦怦怦,几乎要捂住胸口,免得让别人听到那急促的心跳。
“我告诉你,别以为仗着我爸爸疼你我就会让你三分。”
什么,我听到什么了?
眨眼,再眨眼,我有表现出什么类似要人家礼让的如玻璃脆弱的样子吗?我不多话不卖笑可不代表我是需要好好呵护的温室娇花啊。
还有,他是来威胁还是讲道理的?
“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干涉生活,或是强制要我做什么,尤其是来自老爸的命令。”讨厌啦,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双手要撑在藤椅两边,这样等于我是让他包围着了,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简直就是,让人窒息。脑袋乱烘烘地,听得到,却很难理解。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
他诧异地瞪着我,仿佛有点困扰,喃喃道:“这样还不明白?真是笨蛋。”
才、才不是。
我抿抿嘴,捏紧拳头,才想要申明什么,他却直起腰,骤然离开令得热浪降冷,好失望,我悄悄缩了缩,听到他冷淡地下结论,道:“我的意思是别想要在学校得到我什么特别照顾,我与你没关系,受不了的话便跟老师或是家长告状哭诉吧。”
真是有够恶劣的个性。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终于能吐出一句忘记说却必须说的话来:“你,你还-----没有道歉不请而进呢----”
关于那个特别声明,第二天我就亲身体会到了。
林伯伯特别要求第一天上学,我们要一起出发,我就知道,林峰宇不开心了。
他说过最讨厌别人强制要求他做什么,尤其下令的人是他爸爸,我昨天就已听说过林峰宇对于机车的热衷,每天上学都是骑着他的宝贝机车,风驰电挚,轻易不让人接近,而今天,居然要被迫坐轿车与我同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会将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但这又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虽然,心中有一点的窃喜。
一路上,他什么话也没说,保持最高品质静悄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是那副永远不变的酷样,如果他戴上黑色墨镜,我敢担保,他会被误认为明星引人注目,实在是不得不承认,林峰宇,是我所见的最最英俊的少年。
同时,也是最最不屑做表面功夫有棱有角的怪人。
他有林伯伯那种形于内的冷峻精锐气势,不过,五官却继续了林阿姨的精致。
我还没见过林阿姨,但看过她的照片,一家三口的生活照,笑得甜蜜的女子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不过,林伯伯眼中不容错认的深情与林峰宇脸上淡淡的暖意却绝对是因她而起的。
我羡慕她,她不像妈妈,有这样的母亲,林峰宇一定很幸福吧。
她一定,能容许纵容儿子的特立独行,不会强制主宰他的人生。
当我和林峰宇一起下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们班级的同学。
在那么多双惊异的说不上友善的眼睛中,我看到了不太妙的未来。
比起昨天来,还要感受到那种压力。
昨天只是同桌,便让我承受了班级上全体女生的嫉妒的目光,现在,那目光的火力指数更是直线上升,尖锐得如同要在我身上刺穿个洞口来。
到底那家伙有什么过人之处仅是一个同桌便能成为全班公敌?纳闷,我知道他功课好,成绩好,长得比校内任何一个都好看,但那种冷漠的嚣张个性哪里会受欢迎了?又不是我要坐在他身边的,与他一同上学也不是我的决定,为什么无凶没事,偏生是我遭受到万众瞩目的待遇呢?一点也不公平嘛。
尤其那家伙连眼也不看我一下,完全无视我被人盯紧莫名不自在的窘境,说不上幸灾乐祸,但置之度外是肯定的,一个铁石心肠不晓得怜香惜玉的混蛋,我在心中偷偷骂一句,怀疑他是在报复这一天的同坐同行。
当然,他不屑看我,阻止不了我偶尔偷偷瞟他一眼,哎,长得好看真是罪过啊,只是单纯地看着,都会让我呆了一呆,要到身后的同学哼了一声才回过神,赶紧掉个视线,我可不是一见到帅哥便犯花痴,只是,只是一时忍不住嘛。
不看白不看,都因为他受到不公平待遇了,枉担了虚名,多不划算。
不过,林峰宇还真是贯彻了沉默是金的格言,整堂课都没有出声,老师也没提问过他,一下课,他长腿一伸便走得不见人影,被丢下的我,理所当然地迎接不怀好意的关心。
“徐静依,你跟林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好奇的问话,脸上却是玩味的笑容。
“徐静依,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来上课?”这一个声音生硬,仿佛带着怨气。
“听说你们还住在一起,你是他的什么人啊?”至少这个,软软的语气,就如从前对我有所图谋居心不良的某人,总是笑着,心中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徐静依,我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他不是你碰得起的人。”最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个悍然霸气的声音了,我悄悄抬眼看她一眼。
叽叽喳喳,好烦啊,她们就不敢在他面前直率地表达出意见,非得等到他走开了才跑到我眼下进行威胁利诱,说真的,我很讨厌这种事。
“我爸爸和他爸爸是好朋友,我只是借住在林家而已。”轻轻地,怯生生地,我说出了事实,只是这样而已啊,别的关系,一点也没有。
她们所在乎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会特别照顾我的,有什么可嫉妒的?
