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同门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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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呢小謇，怎么会没钱呢，这么大的事你夫家岂会不知？”
孟晏顺着话看回去，出声的姑母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捂上不去看她。
一通比划，她同她们谈着条件，说要先等丧礼结束再去取钱，遭了众人反驳。
“这谁能说得准呢？丧事结束，你翻脸跑了去，我们上哪寻你？”
“何况不只丧葬费用，单是把你请回来，就多花了我们不少钱呢，不然这寻常百姓的家事，怎么能传到达官贵人耳边？”
眼见撕破脸了，族亲也不再装，把事实撂了出来，往门边一站伸着手。
孟晏虽早猜出会发展到这步，可白事当前，亡者为先，没想到她们还是张得了口。
她与母亲该是直直望着的，一条路的距离，中间却横插了这么多人。
在院里扫了个遍，两道最该出现的身影迟迟未见。
“别找了。”尖嘴猴腮冲门口喊着，指了指堂屋，“你爹和你妹妹身为至亲，在棺前送人呢，谁跟你似的，亲娘走了，门都进不来！”
孟晏袖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她是没带钱，不是没带旁的东西，若非母亲看这鸡飞狗跳大半辈子，她想让她安稳离去，今天就是闯，她也绝不会被困在大门外。
无言对峙中，她仰面闭了闭眼，从急促的呼吸里缓来几口气，疲惫地睁开。
回谷一趟再赶来，应是来得及吧，不过是同母亲说话的时间短了些，总好过没有。
拿起墙边挂满雨水的伞，几道轰鸣从天而降，雨似乎比来时又大了，浇得她心里翻江倒海。
正要回身而去，忽见族亲喜出望外，瞪大了眼睛朝门口涌来。
“晏晏。”
柔声自雨里传来，像是隔了很远，孟晏执伞微愣，在人群后渐渐转了身，一眼瞧见了被簇拥的越朗。
他亦向自己看来，间了许多人，看不清神色，只模糊看到紧皱的眉心。
恍惚片刻，孟晏以为是淋雨发了热，直到他辟开人群走近，那股喧闹随之移到身旁，她才认清面前的就是现实。
越朗没再开口，倒是他身旁跟着的众仆将亲戚们迎了去。
孟晏仔细瞧了眼，这哪是仆人，分明是他门中师弟，个个扮作了仆相，还架着些锦缎珠宝。
“小謇啊，姑母就知道你爱开玩笑，早说侄女婿跟在后边，咱不都坐下喝上热茶了，哪还用吹这凉风啊。”
越朗和善止道：“晏晏是我师妹。”
“叫师妹多生分啊，都是自家人，不用分的那么细。”
一位管家扮相的师弟从仆群里走出，打断了她无用的扯亲，扬手点了点满地财宝，懒得掀起眼皮，道：“这些物什放在哪里，有劳带路。”
趁众人支吾商量，越朗拉起孟晏大步穿到院中，压着声音快速道：“来之前无意听了你家情况，猜到你走得急，只好出此下策，个中过错以后再议，你先解决要紧事。”
孟晏点头，反手用力扯过他，领着他往堂屋走去，忽然地力道使越朗手中的伞歪了下，很快被他扶正，遮在孟晏头顶。
两人迈过雨地，湿哒哒止在屋前，堂屋烛火自门槛燃到内里桌上，经他们带来的风一扰，齐齐向里偏去。
屋内，林韵跪坐在地上，林宇在椅上抵头暂憩，听到动静，不约朝门外看来。
越朗是生人，又被伞挡得严实，他们一时之间辨不出，但对孟晏可算是等候已久。
“小謇，这位便是贤婿吧！”林宇扶着椅子直起身，冲地上的林韵使了个眼色。
林韵忙从地上站起，腿麻之下往前扑去，眼看要摔上越朗，孟晏伸出只手一把将她拉回，越朗则侧身向孟晏身后避去，本该混乱的场面轻松得到控制。
“姐姐，姐夫。”林韵低着头躲开。
“两位慎言，晏晏三年前投到我门中学艺，我二人是师兄妹，此次见她来得急落了东西，我来补送。”
林宇尴尬地咳嗽两声，走到屋外同越朗攀谈，林韵乖乖跟在两人身后，屋内空了下来，檐下却拥挤异常。
越朗略过蹭到身旁的林氏父女，同孟晏道：“晏晏，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有事随时找我。”
言下之意是由他拖住林宇和林韵，给她和母亲留好独处空间。
正合了林宇心思，他忙向烛火震颤的空屋比划着，“是啊小謇，你和你娘感情最深，不是想多陪陪你娘吗，快去吧，过了今夜，可就……”
不等他说完，孟晏很轻地朝越朗点了下头，转身踏入屋中。
屋内寂静，只有沿窗而过的风声和偶尔飘来的人语，烛火翻飞中，孟晏到棺木前慢慢跪下，生怕不小心扑灭了它们。
她讲心里话倒不用顾忌什么，不能出声，自是不怕闲人偷听。
风过了几次，蜡油积在地面几层，她和棺木一如进门时静静望着。
身后响起阵关门声，孟晏尚没回望，便听来人轻声道：“人都散了，你且放心。”
说罢，越朗径自走到窗前，抬头观着今夜的天，淅沥小雨仍在落着，那里本该有一轮圆月。
孟晏知晓越朗自觉打扰，奈何如今两人顶着这般身份，他不得不作为至亲代师门悼念，来屋中来陪这一人一棺，若是自己当时不那么急，也不必麻烦他演这出戏。