那个说得最大声的女生,叫莫樱烈,眉目灵动,气焰特高,拍拍我的桌面,凶巴巴下令:“反正,不允许你跟他说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样子欺骗人,乖乖地不要有非分之想,日子才好过,知道吗?要不然,我就让你后悔转到这个学校。”
那她干嘛不直接同林峰宇说?
我垂下头,陌生的人太过接近会让我紧张,不适应,这种明明就不熟悉却欺近的体温,我咬着唇,感觉胸口有点闷,却不出声,也不摇头或是点头。
头发一阵痛,有人拉住我的头发扯动着,我挣扎着,疼啊,“放开我-----”
上课铃声响起------
所有人嗖地原地坐好,我愣愣地摸着头发,眼眶有点热,被拉疼得水气蒙蒙了。
林峰宇的眼光在我面上一掠而过,眼中闪了闪,本来并不觉得委屈,但被他一看,竟是鼻子一酸,赶紧忍住那泪意,才不要在他面前掉泪。
可是,什么也没有说,那家伙问一句也没有,连一声礼貌性的问候都不肯。
昨夜那最后的话浮现起来:
别想要在学校得到我什么特别照顾,我与你没关系,受不了的话便跟老师或是家长告状哭诉吧。
他----早已预料到有今日的情况了吗?他是不是在想,我连一个星期都呆不下会快快地落荒而逃?
才不要如他所愿!
吸了吸鼻子,将注意力集中在讲课上,我就是,不想看到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说着“我早就知道你会受不了”的话语,不想要让他看轻。
好在我的基础打得稳,听课并无困难,老师讲的是我预习过的内容,一个上午下来,我可以预计到未来的学习不存在着严重障碍。
中午,是在学校的学生食堂吃午餐的,林伯伯说如果吃不惯学校的伙食,会给我预备便当,不过,听说林峰宇的午餐都是在食堂解决的,就算有人送他爱心便当也不收下,不知为何,听到这件事我居然觉得有点欢喜。
呸,那家伙喜不喜欢收别人的便当与我有什么关系?
学生餐厅有四间,任人选择,格局摆设各有不同,我来的这一间,一眼望去宽敞十分,足可容五百人同时用餐,洁净明亮的餐桌长长地蜿蜒,地板光可鉴人,落地长窗全部打开,不时有微风吹入,传送来淡淡花木清香。
学校的第一餐,该怎样形容呢?
我将其归纳为彻头彻底的灾难!
我没有想到,高中生还会如此玩幼稚的把戏。
有人伸出脚,绊了我一下,手上的餐盘,脱手而飞,一地饭菜。
眼角瞟到兴奋的尖锐的讪笑,我便五体投地来一招平沙落雁了。
在尖叫声中,我几乎想钻到地洞去,我就那样凄惨地趴在地板上,衣服都脏了,耳边先是听到惊呼声,接着是哄然大笑,面上好热,耳朵也烧起来了,嘴唇嚅动着,灰暗的世界在我眼前倾倒,这样的情况下哭出来是不是被允许的呢?
从来,从来没遇到这种恶意的事,围绕在我身边的人,因为爸爸的缘故,总讨好我,小心地呵护备至,这种出糗出丑难堪的事,哪里会让我碰上?
一瞬间,在此时此刻,我脑中浮起的脸,想要喊出来求助的名字----
竟只有那个人,……林峰宇,你要哪里,你看到了吗?为什么不来救我?
-----凭什么,会以为他有义务向我伸出援手?
笑声渐歇。
一双稳定有力的手拉起我。
眼前雾蒙蒙地,我抬起头,却失望,不,不不,不是他。
那制服的颜色,是高三年级的,是一个温和斯文的陌生男生。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一身的零乱菜渣油污,面无人色。我十指交扣,紧紧抿紧唇,却止不住身子发抖。
衣领沁入汤水了,黏腻得好难受,想要换掉衣服洗个澡。
但我不动,动弹不得,眼光疯狂地四下搜索-----
那个人呢,他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看着我?
我找不到他,看不到他,寻不到他。
在更衣室换上冲洗过后,备用的校服,我仍然因为一路走来那些怪异的看热闹的眼光而觉得羞耻,做错的明明就不是我,为什么却只是我一人承受异样的眼光?为什么只欺负我一人?没人承认绊倒我,但我知道,肯定是班上的人。
因为我没有肯定地答应再也不跟他说话不看他。
这是一个教训还是警告?我不知道。
要屈服还是要暂时忍耐,我也茫然。
不被欢迎,这种滋味我不是早就知道且信悉了吗?即使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花在我身上的精神,也远远少于他们对工作的热忱积极,只会要求我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会给我礼物补偿,但偏偏我最想要的却得不到。
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开口向他们要求什么了?不再要求他们抱抱,不再要他们陪我去动物园,就算是在生日那一天得不到一个拥抱一句生日快乐,都已经习惯了,只要做到他们要求的那个安份的乖巧的孩子就可以了,没有期盼,就不会有失望,真正要的,说出来也得不到重视,只会被疏忽,那么就放弃吧。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
为什么,眼泪还会噗噗往下掉?
抹也抹不干,一串串地,丢人地往下掉。
大力地拉开门,不要再想了,那些事,我才不在乎!
丝毫没有料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等于是扑入他的胸口。
肩头被抓住-----
我仰高头,往上望,望入一双又黑又亮又冷的眼眸,不止是冷,闪动的光芒,是难以辨认的幽暗怪异,眼光在我身上前后左右上下扫了一遍,慢慢松手,秀挺逸飞的眉皱了皱。
“你哭了。”
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我闭紧嘴,被他碰过的肩,辣辣地热,半边身子都麻了。
“撑不下的话,别逞强,认输算了。”还是那样冷漠的话语,叫人火大的无所谓,但那表情,他看我的眼神,却让我胸口发热,不知怎地,眼眶红了之外,面颊也红了。
“我不认为今天的事会是结束,但,我没有义务插手,那是你与别人的事。”他的眼神让我发热,他的话语让我发冷,我知道,他不会为我挺身而出斥责别人或是宣告别人不许动我,林峰宇的性格就是那样,别人的事,他没有兴趣参与,我早已知道,顶多他只会碍于家长的面子保证我的安全,但,其他的就不在他愿意承担的范围内了。
要不要认输说再也不与他说话不与他同上学放学?
林峰宇退了一步,淡淡道:“流泪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讨厌软弱的人。”
再不说什么,他消失在我的眼帘内。
微微苦笑,掩住眼睛,我想哭么?眼泪如果没人疼惜的话,全是浪费。
想要离开,眼光却停在椅上。
是个饭盒。
还散发着热气的快餐饭盒。
我怔住了,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个,会是林峰宇特地为我带来的饭盒?他几时知道我趴倒没午餐吃的事?他为什么会帮我买便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啊,笨蛋才会拒绝他的好意。
眼角犹湿润,我却笑了,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我,是不会认输的,才不会因为同学的无理取闹而退缩拱手相让自己的尊严。
奇怪,林峰宇,关我的尊严什么事啊?
午餐风波过后,我严阵以待,但整个下午却没动静,直到放学。
我被临时委任为今日的值日生。
林峰宇从我身边走过,眼光轻轻一掠,有难以察觉的笑意,却没说半个字,径自离开,我猜他不是直接回家便是跑到其他地方玩,比如打球什么的,反正我就是被抛下了,哼,酸溜溜地低哼一声,亏我中午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说不定,那个便当根本就不是他带给我的,也许只是个顺水人情,又或者是别人忘记的。
林伯伯还满期待我们二人同出同返,看他怎么向他老爸交代抛下我的事。
就这样,明知道是全班加在一起搞鬼,我也认了,乖乖地打扫卫生,将那些恶劣的人当成垃圾清除。
呜!我不要做灰姑娘,老是让人家欺负啦。
我忍,我再忍,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可是,当我推开储物柜时,面色都变青了,一只老鼠脖子上被打个蝴蝶结,张大双眼望定我。
我是吐光光了才回家林宅的,摇摇晃晃进门,林伯伯还没下班,可能是有应酬,林姨一脸慌张地扶着我坐下,口上念叨着,又急急盛了碗热的绿豆汤来,可是我的手发抖着连碗也拿不稳,柏姨只好一口一口地喂我。
“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回来啊,依依到底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小峰也不多照顾------”
不能指望那家伙。
我咽下磨牙的声音,我要吃多点,身体好好的壮壮地才不怕人家再使什么诡计,我要让林峰宇收回他的不屑,我才不是那种轻易地放弃,什么也不做就退缩的人。
就算本来有打算退却,也在看见那个便当之后改变了。
想要留下,想要让人家真心接纳,本来就要靠自己的力量。以前我只是得过且过,就算接近我的人只是看在爸爸的财势上,也不介意,没有做过主动争取,可是,我来这里上学,遇上了林峰宇,就是不想让他看低。
那冷漠的傲慢的眼神,简直就让我睡着了也会梦见。
想要看到那双眼中,有不一样的神情。
可不可以,让我有一点期望呢?