雨意由轻到重，又逐渐停下，到最后，只余房檐的残雨啪嗒啪嗒滴在石上。
敲门声激着屋内二人的神思，越朗在听到声音的瞬间便朝门口快步走去，把平静还给了屋子。
是林宇来劝人歇息，他只劝了越朗一个，瞥了眼孟晏背影，说让她再陪会儿母亲。
越朗自知身份虚假，不便在棺前多留，就到孟晏身侧跪下，礼毕后简单道了行踪，随林宇到别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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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路上淤着不少泥。
林宇好心给他引着路，不时提醒他注意脚下、当心路滑。越朗分寸地应着是，却不主动同他拉起家常，让这段不远的路显得分外难熬。
推开扇门，屋里黑黝黝一片，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林宇大方介绍说，这里是孟晏旧日居所，她没回家时一直空着，从未有人动过分毫，他可暂行歇下，事出紧急房间有限，既是同门兄妹，想来也不嫌弃这些。
礼貌送走了林宇，越朗关起门来掐出张火符，见窗子关得密不透风，便顺手打开换着气。
心情沉重，他半点睡意也无，索性举着符纸将屋中打量个遍，结果倒令他挑了挑眉——这间房子主人的习惯与孟晏有着千差万别。
孟晏做事细致极为讲究，纸页多放于书桌右上，以墨砚相镇，紧贴它们左侧才是笔架，桌面东西再多再杂也会有所区分，若非贴墙，不会把它们置于边沿。她个人惯用右手，但左侧常备些碎纸页，便于记录问题和重要细节，这点在翁老家中画图时尤为明显。
略去衣柜，再看床铺。床上被枕叠放整齐，连压痕都一并留着，似是久无人动，可孟晏睡觉甚少用到枕头，往往被她丢到床脚当着摆设，还是看在次日越朗要睡的份上没给直接送下床，生活了十几年的卧榻，岂会容枕头在上酣睡？
各处琐事经不起推敲，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主人实非孟晏。
那林宇此番举动又是为何，就不怕明早两人对上，觉出蹊跷？
思索间，门上传出动响，有人借着夜色熟练推门而入，越朗顷刻灭了符火，站在墙边看那人影摸索。
她身高与孟晏相仿，动作间多了分畏首畏尾，进门后直冲床铺而去，却在意识到铺上无人后愣住，哆哆嗦嗦从衣袖里翻出个纸包。
越朗在墙角低笑着，反手燃起火符朝她靠近，脸上被突然窜出的火光映出阴影，吓得那人惊叫一声，手中东西陡然坠落，被他接个正着。
“深夜造访，妹妹可是有事？”
林韵捂着脸，嘴唇大张似要叫喊出声，见状，越朗也不再给她回话的机会，扬起符纸便往她脸上拍了去，片刻沉默后，抽泣声接连不断。
皱眉望着床边蹲下的林韵，越朗想起左手的纸包，隔着短距嗅上，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其中裹着大量迷粉，是效用最强的一种，平日里他从不准许师弟以此作符，恐用在野外伤人性命，不承想差点伤到自己身上来了。
稍加揣摩，他心道不好欲寻孟晏，发觉门竟遭人挂了锁，没有钥匙自外侧打开，想再出去，怕是……
“咔——”
越朗决定从门板入手，或者说动脚，跟孟晏修门学来的寥寥功夫此刻派上了用场，不出三下，他就在易碎处把木门踹了个稀烂，又补一脚，除了锁还挂在墙上，外界的景物一览无余，他拔腿便朝堂屋奔去。
屋门敞着，内里半分人影难寻，数步外的屋前倒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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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领越朗走后不久，门外再度传来脚步声，林韵搀着孟晏起了身，道是族亲寻她有事，把她从熠熠烛火间带出。
院中漆黑，水坑时而亮着光，林韵默不作声挽她到了柴房，刚在门前站稳，后背忽然被用力推了下，孟晏一个踉跄跌进了屋里，门在身后立即关牢。
“韵儿，你去忙吧，这里有我们守着，坏不了事的。”
“好。”
确实是族亲，只是寻的方法不大有礼，出言讽刺还要挡着扇门。
门外七嘴八舌斥完了，似是觉得不够解气，端着盆水掀开门，抬手就要往里泼。
哪知孟晏反应更快，盆还没伸到屋内，先被她拿东西捣了回去，冷水连带着泥地的滑，门前几位顿时矮了半个身子，滚爬着把门合好。
只闪了一瞬的微光被重新拒在门外，她四周又恢复成了方才的黑。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同门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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