抱紧小毛球,我缩成一团。
那一夜,我梦见的,还是冷冷的眼眸。
隔日,幸运并没有光临我。
和林峰宇一同上学,接受许多羡慕的注目礼,心中不是不虚荣自得的,就算射在我身上的眼箭不好受,还是不想分开上课。
林峰宇依然沉默,走得并不快,至少让我可以不必小跑也能与他并肩同行,我暗暗欢喜,这或者说是一种少见的体贴吧,林峰宇,还是有可取之地的嘛。
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来还是不十分熟悉,二来他无意交谈,我不好意思独唱,所以犹豫了片刻,仍是静静地跟在他身边,走几步,便抬头看他一眼,一百六十二公分的我,对上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的林峰宇,只能以娇小来形容。
想不通,只是十七岁,他怎么就长得这样高了?而且还有持续长高的可能,不会三年后又成为一个姚明吧?高得有点恐怖,找女朋友也不易,而且头重脚轻,多不方便啊,还是这样就可以了,如果我再长高多十公分,二个人上街,就不会显得唐突,会顺眼许多的,唔,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多喝牛奶------
只不过,我慢了一拍地停步,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高不高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配合他长高?
为什么会有以后一起逛街的想像?
因为想着自己的心事,所以,其他诡异的地方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踏入教室,才呆了一呆,不由得倒抽口凉气,天呐,昨天辛辛苦苦的打扫结果,居然全是白费?
白板上黑迹斑斑的,白板笔散落在地,教室纸团东一团西一堆,窗口不知几时贴上了极暴露的海报,最后面,一张椅子塌成两半……
不单老师的脸黑了,我也出不了声。
这这,这绝对是诬、陷、抹、黑。
喊枉不知有没有效果?
“徐静依,你不愿意值日,可以说出口来,有什么为难之处同学可以帮忙,但为什么这样任性明明就答应打扫卫生了却什么也不管不理就回去?你知不知道这是极不负责任,是对整个班级荣誉的践踏?”
冷冷地数落指责的,是樱烈。
我可以说我做完了是有人陷害我的吗?有谁会相信?我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有完成任务?
“我-----打扫完了才回家的。”不想什么也不说任人误会,就算不信,我仍要说出来,不愿吞下恶果。
尤其不想那人认为我一点也不认真负责。
“你撒谎,我昨天明明就看到你离开后教室都还是一团乱的。”有个男生大声说。
我四下望,只看得到怀疑的不善的看好戏的目光,没一人是同情的,老师的脸上也是痛心疾首,而林峰宇,他侧着看向窗外,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冷淡如初。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听到他如是说。
“我没有不负责任。”我咬咬唇,才第二天,就给人家不可深交的印象,真是讨厌啊,“但这确是我的疏忽,我愿意今天再当值日生。”
主动说出来胜过被老师责罚。
老师凝视着我,似在估量什么,隔了一会,说:“好吧,没有证据说明昨天发生了什么,徐同学就多值日一天好好完成任务吧。”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只要林峰宇的魅力不消退,我的麻烦,就不会有完结的一天。
除非,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有人为我说话,可是,我实在不想花费心机去讨好别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有想过,但要行动起来,却不是很情愿,第一,要与别人熟络亲近便得多多接触别人,我必须落下心力去观察并取得对方好感,太费事了,我也生怕别人拒绝我,一次还没事,但二次三次如是,可就大大打击我的信心了。第二,我不愿意她们只是因为我用礼物才肯亲近我,第三嘛,不想让林峰宇以为我就会使手段。
大人真是麻烦,就算是高中生,为人处世,也不是功课好就一切OK的。
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下一次的中伤呢?
中午,我见识到了什么是光明正大的排斥。
端着午膳要坐在空位上,那里明明就有三个空位,但,樱烈眉一掀,不客气地道:“这里有人坐,没有你的位。”
此路不通,自然要另觅他方了。
我乖乖地走开。
但我猜樱烈那群人在校内影响力不小,这么一个餐厅,竟然大部份在她的控制之下,我才走到另一桌,那些人接到信息,齐齐开口不方便没位置。
摆明就是要为难我刻意发难。
难道叫我站着吃饭,还是要跑到另一边去试试运气?
还是到另一家去吧,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位置坐下吃饭,樱烈再厉害也不能整个二年级都服从她的掌握,我半低着头,向外走去。
然后,倒霉的事又发生了。
某个冒失鬼,从背后同我抢时间,力道太猛一时收不住势的结果,就是撞着我,本来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我手上还端着东东,所以,冲撞的结果就是我的可怜的午餐又一次报销掉了。
哐啷一声,饭菜四溅。
“对不起,对不起-----”道歉声不能赔偿我的午餐,不能让我一听就肚饱。
看着那一地狼藉,我想,明天开始最好是自带便当上学,再也不在这餐厅用餐了。
“我请你一餐好了,对不起嘛,你,你------你别哭了------”
哭?
我一呆,我哪里有哭了?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让我掉泪?
可是,明明,对方的惊惶就是真实的,摸摸脸蛋,居然有湿湿的痕迹------
我,居然在众人面前,被疑似因为午餐撞飞了而伤、心、得、哭、出、来?!天呐,我的脸面啊我的自尊啊我的淑女气度啊-----
一支手指爬上我的面颊,动作不算温柔地擦拭去泪水,顺便在我的下巴一抬,泪眼模糊中,我全无形象地张大嘴,不是眼花吧,我看到了什么啊?
林峰宇,那个嚣张冷漠的家伙,居然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眼前,还帮我抹干眼泪?
等等,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为证,我的荣誉,我的清白----
没等我想出如何应对那些哗然的惊叫声,便让他牵着手朝外走了。
更让我怄气的是,我居然没有大力挣扎,就这样暧昧不清地随他走了。
林峰宇带我到体育馆后面的小山坡,榕树下的石亭,变戏法似的,递给我一个三层式的饭盒。
他不会是特意帮我买的吧?难道说,他是为了帮我解围才出现的?这个举动表明了什么呢?我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没事,没事,他只是良心发现而已。
“谢谢。”还是忍不住地脸红了。
他讶然,然后笑了,我第一次,看到林峰宇的笑容。
明亮,耀眼,如阳光直射入心,同时又温柔地悸动着,我不知所措,这种感觉,这种快要昏眩的感觉是什么?心脏忽然就涨得满满的,同时又慌乱地怦怦跳,想要避开他的笑容,却又动弹不得,又是欢喜又是惶惑。
一定是,太阳好大的缘故,烧得脑袋不清不楚。
“这是爸爸叫人送来的,是你的便当。”
啊?呃?他在说什么?
我的样子一定是傻傻的,因为他忽然伸出手揉捻我的头发,眼光很特别,轻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特地为你留的午餐?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有特别的意思?”
难道不是这样?脸上好热,眼光无法自制地追随他,却嘴硬地嚷:“你才不会这样好心,就算会这样做也是为了向伯伯交代------”
吓了我一跳的是,林峰宇的变脸速度,马上又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酷相了,但说出口的话足让人跳脚:“你掉泪的样子,脸红的样子,被人欺负的样子,还真有趣。”
这张口结舌,彻底无语了。
这家伙说的是什么话啊?有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说的吗?有趣?被人欺负的样子很有趣?能让他觉得有趣?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在餐厅那样拉着我离开,这下,谣言一定满天飞了,和他同桌,同住屋檐下,又同车上学,还同进午餐,说是毫无关系,谁会信?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而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说,我被人欺负他觉得有趣?
我抖着唇,怀着万一的希望,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故意在众人面前拉我造成误会吧?”
他双手插入裤兜,说不出的好看,玉树临风,我只能想到这个词,“故意?不算是吧,但他们要这样误会,我也没办法。”
绝对是个恶梦,他怎么可以不当个白马王子救我反而落井下石雪上加霜陷我于不义中?
仅有的绮念也消失了,这家伙,绝对不能寄以厚望啊。
“你,你必须负责向大家解释-----”
林峰宇耸耸肩,闲闲道:“老爸关心你,特地叫人送来饭盒,刚好你的也没了,我顺手交给你,便已尽了本份,其他的,不在我范围内,我可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
这这,听起来他挺无辜的全是别人的自以为是。
我就这样,找不到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可恶的潇洒姿态离去,呜呜,什么二人世界甜蜜进餐,全是白日梦,这下好了,怎么对那些本来已没好面色的娘子军解释啊?难道要背着这虚名一直黑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